段若看着拿着剑的齐是非，心里有些啧啧称奇。
一般来说，像这种有灵性的剑，都会自己挑选主人。当初琼玖选择自己，一方面是因为那个便宜父亲，而更重要的是，自己当时已经是炼体境修士，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剑道天赋。
物以稀为贵，不管是传说中的神山还是这些灵器，都是有自己的喜好与脾气的，如果它们不乐意，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它们向修士低头。
可眼前这个少年连蝼蚁境都不是，习武之路只能算得上是刚刚入门，连在森林里与流寇厮杀时，也全凭着自己瞎琢磨的三脚猫功夫。他的拳法尚且不入流，更谈不上剑法了，尽管如此，这把黑剑仍然主动择主，也许少年真有不错的练剑天赋也说不定？
要知道，一柄灵剑选择连剑都没摸过的少年当自己的主人，段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把剑择主随便罢了，女子回想着刚刚黑剑的荒唐举动，又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判断来。
段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贺新凉的注意力放在发箍里的大青鸟上，在外人看来就是在发呆，而齐是非在和张老头吵架。
争论的焦点有些奇怪。齐是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溜奸耍滑，软磨硬泡，老张头就是不肯给自己一把剑，连木剑都不想给自己，可如今自己都快放弃了，老头竟然主动地把剑送了出来，这其中难道没有一点猫腻吗？
不管齐是非再怎么追问，张老头只是不耐烦地摆手。尽管他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嘴上犹自逞强道：“就这么一把没骨气的破剑，配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子正好合适，说给你就给你了，爷爷我多的是比它的强一万倍的。”
少年可不信这老头，一听就是在吹牛，刚才段若都说了，这把剑可是灵器，就是最下层的庶人剑，可真要比它强上一万倍，难道你还有天子剑不成？
听见张老头的声音，黑剑在少年手中嗡嗡震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齐是非看张老头怎么也不想说送剑缘由，想着他怎么也不会害自己，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少年看了一眼小黑，又瞅了一眼琼玖，突然发现似乎还是少了点什么。
“老头，常言道送佛送到西，你看我这剑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张老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齐是非，连连点头，说道：“确实，这把剑少了一个靠谱的主人。”
齐是非急了，知道这老头装傻，开口道：“你给我这剑，怎么连个剑鞘都没有啊？剑都给我了，你还留着剑鞘干什么？不会是想晚上当枕头吧？赶快拿出来。”
张老头闻言嘿嘿一笑。他进屋拿出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抽着烟斗，瞥了少年一眼，道：“怎么，还想要剑鞘啊？可以啊，拿一百两银子过来我就给你。”
齐是非无奈，只当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在与自己置气，想到都把剑送给自己了，他还与老头斗气也是不应该，开口讨好道：“张爷爷，我知错了。您老人家都赐剑给我了，这剑鞘您总得给我吧？免得我这拿着这把明晃晃的宝剑，大摇大摆地上街，要是被人认作歹徒，就这么交代了，你这把剑可就没主人了。”
张老头没搭理他，手上的烟斗越抽越凶，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烟雾中，看不清身影。
段若注意到二人的交谈，于是不再思索黑剑择主一事。她走上前，替少年说话道：“要是您老人家觉得，想留着原来的剑鞘当纪念，我认为无可厚非。那就随便给是非一个普通的剑鞘，也方便他把剑带回去。”
少年忙不送地点头。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想找老头要一个外表华丽的剑鞘，这样无论是日后上街还是与人对峙，黑剑还未拔出，别人就认为剑鞘里面一定是一把绝世好剑。
他还有些害怕，怕这把黑剑的剑鞘同样也是黑不溜秋的，可能会损了他作为剑修的颜面。
张老头可以冲齐是非发火，却不敢冲着段若乱发脾气。要是这大剑仙硬要给少年出头，一不留神给他把这家店拆了，这里可没人能替他去找这全村的救命恩人讨个公道啊。
“此剑无鞘。”老张头放下烟斗，淡淡地说道。
此剑无鞘？无鞘之剑？少年有些纳闷，怀疑张老头信口雌黄，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剑。
段若同样感到疑惑。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神兵利器，还听说过许多剑的传说，但凡剑必有鞘，这似乎早已成为通识。
老张头放下手中的烟斗，伸手挥散烟雾。他看向黑剑，感觉黑剑也正看着他，有些骄傲地开口道：“我尝试着给它用过很多剑鞘，木的、铁的、金的、玉的，不管是什么材质，没有一个剑鞘能够束缚得了它。”
齐是非偷偷地撇了撇嘴。少年只当老头吹牛，明明是舍不得多给自己一点东西，还编的这般天花乱坠，都快赶上说书的了。不给拉倒，晚上自己回去做一个木制的剑鞘，先凑合用着。
段若却不这样想，她看着张老头的眼神，似乎不像作假。女子盯着黑剑，若有所思。
黑剑似乎一点也不适应女子热烈的目光，尽管被少年握在手中，此刻却微微颤抖起来。
“无鞘之剑，”段若缓缓地说道，“到底是因为其太过锋利，世间没有一个剑鞘能困住它，还是因为它太过愚钝，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它能斩断的，因此也就不需要剑鞘？”
果然是大剑修，看问题就是一阵见血，张老头有些满意，呵呵笑道：“这就得看你怎么想的了，你觉得是哪种都无所谓，反正这剑就是不用剑鞘。”
少年看着黑剑，感觉这剑就像没有开锋一样，一定是段若所说的第二种。
黑剑轻颤，似乎是在赞同小主人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