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兰紫萝的问话,兰雨萝无法回答。本来梦中是想借机告诉兰紫萝她的身体可能出了点问题,但此刻,兰紫萝的话却让她心情开始乱糟糟的。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兰紫萝开始大踏步的向她走来,一旦确定是个梦,这个女孩就再也无所顾忌,反而是兰雨萝忧思重重有些躲避的意思。
“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爸也是知道的。“兰紫萝一步步靠近,兰雨萝则是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
“姐姐,你说啊,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雨萝手足无措,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兰紫萝已经逼近了身前,几乎可以触摸到她了。
“阴魂兰雨萝,你阴魂入梦乃是大罪,还在这里执迷不悟吗?”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虚空中慢慢浮现,颇有威严的对兰雨萝说。兰雨萝一惊,知道这是叶修罗在点醒她,好好的托梦,竟然被反客为主了,差点出不来了。于是就坡下驴轻声答道:“是,请判官恕罪,我这就走。”
说着身影开始急速的后退,兰紫萝不肯放弃,拼命的追着,叶修罗大怒:“兰紫萝,阴阳两隔,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抓你去地府了。”
兰紫萝立刻脱下鞋子对着大怒的叶修罗就是一丢:“去你的地府,还我姐姐来,还我姐姐来……”叶修罗被她的鞋子砸的有些懵了,这小姑娘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一阵苦笑,得,还能真抓你去冥府啊,手一挥,一只巨大的冰人拔地而起,对着追来的叶紫萝一个急扫。兰紫萝被扫在地上,再一抬头看,除了冰块人,已经没有了姐姐与那个冥差的身影。
从梦中归来的兰雨萝有些无助,往事的一幕幕如断了线的风筝,开始无序的在她大脑中迸发。越是想遗忘,越是记得牢固,越是想逃避,却越来越被捆绑住。当年灵魂震荡时,她哀求叶修罗让她不要遗忘,而如今,她反倒希望当初能够忘记。
“让你快点吧,堂堂一个丙级冥差,竟然在托梦里被一个阳世的小女孩反客为主了,真是……”真是什么却没敢说出来,兰雨萝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加上有些凶狠的眼神警告,让叶修罗话卡到了嘴边不敢说了,不过随即脑袋一抽:“你看吧,保留阳世的记忆未必就是件好事情。”兰雨萝立刻凶巴巴的看着他,叶修罗自知失言连忙避了老远。其实兰雨萝保留阳世记忆的事情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这时候说出来,兰雨萝出了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到没有说什么。
“试试这一只吧。”叶修罗连忙指着兰心萝,把话题岔开。兰雨萝不置可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雨萝,小雨妹妹,嘻嘻……”小不点的小女孩抓着更小的一个孩子胖嘟嘟的手开心的叫道。小不点的孩子则是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人。
“来,姐姐带你出去玩了。“小不点的孩子拉起刚刚会走路的小女孩,步履蹒跚的向着门外走去。没走几步路,远方突然来了一个寒冷的冰人,十分严厉的教训说:”心萝,你怎么可以带你妹妹跑出来,外面多危险啊。“
兰心萝努力睁开眼睛去看,终于看清了冰人有着父亲一样的面孔,穿着父亲穿的衣服,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像,只是十分陌生与寒冷。
“爸,我带妹妹出来走走,去买好吃的。“兰心萝有些紧张的说。
“哎呀,你这丫头,太调皮了,雨萝才多大啊,万一被坏人拐跑了可怎么办。“一个更加冰冷严厉的斥责传来,兰心萝用力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覆盖着厚厚的冰甲。只是冰甲之上,竟然套了母亲的衣服。面孔也是母亲的面孔,声音也是母亲的声音,只是很冷很陌生。
“爸,妈,我错了,我这就带妹妹回去。“母亲却不搭理,一把将她推开,抱起地上的兰雨萝头也不回的走了。爸爸有些尴尬,挠挠头拿起她的手,想拉着她一起走。那冰冷的面孔与冰凉的手,在刚接触到她的时候,她就开始哇哇大哭。哭泣声中她看到被母亲抱起来的兰雨萝已经睡熟了,不,那不是睡熟了,而是被冻僵了,兰心萝害怕起来,更加放肆的痛哭起来。
“姐姐,姐姐,你看啊,我写的作业。“小不点的小女孩摇着笔头垫着脚将一本作业本放到她的面前。兰心萝装模做样的翻看了一下:”小雨啊,做作业要用心啊,你看你写的多潦草啊,老师只能给你画个小蜜蜂,不能给你花蝴蝶哦。“
小女孩则踮起脚开心的说:“小蜜蜂也挺好看的,姐姐你给我画蜜蜂吧。“兰心萝则板起脸来:”要叫老师,不能叫姐姐。“
晚上,冰人母亲将作业本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兰心萝,你怎么可以在妹妹的作业本上乱画。“兰心萝一阵委屈,可是妹妹喜欢啊……
兰雨萝虚弱的躺在床上:“姐姐,我会死吗?“兰心萝一阵心痛,不知作何回答,兰雨萝浅笑着为她擦去眼泪:”姐姐,你是大人了呢。“兰心萝开始呜咽痛哭,她怎么也想不到大人的世界如此多的烦恼,母亲昨天一再严厉的警告,让她不许再来看兰雨萝,还让她约束小妹兰紫萝。二妹妹兰雨萝的病已经让富裕的家庭渐渐的开始困难起来,这是母亲不允许的,而这恰恰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姐姐,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了了,你能和我说说冥界的故事吗?“兰雨萝请求道。兰心萝擦了眼泪,冥界的故事,她有一大箩筐,她酷爱读书,讲许多的故事还是手到擒来的。直到兰雨萝已经熟睡,她才轻轻的离开。不料母亲早已等在门外,以冰冷的眼神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也不进病房了,把带来的饭菜狠狠的扔在地上,拉着她离开了医院……
“姐姐,你怎么再不来看我了……”透过病床的玻璃,兰雨萝有些傻气的做着这样的口型。兰心萝一阵心酸,此刻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看一眼她的妹妹。而这已经算是难得,学业吃紧,母亲的不允许,两姐妹只能隔着玻璃做着鬼脸。而这也不能长久,母亲收买了医院的护士,待久了难免被发现。
“母亲发现了,我不能再来了……”兰心萝用口型告诉她。也许小雨会好起来,毕竟连医生都说,这么长时间没有恶化了,有可能也就稳定了。她想。
“万一我死了,我希望还能最后看到你,地下太冷了,我怕……”兰雨萝用口型说。
“我一定会来的,“她用口型告诉妹妹,而她坚信着不久之后妹妹就会出院,和家人重聚。
当她冲进医院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拼命的挣扎,推开已经石化了的冰人父亲。轻轻掀起了床单,只见到小雨温柔的眼睛正在看着门上的玻璃,.
她的心剧烈的收缩一下,“她在等我,她到死都在等我,而我没有出现。“这样的念头一经生成,便再也无法抹除,它迅速的滋长蔓延,直到覆盖了她的全身,她寒冷中哆嗦着。对上了父亲那双冰冷的眼睛,那是后悔吗?是对生命的垂怜吗?当她看向母亲拿冰冷而又无情的眼神时,她终于弄清楚了“那是解脱的庆幸,或许有一丝的哀恸,但是他们在庆幸终于摆脱了这个麻烦的女儿。”意识到这点的她,感到世界已经灰暗,有人将所有的门窗关闭,让她不能呼吸,不能走动。缓缓地她站起身:“姐,你去哪?”
“我……我去找一只小小的蜜蜂……”她如是的答道。
接着她离开了病房,不顾冰人母亲与父亲的斥责与挽留,走出了医院,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无数小蜜蜂在空中盘旋飞舞,她伸手托起一只,一瞬间无数的蜜蜂开始围着她飞舞着。蜜蜂们飞啊飞啊,渐渐的离开,在她不远处突然聚在一起,一阵异香传来,兰雨萝淡漠的身影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
“你是个大人了,“兰雨萝开口说道。
“而你还是一样的小,“兰心萝说着就想上前去拉兰雨萝,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爸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不会是毫无根据。“兰心萝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几步。
“为什么你要回来,告诉我为什么?“兰雨萝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却被兰心萝一把抓住,兰雨萝有些吃惊,没想到竟然能被抓到手!
“小雨,这是我的梦境,我的梦境当然是我说了算的。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你终于来了。”兰雨萝开始有些后悔,已经是缘起司的冥差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着了阳世人的道。
“阴魂兰雨萝,你阴魂入梦乃是大罪,还在这里执迷不悟吗?”叶修罗破空而入威严的警告。
“冥差?”兰心萝看了一眼悠悠的说道,叶修罗一惊,这姑娘连我的身份都猜出来了?
“兰雨萝,还不随我回冥府,这次阎王老爷必不会轻饶,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叶修罗气场十足的说道。
“哼,我的梦境我做主,冥差闭嘴!”叶修罗果然便说不出话来了,他娘的,刚刚在妹妹的梦里被一只鞋子砸的头晕眼花,现在在姐姐的梦里直接就被锁死了?这兰雨萝的两个姐妹咋都这么凶悍的?
“小雨,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自杀”兰心萝死死拽住兰雨萝的手说道。
“你……你……不要这样……弄疼我了……”兰雨萝说道。兰心萝稍微放开了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之前我明明听到那个宿平均说你是自杀的,今天他又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是自然死亡的。告诉我,告诉我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未了之愿?“
“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兰雨萝说道。
“不对,不对,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兰心萝开始混乱了,实际上她并不能确认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还是兰雨萝的托梦。
“那个大师说了,你托梦给爸了,你既然托梦给了他,就不可能不托梦给我,你来了,对不对?“兰心萝咄咄逼人的说着。
“江湖骗子罢了,这只是一场梦。“兰雨萝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一边还在示意着叶修罗准备离开。只是这一刻兰心萝意识还很强,一时间被困住了,却是出不去。
“你告诉我小雨,是不是爸,是不是爸拔掉了你的氧气管。医生说,医生说你是窒息而死的,不是死于病情恶化,你告诉我是不是……”兰心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中已经三年的问题,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兰雨萝一步步后退:“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我无论说了什么都做不的数的。”
“你告诉我,我命令你告诉我,这是我的梦境,兰雨萝,没我的允许你出不去的。”
兰雨萝悠悠一叹,果然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托梦不成反而被困在这里,弄得现在狼狈不堪。
“不,不是的姐姐,父亲很好,他照顾我照顾的很好。”兰雨萝轻声说道。
“不对,你骗人,兰雨萝你骗人,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你就塌鼻子,告诉我,告诉我真相。兰雨萝,我是你姐,你骗不了我的。”兰心萝更加咄咄逼人了。
“姐姐,阴阳两隔,我希望你能放下。”兰雨萝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项链,然后塞到了兰心萝的手上,兰心萝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淡黄色的项链里,镶嵌了一只饺子。忽然那淡黄色的液体开始涌动起来,瞬间一股力量被释放,让她的梦境剧烈的摇晃,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抓兰雨萝,一阵深深的叹息之后,兰雨萝与叶修罗的身影同时开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