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壶并不是什么异宝法器,只是方齐的随身之物,是他与现实世界的强联系点,可以帮助他在梦境中勾连现实。
孔笙一边用手挡住自家大师兄耀眼的光芒,一边担忧道:“县君大人独自出去了,咱们不用找到他一起出去吗?”
方齐挥了挥手,“无妨,将这梦境一破,慢慢连接现实,他也自会醒来的。”
灰蒙蒙的梦境世界正在慢慢崩裂,照在眼中的只有强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揉一揉眼睛,眼前的场景的变成了装饰华美的客房。几个人蹭的弹起,面面相觑。其实县君大人脑门上明显已经带了些黑气,显然在梦境中也差点迷失。此时醒来,竟来转瞬间明白了事情因果。
转头寻找自己儿子,可是杨武却仍旧躺在地上,面色痛苦,嘴角不断抽搐、挣扎。周身黑气已经凝如实质,甚至能看到皮肤之下有异物在不断搅动。
杨县君冲上去抱住自家儿子,声音有些颤抖:“快走!回县城!”
弈云四师徒相视点头,孔笙上前帮忙扶住杨武便往外走。身上各自撒了些方齐带来的掩盖气息的药粉,翻过院墙,循着村中小巷街角,向村外飞速逃去。
村中男人多在江边祭祀捕鱼,妇女留在村中。只是这些妇女并不像寻常村妇那样忙于劳作家事,却多数算得上衣着体面。
只是尝试着避过几名村妇目光,走近了可以看到,这几个妇人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什么,眼框中的眼珠格外突出,似乎随时会掉出来,格外惊悚。
几个人人鬼鬼祟祟贴着墙壁,像螃蟹似的四肢并用,悄咪咪挪动。然而未走几步,身旁的几个妇人却突然全部转了过头来。但脚下并未移动,就那么隔着墙,盯着这边几个人看。
贴着墙壁的几个人看不见,这些妇女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里似乎有东西要破壳而出,盯着墙壁眼珠外层一突一突的脉动。
既然没人来找麻烦,几个人只能自欺欺人当作没被发现,继续转身悄咪咪准备溜走。
然而走没几步,前方巷尾本来明明是转角的地方,此时却变成了死路,一面孤墙,前面站着个衣着长袍的高高身影。
来人手上一支雕着诡异形象的手杖,平静安然的静静站立,就像融入了四周街巷的幽闭坏境中一样。
“县君大人因何不辞而别呀?莫非在下招待不周?”声音柔和动听,宛若女子。
县君大人此时却没有耐心展现自己的教养礼貌,眉目皱起,语气严肃:“小儿身体不适,请阁下放我父子回去寻个医师。”
“县君大人言重了!”来人哈哈笑起来:“只怕少君并不很需要医师呢?”
说着手中手杖向杨武指去,少年人全身开始剧烈的抽搐震动起来。嘴角也不断发出咕咕叽叽的诡异叫声。
杨县君一把抓住杨武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大吼:“武儿!武儿!醒醒!醒醒!不要屈服!不要屈服!”
然而身旁的尹夫子却看得清楚,环视一眼自己身旁几个弟子,几个人默契得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杨县君,将他强行拉离杨武身边。
“来不及了!”尹夫子同样声嘶力竭。
刚刚拉开没一会儿,杨武身上皮肤内的跳动抽搐越发疯狂。脑袋之上长出了无数的鼓包,还在不断变大。
直到啪的一声,带着四处喷溅的透明粘液,鼓包破裂,每个鼓包里都长出了一只花菜似的植物来。
一时间,少年头上长满了这种花菜似的植物,连眉目五官都被这种植物填满。
抽搐停了下来,少年站起身,安静得看了看场中众人,或许也不是看,毕竟此时他的眼睛里插满了菜花,八成没有什么视觉。
又看了看拿手杖的怪人,张了张按理也该失去功能的嘴巴,发出的还是杨武的嗓音,只是说得一种无法理解的诡异话语。众人仅仅只是听到这声音,便能感受到一种直接摩擦耳膜的剧痛。
拿手杖的人笑得格外大声,“不必谢我,荣耀皆归于我主。”
此时的杨武激动的拍打着胸口,脑袋上的菜花喷出大量的烟雾,将附近的巷壁腐蚀得坑坑洼洼。仿佛在赞同的对方的话,“荣耀归于我主。”
尹夫子安抚着此时格外激动的县君大人:“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他妈是邪魔!”
方齐对着那边两个怪物撒出一片金黄色的飞尘,转身拔腿就跑:“跑啊!”
尹夫子拉着杨县君,几个人做飞鸟散,踩着墙角,纵身奔逃。
然而满目的金色粉尘中,无数的触手伸了出来,缠住几人四肢躯干,全部拉回了烟尘之中。
“正好兄长大人命我等去寻些未被侵染的神魂血肉,三日后祭典要用。这倒省却了我外出找寻的麻烦事。”执杖的怪人,细腻柔和的声音在烟尘中飘荡,仿佛在与旁边的人闲谈家常。
可怜几个人刚刚醒过来,跑没几步,又被黏糊糊的奇怪触手绑着往回拖。
就这样被拖在地上往村内而去。
可俩的弈云四师徒本来跑得最快,如今个个脸面朝下,在地上泥土里拖出几道长长的痕迹。本来便被水浸透的地面,有污水从痕迹中渗出,产生出许多白色泡沫。
关键是众人此时脑海清醒,只能感受着咸湿大地洗脸的磨砂质感。
脸埋在地上当然看不见四周景物的变化,越走,村道两边的杏树李树,枝叶便越是枯败。
往来的妇女却并未减少。这些神情亢奋、眼球激凸的妇女,对拖着几个人缓缓走过的两个怪物没有丝毫诧异。甚至有些还热情得打着招呼。
拿手杖的怪人温和而礼貌的回应,就像一座温馨的小村中,邻里之间亲切的交互。
走了没多久,两旁树木已经全无枝叶,有许多黑灰色的齑粉在空中弥漫飞扬。
到达一座小宅屋前,有些寒酸的木质门扉径自开着。
旁边便是村中大族胜家的豪华宅邸,然而众人并没走向大宅,只是呆在旁边这一座小小的木屋小院前。
两个怪人来到门前却谨小慎微,安静的站在五步距离处,既不进去,也不喊话,就那么安静的站着。
一直到地上几位受不了了,疯狂磨蹭挣扎起来,屋内才传来一声清雅女音:“进来吧。”
原本将几个人缠得死死的触手一下尽皆退去变小,缩回到了持杖男人的头上,系上头巾,整理了几下黑袍,变成了一副正常人模样。
杨武躯体上长出的菜花也慢慢缩回体内,变成了少年人精壮朝气的模样。
地上几位磨蹭着起身,却再没有试着逃跑。
杨县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前方此时看上去毫无异样的杨武,暗自咬牙。
尹夫子却和自家三个徒弟疯狂眼神交流,寻找着逃命的方法。
前方两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向房内走去,包着头巾的男人回头看了这边几人一眼,便自顾自往里走。
几个人无奈,为了不再啃一次泥巴,只能自觉跟在后面。
里面有个小小的菜园里种着些湿漉漉的奇怪植物,碎石小径通向前方不高的木屋。七个人走在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
原本一直淡定非常的两个怪物也格外安静,尹夫子甚至能看到他们后背上轻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