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边际的瘴气林海之中，一座孤零零的现代公寓。这里见不到一丝瘴气，甚至还能有缕缕阳光洒落。
公寓楼下，大门之上随便挂着块木牌，上书“上清派办事处”。
两个人一进家门，便在沙发上摊成了两坨。
“外面的世界好麻烦呀。”陶婧抱怨起来。“又要救人，又要收徒。啊！烦死了！”
“你还搞什么拜师典礼，拜托，我师傅收我的时候很随便的水泥管子里捡的好吗？我哪知道什么典礼，现在只能拿家里凑合一下当山门了。”
“就是你忽悠人家什么狗屁天书，现在拿不出来，才要拖，吹牛不打草稿啊。”
陶婧一回到家里就开始叽叽喳喳。
方济感受着屁股和沙发接触面积不断扩大，神情放松，“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但我可以现编嘛。”
“我电脑里有《道藏》，你书包里有政治课本，物理、化学、生物课本，整理一下不就是天书三卷了吗？”方济放松的面庞上神情得意。
“别吧，老方，你意思是除了给贺铸弄这本赤龙道，你还要把青龙道和黄龙道也搞出来送出去？”陶婧敏锐的抓住了方济话中的意思。
“是的，咱们恐怕还得去外面诸国间走上几走。”
“啊！我不想离开我可爱的沙发！”陶婧抱紧自己的熊猫抱枕哀嚎起来。
方济却淡定问道：“你还想玩电脑吗？”
“想。”陶婧即答。“还想玩手机，最好还能上网。”小丫头仿佛课堂上举手般跃跃欲试。
“咱们发电机里的油撑不了几天的。此方世界，大道可期，咱们时间多得是，花点时间在外面搞一搞。说不定有生之年咱们就能在这个世界看到电呢？甚至出现网络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嘛。”
“别吧，我觉得研究研究怎么用你的雷法给这栋楼的蓄电池充电比较靠谱。”陶婧满脸嫌弃。
“拉倒吧，等下把电机搞坏了，那可真是没地方修去了，彻底gg。”方济从葫芦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蹬腿站了起来，“咱们一次出去几个月，就当旅旅行就好了嘛。”
陶婧放下了自己的熊猫抱枕，严肃得看着方济：“老方，你真要去这方世界搅弄风云吗？我虽然学习不大好，但也在书上看到过，你干的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别说在这样一个神魔世界，战争烈度还要更甚。”
方济却笑得肆意：“这样一个灵力大盛的世界，百姓生活却如此困苦。有灵气这种bug一样的物质存在，生产力却如此低下。这个世界自然是应当变上一变的。”
陶婧看着他欠扁的表情很无语：“你这根本不尊重人家的文化好伐。而且你凭啥决定他们的生活呢？你自觉为他们带来了更高的文明，却不曾在意过他们的意愿，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咯。”
方济看了看陶婧的眼睛，若有所思：“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并不足以改变我的意志，你知道我的，我这种人，道理只是我的工具，我行事其实只因意愿。”
说着嘴角咧开：“那不如你也和我一起培养学生，你让他们自己去保卫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呀。”
陶婧看着方济这个熟悉的表情，仿佛看见了当年在快餐店里递给她冰激凌的那个少年，也是笑得这样压抑而张狂。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家伙生了颗枭雄的心，却没奈何的信了道，又生在末法的凡人盛世。他比谁都聪明的懂是非，所以也在努力做着一个幸福平和的普通人。
只是现在，眼前突然给他展示了一片蛮荒世界，大约这个世界其实更适合他吧。
“那瞳瞳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也带着到处跑，她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总不能不管她。”陶婧叹了口气。
方济仿佛很惊奇得看向陶婧：“咱俩的师傅什么时候教过我们吗？练气士只要有本道经啃不就好了吗？道为法源，悟道自然得法。”
“我们在家里这栋楼旁边设几个聚灵法阵，让她自己在这里面找间房子修炼不就是了。再说咱们过几个月就回来了。”方济混不在意。
“那我去推演天书了，你就准备准备三天后的拜师大典。整点现代道士赚钱养家的仪式演一演不就好了嘛。”
方济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陶婧捋了捋自己上升不少的发际线，这是逼自己整活儿啊。好在那边让贺铸准备了铜板和阴幡，“问题不大。”少女拍了拍胸脯。
可是方济这边问题就有点大了，青龙道和黄龙道基本照搬就行了，况且现在也不急用。赤龙道是最麻烦的，抱着政治课本翻来翻去，想着怎么加些高魔世界的世界观进去。
其实方济早就猜到贺铸会选赤龙道。他是个聪明人，青龙大道茫茫，仙路渺渺，几人能成；黄龙手掌物理，扶助生民，可惜初期却无自保之力。
宋人是前朝商人后裔，受封于宋，于是数百年间，宋人成了周人所有诸侯嘲笑歧视的共同目标，各家编着段子嘲笑宋人。
一个四百年屈辱生存的国家，面对一整个世界的轻蔑与歧视，莫名有点夏人早期的感觉啊。想想就带感。
只有赤龙道能救宋国啊。
然而不管yy起来多么颅内高潮，连肝三天之后。方济总觉得自己修持二十几年的无漏之体都要漏了。
顶着熊猫眼坐在公寓楼下自己最喜欢的小板凳上，方济好整以暇得看着不远处陶婧整得好一出丧葬礼仪。
两边的阴幡随风一路荡漾，一座五行土法造的九层擂台，上有长案，覆一面黄布，置几个香炉，摆一把铜钱剑。陶婧要是再念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就齐活儿了。
贺铸带着瞳瞳来到楼下时，却被这栋诡异的建筑惊到，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栋楼的存在，本来方圆百里的树林他应该早已烂熟于心。而且这楼的材料看上去似乎石质，却全无缝隙，浑然一体，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布置，好像又自成体系，令人惊奇，颇为有趣。
当然最有趣的其实应该是坐在楼下墙角小凳子上，浑身似乎散发着晦气的方济。这位真可谓是非典型高人了，谁能想到这么个抠脚大汉似的人物居然可以力敌神魔。
陶婧领着瞳瞳登上高台，准备拜师礼节，方济则期待得准备看陶婧怎么跳大神。贺铸却很不懂事的凑了上来，“学生见过先生。”
方济管自己看着那边两个小萝莉，对着贺铸摆摆手，“不必客气，天书三卷我欲传之天下，有缘者得之。我不曾收你为徒，你也不必谢我。”说着从自己的葫芦里掏出根细长的玉简，颇有些心疼的扔了过去。
要知道传道玉简这东西可是好宝贝，身为清微派的大师兄，三洞真经的三张玉简本是他身份的象征。如今只能抹了内容刻录上自己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肝出来的天书三卷。
贺铸小心翼翼得接住玉简，却满脸迷茫。
“你把他贴脑门上就行了。你也不用神经兮兮，小心翼翼的，就是神霄雷霆，炸药核弹你也弄不碎他。”方济对于这种土逼不假辞色，自顾自津津有味得看着不远处一板一眼的两个人。“而且这玉简只是放你那里，你死了或者丢失了都没关系，天下之人，有缘者得之，我丝毫不在意。”
台上礼仪看上去简单而安静，因为陶婧专门强调了不要观礼的人。
一开始蹦蹦跳跳，祷告一番，然而很快，陶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闪着金光的符纸。口中念起拘灵咒来，周遭灵气产生了巨大的扰动，远处瘴气被束在纤细的道路中，向着高台飞来。很快在高台中央形成了一团瘴雾，瘴雾之中有诡异的挣扎嘶吼，一张鬼面若隐若现。
符纸瞬间化为黄光，冲进瘴雾之中。原本灰黑色的烟气，渐渐褪去黑色，变成了白烟。陶婧对着身前的瞳瞳笑得温柔：“来，把手伸进这团烟气里试试。”
四五岁的小姑娘，青葱一样的小手放进烟中，烟雾便凝聚在她手中，变成了一张白色符纸。
“我已禀告祖师爷，收你入我上清门墙。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一，上清门人截此一生机，演化六道，不惧三灾，不入轮回。你当谨记，自即日起，修我命道，不尊神天。”
曈曈小脸通红，重重的点头，“修我命道，不尊神天！”
“你手上这是力士符，就是祭炼未深的黄巾力士符，上次我曾召出过的。你且自修持，祭炼此符，以为护道。”陶婧一本正经的掏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符纸，顺带瞪了一眼远处一脸欣慰看着自己的方济。
清晨的阳光温和甜腻，撒了几点在方济的脸上，心理有种莫名的放松。不管身边的贺铸如何沉迷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济只是闭眼抬头，感受着阳光中的暖意侵入肌肤。
“等我睡一觉就要出去见见世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