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关总，这是明天活动的最后彩排，你看现场布置怎么样？”白岛由美子站在沉默的男人身边，柔声询问，没有去看男人脸上的失落。
“嗯，没问题。”
“那么，我先告辞了。”她转身，迈出几步，果然听到身后的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白岛……”
“关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苏小感，她还没度完假吗？”
白岛由美子定住身形，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人灿灿一笑，“还没……”
“是吗……”关理笑笑，挺直了身躯，看着那已经搭建完毕的舞台，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那晚以后，苏小感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讯息，他以为她需要时间消化所有的听闻，所以站在原地静静等她。可是，两天后，他接到柯洧帆的电话，说那不负责任的女人又请了大假，回日本去会旧友了。
旧友？关理轻笑，到底是旧友还是旧情人呢？
“哼，关总，你口口声声说苏小感不相信你，其实你不也不相信她吗？”
柯洧帆白眼一翻，火气大地挂了电话，剩下电话那头的男人独自沉吟。
也许，柯洧帆是对的，除了那个半真半假的未婚妻宣言，还有那枚被她退回的戒指之外，他们之间还有承诺吗？
“Boss，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明天只需要你下令就好。”小林走到关理身边，看着嘴角含笑的老板，打击人的话卡在喉咙里，支支吾吾地迟钝着，“不过……您真的……”
“真的要进行一场没有女主人在的求婚仪式吗？”关理扭头看了看玻璃屋顶外的月光，就好像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一场舞会，他终身难忘，“没关系，她不在也没关系，我不过是给一个我的承诺，说给自己听的承诺。”
如此，而已。
苏小感套上浴衣，走到温泉池边上，伸手摸到浴衣的带子却又犹豫了，淡淡一笑还是靠着墙壁坐下，随意地捞起下摆，把脚伸进池子里泡着，想着那天抱回来的一摞的诊断书，心里那种奇特的感觉蔓延了整个心房。
微微仰头就可以看见外面大片大片的红叶，伸手取了白瓷杯子，久违的抹茶味道触发了味蕾的回忆，她曾经以为不会再回到这个国家，可是真的要逃离的时候，居然想也不想地就买了到这里的机票。
单程票，归期不定。
她独自一人，提着简单的行李，四处游荡，最后停留在京都，看着枫叶血红，心情渐渐平静。她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一直都是鸵鸟属性的，所以总是回避回避，然后就成就了流言，成就了是非，最后一无所有。
古老的钟声响起，苏小感吃掉了最后一口青梅蛋糕，慢慢地站起身来。她一向不爱甜食，最近却爱上了甜中带酸的糕点，每每吃到豆沙欲罢不能。
几天前，松本翔也不知是怎么找到了她的行迹，电话直接打进酒店的房间，冷冷地撇下一句话，“老师的婚礼，师母说你一定要参加。”
苏小感在心里偷笑，恐怕是复婚典礼吧。
不管怎么说，福山佑在她最困难地时候帮了她，而赤西里美也帮她更清楚地看清了现实，这场婚礼，她没有办法拒绝。想到这儿，苏小感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别人的婚礼她倒是参加过不少了，自己的婚礼却是每一次都无疾而终，是不是注定她得一辈子单身了呢？
冲了个澡，苏小感坐在电脑前拿着帕子细细地擦着头发，手指随意地移动鼠标，点进了自己的邮箱。里面堆满了大家发来的邮件，却惟独没有那个人的。最近的一封是柯洧帆几天前发来的，不像以往一样有长长的标题，无题两个字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邮件里没有正文，只有一个超大附件，一个同样是无题的视频文件。
下载完成后，自动播放，眼前的画面让苏小感一时无言，擦着头发的手也慢慢缓了下来。这是New castle的“十·一”活动的视频，是他们一点点抢到手，又一点一点完善的策划。她忙着逃离，甚至放下了工作，现在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暖暖的。
舞台帷幕，渐渐暗淡的灯光里，苏小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舞台的黄金分割点上，一束追光灯笼罩着他，那样的关理让苏小感不觉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仿佛他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他握着话筒的手上戴着一枚闪烁的戒指，他的声音深情款款，他说，“今天，是New castle对C市所有消费者的回馈节日，我仅代表New castle的所有工作人员向大家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会全力以赴给大家一个最完美的百货世界。”
“另外，也请大家允许小小地滥用职权一下，借用这个舞台，对我最心爱的女人说一句话。”
他取下话筒，单膝跪地，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手心那一枚戒指，犹如深夜里最璀璨的星辰。
“苏小感，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我知道你所有的过去，你不用担心我会用它来伤害你，它们对我的意义仅仅是提醒你是值得被珍惜和呵护的。”
“同样的，别人的过去也只是过去，如果你真的介意，那么你也不该避开我，借用苏小感最独特的公平理论而言，我母亲曾经欠下你母亲的情债，现在由我来还给你。”
“我会用手段逼你振作，逼你面对现实，虽然我很想说我会给全世界最好的保护，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人，我知道你更适合自己保护自己，而我会站在你的背后，不会让你跌落悬崖。”
“我并不是会轻易就爱上别人的男人，你清楚这一点，可是不要怀疑我此刻的认真。我对你认识不仅仅是限于这短暂的半年多时间，为你侧目是五年前的日本，爱上你是因为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你，我确定想要珍惜的人是你。”
“我不会傻傻等你，给你足够远离的空间，我也不会强迫你，让你有朝一日会怨我恨我，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你，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的拥抱。”
“苏小感，我爱你。”
手上的毛巾掉地，苏小感觉得眼前的屏幕渐渐模糊，只有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楚地在耳中回旋，他说他爱她，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轻轻张了张嘴唇，苏小感无声地说话，温热的眼泪落下。
婚礼，盛大而且美好。
苏小感入场，随手端了一杯香槟，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眼睛四处游弋。
福山佑果然还是那个怪癖的叔叔，好好的一场婚礼非要冠上缘分游戏的头衔，人人都戴上自备的面具，说是假面舞会倒更贴切一点。
苏小感看着镜面上映出的自己，银色镂金的面具，黑白两色的面具，点缀着细碎的五彩宝石，这样华丽的装扮，是在松本翔也的电话之后送到苏小感房间的。
突然，一片喧哗，一对旧人站上舞台，相握的手诉说着此刻的幸福。
“各位，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和里美的婚礼，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福山佑说着，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妻子，他们终于破镜又重圆，这一次谁也不想再先放开手了，“而现在，希望我们的幸福也能传递，这是一场宴会，却不仅仅是我和里美的幸福宴会，也是为大家准备的寻找幸福的宴会。”
“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寻找幸福吧！”
随着赤西里美的声音，大厅里的灯全部关上，苏小感听着周围各式各样的声音，微微一笑，安静地喝着香槟，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里有人向她靠近，直到她被掳进一个熟悉的胸膛。
“你……”
脱口而出的惊呼被急促的吻堵住，他轻车熟路地敲开她的牙关，大手搂在她的腰际，好像要她融入身体里一般。
灯光骤然亮起，大厅的中央，居然只剩下她和眼前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台上是含笑而立的两个恩师，苏小感意外地感到一阵燥热，推开含着她红唇的男人，看着那明显就和她是一对的情侣面具，脸色更加的红润。
“关理，你怎么……”
“苏小感，嫁给我，好吗？”
他单膝跪下，拿出那一点璀璨，映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苏小感，29岁的事业型女人一个，旧情无数，人生狗血，现实让她从来不做洗尽铅华遇见王子的美梦，性格使然学不会坦白软弱和心动，然后，上天终于还是待她不薄，良人原来早就在出口等候。
在众人屏息的等待里，苏小感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愿意。”
我愿意为你，忘记过去的自己，一身素白嫁你为妻，只要岁月静好，你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苏小感，跟我回家，好吗？”
“好。”
“苏小感，你爱我吗？”
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咬她的耳垂，有些恶意地轻笑，声音却不大不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而她沉吟不语，深知他的圈套，全场的注目里，她微笑着在他耳边低语。
几秒钟之后，原本沉稳的男人突然抱起美丽的女人，大厅的中央，只看见白色的礼裙飞扬。
她说，关理，我想我几年前是遇到庸医了。
她说，关理，其实我已经订好了后天回去的机票。
她说，关理，这次你不要我都不行了。
她说，关理，我怀孕了。
还有一句我爱你，或许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