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一会儿了,里面一点儿动静······”
“人醒了,你们谁去厨房做些稀饭,夫人说她有些饿了。”我猛地推开了门,假装不经意的跟李涵相视。
他看着我,然后问,“夫人她是什么病?”
我笑笑,“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不是寻常的病,所以城里的大夫瞧不出来。”
“那是什么病?”他又问。
我忽然挑了挑眉,然后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他低头看了看我,没有闪躲,而是问,“什么?”
“夫人的病只有我能看,可是如果我医好了夫人便就会被带回牢里,是生是死都说不好。”我继续在他耳边道。
“你想干嘛?”
“你知道我想干嘛,老九说了,我是被冉八旗掳上山的,所以我跟他们不一样,可是我相信,出了这十六宅,没人愿意听我说话。”
“你觉得你用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就会放过你?”
“殿下不用现在就下决定,因为夫人已经醒了,而且已经没有大碍,我并没有拿夫人和小世子的性命来做要挟,殿下不信,可以让御医进去瞧瞧。”我对他淡淡一笑。
“御医,进去给夫人把脉。”李涵吩咐身边的御医道。
片刻后御医出来对着李涵微微点头,“看吧,我都说了,我没有拿人命开玩笑,我的话只不过是想告诉殿下,夫人今日没事儿了,只是日后会不会再复发······”
“来人!”李涵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带她回牢里,跟旗云寨的人分开羁押,告诉衙门的人,把她给我看好了!”
“是!”两个着官服的人过来将我架了起来,我看着李涵却也没有犹豫转身便离开。
我知道,他还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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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里关了十日,没有任何人前来寻我,没有任何的口信捎给我,没有鱼小鱼的消息,我就这样在牢里熬了整整十日,然后我便看见一个人被牢里的衙役押了进来。
那是军医。
几日后,狱头提我说是李涵府中来人将我要了出去,这是我进来之前给自己下的赌注,也是我冒险将灵珠留在他夫人体内下的赌注。
不过出狱前,我却对狱头提了个要求,他一听有些为难道,“他是死刑犯,你见不了。”
“没什么见不了,外面那人的主子既然都能把我要出去,又有什么办不到的?!”我坐在牢里看着他道。
“我出去问问。”他转身,牢房的大门重又被上了锁。
半日后,如我所料,我终于还是见到了军医。
“你出去,我要跟他说几句话!”我对狱头道。
“这······”他有所犹豫。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会对自己负责的,你主子是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我对他道。
“那好吧,不过要尽快!”
看着狱头出去了,我才走到军医旁边,这时我才注意到军医竟然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双腿已经被人打断,“你这是······”
“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他靠在墙角苦涩的一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知道现在跟过去哪里不一样了吗?关于过去曾经是不愿提起,可现在我很想找人说说,身边却再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他自顾自的开口,然后将那一段被隐去很多事实的往事一件件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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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八旗和胡志忠原是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的手下,在神策军中效忠多年。当年冉八旗官职副将,军中要好之人除了胡军医还有那个杨公子,杨公子家在长安城内,神策军回城休整的时候三人常去杨公子府中喝酒,后来杨公子有个远房表妹到长安城投靠他们家,冉八旗和那个杨小姐便这样相遇了。再后来两个人便好了,只是此事一直都瞒着那个杨公子,因为杨公子不止一次的表示过他对他这个表妹很是爱护,而且表妹温婉贤淑,容貌更是长安城内无人可比的,所以将来表妹一定要入宫,绝不会随随便便嫁给什么寻常百姓。冉八旗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这个杨小姐,更何况他年纪还大出那个杨小姐许多,可是感情的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受控制,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二人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杨公子知道了。杨小姐哭着发誓再也不见冉八旗了,冉八旗也为了那个杨小姐好,决定不会再主动去找她了。可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如二人的誓言一般决绝便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所以冉八旗和那个杨小姐最终还是没能忍受相思之苦,冉八旗出征三个月回城之日,杨小姐只身出城去了城外的神策军营地寻了冉八旗。冉八旗可不是长安城中那些世家公子,他是在战场上亲身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军人,那一日后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跟杨小姐在一起,而且是开诚布公的跟他兄弟面对面的谈!然而当晚回到了军营,便在自己的帐中见到了胡军医,胡军医说他看到了他跟杨小姐俩人私会的事情,只是他跟冉八旗是兄弟,跟那个杨公子也是兄弟,他帮冉八旗,就是对不住杨公子,他去告诉杨公子,就是对不住冉八旗,他说让冉八旗好自为之,不要为了个女人,大家连兄弟都没得做!冉八旗当即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军医,他说要杨小姐正大光明的做他冉八旗的妻子,而不是如今二人偷偷摸摸的幽会。当时胡军医一听便笑了,正大光明?怎么可能!
杨小姐当晚摸黑回府便被哥哥抓了个正着,杨公子派人将杨小姐关了起来,并下定决心要冉八旗在长安城无立足之地。
然而杨公子的报复还没有开始,军中便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当时皇帝宠信的一个宦官叫做吐突承璀,他为人狡诈,善用手段,将皇帝哄得唯他是从。元和四年三月,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其子王承宗请求继位不可,遂武装叛乱。吐突承璀为讨好皇上,主动请缨前往,左、右神策军及河中等几路兵均归他指挥。然而由于吐突承璀缺乏统帅能力,使得战局陷入被动。元和五年正月,就在各路兵马尚未和王承宗接触之时,幽州节度使刘济独自率兵七万进攻王承宗,而后吐突承璀才率兵从北面进攻。而南面的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淄青节度使李师道虽愿出兵攻打王承宗,却又唯恐朝廷从背后将他们各个击破,因此暗中与王承宗串通,各攻下王承宗一座城池后便按兵不动。此时的吐突承璀到达河东镇将王荣的行营时,便急于取功邀赏,由于他不储军事,不会用兵,又没有长远策略,治军不严,军心涣散,和王承宗打了几仗,结果屡战屡败,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虽号为骁将,但在这次战斗中也战死在沙场。由于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因而士气低落。
也就是在这时,冉八旗这些郦定进的老部下企图发动兵变,卸了吐突承璀的官职,然而行动前一夜,他们的事便被告发,人也都被吐突承璀的人控制了。冉八旗知道,是他们中的人泄了密,而这个人显而易见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昔日的兄弟杨公子。胡志忠告诉冉八旗吐突承璀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兵变不是小事,他们一定会被吐突承璀斩首示众以定军威的。冉八旗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一个军人如果是这样的死法便实在对不起自己,更对不住郦将军,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吐突承璀这种人遭天谴的那天,于是当晚他们叫上一些愿意跟他们走的兄弟,由胡志忠贿赂了当晚的看守,十几个人连夜逃出了军营。可是天一亮,他们的行踪便被吐突承璀的人掌握,派来追捕他们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姓杨的。十几个人无奈逃进了深山,躲了将近三个多月。这期间,胡军医曾乔装下山进过一次城,可当他看到城里遍布他们十几个人通缉的画像时,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到山里,胡志忠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冉八旗,他说官府就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眼下他们这帮人的活路只有一条,便是落草为寇。冉八旗想了一个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兄弟们上山做了土匪,而且专劫官府衙门的镖。就这样成功的干了几票之后,官府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下落,只是无奈冉八旗这帮人曾是神策军中的良将,深知官府人的行事作风,所以绕了衙门的人很多次,他们最终无功而返。彼时正逢朝廷跟王承宗的战事吃紧,衙门的人也就松懈了对冉八旗这帮人的追捕。元和五年七月,双方妥协,朝廷赦免王承宗,而这场战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冉八旗也趁着这空挡,巩固强大了自己的山寨,并起名旗云寨,在长安城外骊山一带也是名声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