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在衣柜里找到大哥赠他的一套劲装,他便换上,脚下生风往凌云阁跑去。心里默念活了十四年还没见过这闹热场面,定不能少了他。
雅月楼、静安楼、凌云阁,被一层又一层的人围堵,水泄不通。邵东从静安楼门口硬生生挤出来,又得往凌云阁里面挤进去。挤过人墙,人群围在凌云阁门前甬道一丈,一丈内只有数人在此,包括粗壮大汉和托盘上的神秘女子。邵东略过女子直进凌云阁内,里面的才是重头戏。
鸣五更,亮白昼。
阁内轩窗外开,瞬间洒下的晨光,充斥各个角落,将人、物照的坦亮,阁内传来一声:良辰到。
凌云阁内平日里无人走动,除了家奴打扫以外。邵东从小就没怎么在凌云阁一楼内呆过,少许就是找人、找物在里面瞎晃悠。他踏入阁内,不知为何抬头望向梁顶,被一副彩色圆形顶面壁画深深吸引。一半是光彩夺人亮画,由左到右是族人们聚集围绕在苍天大树下,它的树干、枝叶四处盘开像一把巨大油纸伞护住人们,伞下一部分人合眼跪立树前虔心祈福,一部分人背对树拿着尖锐武器严正以待,他们腰间缀着物器;稍靠右又是一画面,人们光着膀子打造武器,而身穿盔甲战士征骑着无数战马站在辽阔的大地之上,最引人入神一处是立于前方一位战士骑着一匹人立战马,它双目墨黑,浑身上下,火炭般赤,马鬃马尾如飘雪在风中如此轻柔,让人奇异的是前马背上尽有双白翼,欲做拍翅翱翔迎敌威势;战士身躯被展开的双翼遮挡,只看单手高举长器,单腿夹住马肚,侧身面容威严对着万千战士发号命令,左半边整画看的热血沸腾,浑身抖擞。另一半则是暗色底阴沉沉,由右往左上空是一男子穿着黑袍腾于空中,双手举过头顶扬天发啸是一种怒吼,瞳孔中大放青光,身边有六人皆腾空低于男子,个子不高围成一圈,手臂微展,手掌上下合并,低着头;他们下面是人兽杂乱无章拥挤在一起,规模非常庞大,一部分人在山丘,一部分人在海河,一部分在平原等,但他们都身穿黑袍四肢藏在其中,面露狰狞,身旁有着许多各色大小不同圆圈;异兽个头有大有小,外貌模样千奇百怪,眼睛却没什么神色,对着前方跃跃欲试。右半边画看完,却是汗毛竖立。
邵东沉浸在这奇特的画风中,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拍在后背。随即一声“哎呦,疼,疼。”他大喊一声,回过神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少东家,大人叫你,你没有回应,老奴只好上来提醒你。”濮管事微微压着声道。
邵东非常惊讶看着濮管事,其一濮管事平日里对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今儿太反常,其二这手力比往日里要重,确实生疼。这惊讶神色就停留了一下,他马上转向父亲行礼,看见父亲脸色,内心更加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脸色如此苍白。
邵泰虽休息一晚,但心里清楚没有半把个月是恢复不过来,他吩咐下去,对外而言是秋日将至,得了重风寒。他向邵东使使眼色,重点是他要对身边的那一位来客行礼,可不能没了教养和礼数。
邵东便把目光移向另一侧,脸上平静如水,内心是哭笑不得。他所见到的是一位男子,有突出的喉结,却一副女子打扮,身穿大红色衣裳,脸颊和嘴唇涂上朱砂胭脂,修掉两鬓发毛、胡须、眉毛,应该是南境守护者南席君:颜玉轩。前几日,邵峰大哥就跟他提过南席,此人男子身,却喜欢女子妆容和神态,果真如此。
南席颜玉轩没什么武学造诣也不是异士灵者,但是个厉害的政客,而且是红土疆地第一政客,当年巧舌如簧游说境外各地、各势,并组成临时盟友,让红土更趋安稳,也算红土风云人物。
“哎呦,父亲这位盛世美颜姐姐是谁啊?”邵东对着颜玉轩行礼,刻意拉高嗓门问向邵泰,而颜玉轩用手微微遮住下半脸抿笑。
邵泰听到这句话,原本发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难色,道:“南席君:颜玉轩。”说完,颜玉轩与邵泰低语几句。
邵东眼睛一转笑嘻嘻道:“父亲您不说,我还以为是跟大哥和亲那位呢。”
“三公子,这可过了。”颜玉轩用妖媚的眼神刺了邵东一眼乐道,“你父母亲可没这嘴,怎么你生的一副甜嘴。”
邵东想继续唱这出戏还没来得及张口,没想到被濮管事拉倒一旁。他没有留意到父亲此时脸色更加难看,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而是他们之间的对话,邵泰讨厌这种让他感觉恶心的场景。他用眼神示意濮管事把邵东带到邵峰身旁,也只有他大哥能管的住。
颜玉轩心里明白的很,咧嘴一笑,就没继续往下说。
邵泰目光飘向轩窗外,道:“虽说秋日将至,但始终是夏日的阳光:毒辣,外面的女子就先让进阁,避避暑气,你看如何。”
“啧啧啧,比我还关心,这还是未过门的儿媳妇。”颜玉轩阴阳怪气道,“我真替她找了一位好人家,让她进来吧。”说完,他朝着门口红袖一挥。
邵泰内心想,这还没答应什么的,怎么就成儿媳妇了,连忙道:“这…这恐怕不妥,先让两人相处一段时日。”
“诶,你这是什么话,她都过门了。”颜玉轩见女子过门槛,就马上邹起眉头,假装一副不高兴语气道,“你是真不知道我们那儿的规矩,还是假装不知道规矩。这要是过了门的姑娘,可就得娶的。要让她回南境消息一传,说在西境入门而未嫁,大家就认为我家这位是丑姑娘。那我这可怜的女儿以后可怎么嫁人。怎么办,你说。”说完,又连连感叹,说自己看错人,说自己对不起女儿。
邵泰双手不自由的摸了下巴,一不留心,就被摆了一道。邵东内心乐开了花,哈哈哈,这南席有趣,嘴巴果真厉害,能让父亲如此难堪,真的是一处好戏,幸亏自己刚才那出戏没唱,被抓住什么,可就要钻地跑了。邵东看看大哥邵峰,一脸表情平淡,感觉这件事与他无关。邵泰随即也看着邵峰,见他没发声表态,见女子越走越近,心中乱如麻。
邵泰慌乱中低声对着颜玉轩道:“南席,要不这样,这事我同意,可我那娘子可是厉害,你是晓的。凡是家里的事,都她做主,我叫管事让她来一趟,她要是点头这事就这么定。”
颜玉轩又遮住下半脸抿笑,默许,一切在他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