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屋内黑漆漆没有灯烛照亮,他凭着多年的直觉走向两间相通的另一屋,大脑嗡嗡作响,想缕缕心头思绪,如何是好。
“回来了是吗?”他还没走几步,屋内响起女子声音。
“刚回来,”男子站住没有走动轻轻道,“还没睡?”
“还没。”女子回道,“睡不着,把油灯点起来。”
男子在黑暗中用手轻轻一挥,檀木桌、床榻边、镜台、书案等上面的油灯,一下竖起了火苗,照亮两间相通的房屋。
一位曼妙身材的女子穿好衣裳出现在灯火之中,她拨了拨后脑头发,眼睛里充满困意道:“东儿,不是头一次下山去小镇上玩,而且就在眼皮底下。我都安心,你反而不安心,非得亲眼看见他回家,这才安心。”
邵泰坐在靠背椅上,尽力伪装笑着道:“只是今晚夜色撩人,就多看几眼,孩子十四了,有什么好牵挂的,我那年纪都上战场了。”
水月本就没想在这上面做口舌之争,今晚她看出来他心里藏着事,毕竟多年的夫妻。便直接疑问:“那夜色看好了,还不乖乖回床睡觉,还去书案借景作诗不成?或者要老娘陪你看日出吗?”
邵泰一听,心里清楚老婆并不是在埋怨,刚才发生在眼下邵东跟春雨情景,就没什么必要跟她讲,说了,没什么意义。他所考虑的其实是明日早上离别之事,讲还是不讲,讲那么事情有可能变的复杂,不讲终究瞒不了,又何必把事情隐瞒,留着尾巴。
“确实有一事,我考虑数日,不知该不该跟你开口,”邵泰依旧笑着,但脸上布满了无奈与不安,“但此事跟我、你、大家都有关系,所以......。”
“讲。”水月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衣裳贴着身,更显得身材曲美,“小心点讲,看我拧不拧你的头。”邵泰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禁摸了摸此时冰凉的脖子。
“明日早上,家里春雨和秋雷要离开,回到她们该去的地方。”邵泰无奈道,他把事情这么一说,长长叹了一口气。
水月花容顿时失色,怒声道:“去哪里?跟我好好说什么回事,不说清楚,谁都带不走,就算神明来了也带不走。”
“以前我、大哥及孤行者等人所策划的“变”,你应该知道的。”邵泰挥挥手把全部油灯全熄灭,屋内黑漆漆,窗户推开,让水月看清窗外的夜月,继续道:“现在有一处小计划在我的盘算外,但似乎又是上上策。我们将上者送至荒炎腹地确实没辜负我们当初的期望,与其他二大势力,互相制约。上次议事结束,大哥才跟我说了这么一件事,他们要将春雨和秋雷送到腹地,做政治婚姻,来稳固在荒炎腹地势力和边境安稳。”
不知不觉,水月已站在窗边,月光照在她脸上,一下显的苍白,有气无力朝着他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邵泰察觉水月心里无比失落,靠近她道:“此事我不便插手,已放权这么多年,突然插手此事,恐怕对大哥,对边境,对上者而言都是欠妥,身为红土的西席,应该以大局为重。”
“我本不应该管你们这些狗屁之事。”水月对着邵泰激动的道,“但我是看她们蹦大的,也稍解我膝下无女心结,你做你的西席之主,我做我的“母亲”,我要赴荒炎腹地一趟,为她们争取些什么。”她心里明白大局为重,但是她内心就是挣扎,就是想做点什么事。
“怪不得,庭院里出现几个不熟悉的面孔。”水月后知后觉继续发着脾气道,“我早该留意的,你撒手不管,我来管。”
邵泰若有所思,水月所说的,是他意料之内。他何尝不想伸手管管此事呢,但是他必须以大局为第一。
他拧紧眉心,心想水月是处事简单直爽、言出必行之人。荒炎现在跟之前相比安稳许多,但仍旧是个危险地带,他始终放不下让她一身孤身赴荒炎。心中想出一计,咬牙定下主意道:“明日送完她们,我在和你一同去荒炎腹地,必须要先她们而到。”
“哦,当真?”水月疑问,“你有计划了?”
“什么时候我言而无信,但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定要偷偷前往,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暴露身份。”邵泰嘱咐道,“没什么具体计划,我们还要去一趟冰火山,取一些贵重物品当随礼,赠与腹地贪婪的“后民”。”
“冰火山?。”水月迟疑的问。“非要去所谓的“圣山”冒这个险吗?我从小就听闻山上暴躁的守卫异兽不是好惹的,由其对外境来的人。”
“以物换物,是他们的风俗,没有能拿出手的礼物,就没资格与他们谈条件。”邵泰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什么大场面,我没经历过,不用担心。”
“嗯,那就这么定。”水月重重的回应。
邵泰在柔和的月色中,慢慢的道:“我现在准备下,以便明日尽快启程。哦,对了,峰儿之事应该快到了,明日还要叮嘱下濮管事,把家里上上下下打理妥当。”
水月转身依附在邵泰胸脯,细细的道:“对,峰儿的事也是打紧,最近真的是什么事都凑在一起,就听你安排,你赶紧去准备好,早点回屋休息。”说完,水月就转身回床上休息。
邵泰则消失于月色,去准备明日出门的行头。
……
邵东彻夜难眠,他怕这一觉错过春雨最后一面,怕往后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他趴在窗棂上,迎着清晨的微风和柔和阳光。酒醒,胆散,他不敢下楼,没有勇气面对这种离别的场景。
他听到楼下庭院传来嘈杂声,马上跑出房间靠在木护栏,仔细端详着春雨,虽然五官迷糊。
她们跟家里人一一道别,跟“父亲”、“母亲”道别时间最长。春雨离别时候左顾右盼,定是在找他,但最后视野里都没有他出现,她摇摇头。邵东躲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场景,眼睛的红丝越发明显,一直到她们消失于视线中。
邵东抹一抹红肿的眼睛,回屋躺下入睡,但千丝万缕让他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安心入睡,每当合眼上各种与她有关画面都会浮现脑海里。他下床榻找到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接着又一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