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程宰相家的女儿及笄之日,程相设宴请各大官员和官员之子女,一时间,宰相府的来客络绎不绝。
程相家的宴会一分为二,各位长辈和家中男子都在主院的宴会上,而家中的各位小辈女子,则在花园里设宴。
花园中,一群女子聚在一起,有起身逗池塘里的红鲤的,也有坐在桌前相互交谈,等着上菜的,还有相互吟诗词歌赋的,这些女子个个都在妙龄,个中还有嬉戏打闹的,喧喧嚷嚷,热闹极了。
一个身穿绿罗长裙的少女从花园外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怒气,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头上的银铃步摇也跟着铃声颤响,一张面容姣好的脸庞此时在愤怒下有些阴暗,她指着一位正要转身而走的白衣少女,道:“站住!”
随着这位少女一声呵斥,宴会上吵闹的声音明显减少了一半有余,众人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另一位少女——身穿白色长裙,点点红梅装饰裙身,发髻中插了个简单的白玉簪子,剩下的青丝散在肩后,精致小巧的脸上带了些许疑惑。
夏欢余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迟疑:“你叫我?”奇了怪了,记忆中和这程家小姐并不熟,突然沉着脸叫她作甚?
程云雪三两步走到她身前,抬了抬精致的下巴,“你就是夏欢余?”
她的语气中带着质疑和高傲,让夏欢余觉得很不舒服,心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叫谁家家仆呢。”
即使不舒服,秉着自己的礼数,夏欢余还是回答道:“是我,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程云雪不认识她,她倒是认识程云雪,毕竟这场宴会就是程家为她办的16岁及笄之礼。
听了她这回答,程云雪刚才就乌云密布的脸上又多了几道黑雾,冷笑道:“你是真猜不出我找你什么事,还是心虚,故意装疯卖傻?”
“程小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夏欢余心下直呼冤枉,天地良心,她可是昨天才来到这个世界和这具身体,什么都还没熟悉呢,怎么来得及‘心虚’?
“你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收起你的心思,就凭你也配肖想二王爷?二王爷是本小姐的!”
此话一出,刚刚宴会上还剩下的一小半的声音也没了,瞬息之间,场上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
“程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二王爷并不熟,我也不喜欢他,又何谈‘肖想’一说?”过了好一会儿,夏欢余终于反应过来,这程云雪是冲着原来的‘夏欢余’说的。
她就说么,她昨天才到这世界,哪儿认识什么二王爷,而且原主脑子里剩下的零星记忆里,并没有和二王爷有关的,她只能祈祷原身最好真的和二王爷毫无瓜葛了,不然岂不是很麻烦?
“你和子墨哥哥不熟?本小姐怎么听人说你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日日夜夜想着他,还做了荷花手帕准备送给子墨哥哥?”
夏欢余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夏欢余’确实有一个荷花手帕,并且现在就在她的袖中。
昨天她突然到这个身体上,自然也知道身上有这个手帕,不过这原主残留的记忆里并没有对这手帕的记忆,她还以为这手帕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个寻常物件,所以也就没收起来。
莫非这‘夏欢余’真的和二王爷张子墨有一腿?或者说她单方面暗恋他?
不管是什么,她肯定是不承认的,岂有此理,当着这种场合让‘她’下不来台,这程家的涵养都教到哪儿去了,看来是个被宠坏的小姐。
若是不给她说的清楚明白,恐怕她就要让人来搜身了,到时候搜出来她岂不是更百口莫辩?不行,她要想个办法。
她右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忽然看到一个人,心下忽生一计,突然指向程云雪的身后,开口道:“程小姐莫要胡说,我这手帕不是送给二王爷的,而是送给你哥哥的!”
夏欢余心下揶揄道,‘程公子你可别怪我,既然你家妹妹让我下不来台,那我就只好把你也拉进来了’。
秉承着对九年义务教育的良好贯彻,虽说她被迫读了很多大道理,圣人那套她没学会,反倒学成了个不爱吃亏的性格,旁人对她做的,她自然要讨回来的。
她在21世纪虽说没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但至少也活了二十九年,马上要奔三了,她就不信,还对付不了这青春期的小女孩。
程府的眼线众多,几乎是程云雪刚过来花园找麻烦,程宰相就接到府中下人的禀报,说是自己女儿和人起了冲突。
程宰相在宴会主位,自然是走不开,所以就派了自己的大公子过来。
程溪久没想到,他刚到这花园,就和一个少女的双眸撞到了一起,只看那少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下一刻清脆的声音就越过众人,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脚步瞬间顿住了,看来这次她妹妹招惹了个不该招惹的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今天第一次和我哥哥见面!”程云雪脸上羞怒交加,一张脸被气得有些红晕,指着夏欢余呵斥。
夏欢余顿了一下,心道‘不是吧,第一次见面’?
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夏欢余一拍手,道:“哎!是啊,无奈你哥哥长得这般好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本小姐一见倾心啊!”
面子什么的,不在夏欢余的考虑范围之内,并且她这话出口,落到了旁人耳朵里有些轻佻之意,仿佛是在故意调戏着程家公子一般。
“……”程溪久挑了挑眉,依然是一语不发,这小妮子胆子不小。
“你,你不知羞耻!你怎么能说出这、这般轻浮的话!”程云雪指着她的手指此时都有些颤抖,脸色由红转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气势全然不见,只剩下了羞怒。
鸦雀无声的场上,终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夏家小姐好不知羞……”
“她这语气是在调戏……咳,程公子吗?”
“天呐,她胆子好大……”
夏欢余笑了笑:“程小姐此言差矣,我们东安国民风开放,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直言相说,这有什么好羞的?”
接着,她又道:“方才程小姐大声说二王爷是你的,怎么就不知道羞一羞了?”
程云雪脸上突然又红了起来,“你!你,那是本小姐一时情急之下才——”
夏欢余看到她脸上的变化,心下好笑道‘这十五六的青春期孩子,果然好对付,说两句就生气,再说两句就又羞了’。
“云雪。”在程云雪身后不远处的程溪久终于开口了,“不要在这里胡闹。”
程云雪有些不甘心,道:“可是哥哥,她——”
程溪久温和磁性的嗓音缓缓出口:“无妨,夏小姐是在和你开玩笑,父亲还在主院等着你过去,快过去吧。”
“是……”听到她哥说父亲,程云雪的气焰一下就蔫了下来,悻悻的走了。
程溪久合起刚刚轻轻摇曳的折扇,一改之前看戏的态度,修长如玉的手拿着折扇,身姿微微弯腰,双手作揖给周围的人行了个礼。
随后,他温润俊雅的脸上挂了一丝抱歉的笑容,“各位,方才家妹扰了大家的雅兴,对不住了,我在此替她给诸位赔个不是。大家无需分心,宴会还是要继续的。”
一场闹剧结束,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好像都忘了程云雪是因为什么来找夏欢余麻烦的,个个都被夏欢余后面那一通操作给惊得掉了下巴,哪儿还记得前因后果,怕是都只记住了她调戏程公子的事儿了。
花园里都是一些闺中女子,这程溪久长了一副翩翩公子脸,端的是温润如玉的行事风格,自有一些姑娘看着他羞红了脸,有位大胆的小姐,起身就去他面前,脸色羞红:“程公子,这是、是我的亲手给你绣的荷包,你……你可以收下吗?没有其他意思,程公子别、别误会。”
“多谢,不过不必了。”程溪久笑了笑
夏欢余看着这个场景,想趁着这个时候想偷偷溜走,心道‘程公子你慢慢和姑娘们聊,姐姐我先走一步’!
“夏小姐。”
突然,一个温润的嗓音叫住了她,夏欢余想偷溜走的身影瞬间顿住了。
她心道不好,却也只能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干笑道:“哈…哈哈哈,是程公子啊,还有什么事吗?”
程溪久微笑,“夏小姐不是说,有手帕要赠予我?”
“……”这厮前面不是说她在开玩笑吗?怎么这会又把玩笑话当真,真给她要手帕了?
轻咳一声,夏欢余还是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手帕,随口编了个原因:“程公子有所不知啊,其实呢这个荷花手帕是我弟弟送我的,我不喜欢,所以才想送人的。”
主宴上的某女弟弟打了个喷嚏,心下嘀咕‘本少爷也没感染风寒,怎么打喷嚏了。’
程溪久挑了挑眉,一双凤眸笑了笑,“夏小姐说笑了,这荷花手帕很好,我很喜欢。”
“噗——”旁边桌上有位正在饮茶的小姐听到了这句话,一下喷了出来。
夏欢余视若无睹,轻咳几声道:“……程公子喜欢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溜了溜了。
夏欢余迅速撤离那里,来到了花园的另一侧的一个凉亭那里,心道:‘没想到这程云雪不怎么样,她这个哥哥倒是不好对付,看起来温润还笑脸盈盈的,却还不忘摆她一道。’
花园的其他地方摆满了桌子和凳子,处处都是人,这凉亭里面倒是清净,夏欢余坐在里面,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回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