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王妙秋锁住的眉头松了松,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清辉单独说几句话。”
——
回到房间后,夏欢余叹了一口气,神色恹恹,坐在床上想,原身留下的记忆太不完整了,别说这个世界了,就她身处的东安国一些制度和人物都模糊不清,看来她以后行事要考虑的更多一些,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把自己认知的制度想法强加到这个世界上,实在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看了看桌上刚买回来不久的纸笔和颜料,她又叹了一口气。
本来兴致冲冲的想用老本行发家致富的夏欢余,因为这件事感觉脑子一片混乱,脑海中构思好要画的东西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只能重新构思一下要画的素材。
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止步不前,尚书府富裕满贯,当然不缺钱,但是她这个不受喜爱的女儿,明显很缺钱。
不管在哪个世界,钱都是至关重要的物品,这点应该没错吧?
夏欢余想了想,还真有点不确定,万一这个世界的钱就不重要呢?
她摇了摇头,心想:算了,管它重不重要,先画了静静心再说。
这世界的画画用的笔是一种笔头很细的毛笔,类似于现代的秀丽笔,不过相比之下更软一些,不好操控。
所以她先画了一幅水墨山水图试了试笔,找找感觉和要发力的点。
她在现代当了进10年的网络画师,虽然大多时候用的都是板子,不常手绘,但好歹画了那么多年,还练过一段日子国画的原因,所以这幅山水图她还画得还算有模有样。
远山进景,远有高山耸立孤雁盘旋,进有湖水淡淡小舟涟漪,墨色点的太阳被山头遮住了小半面,整体看上去,恢弘大气中又带了几分寂寥。
那几分孤独的寂寥,正映照了此时她内心的一种心情,那是一种被重活于世的喜悦冲刷过后的一种心情,一种欣喜过后,发现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陌生感,和没有一个相识之人的孤独感,或许还有几分落寞掺杂在里面,可能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哦……
夏欢余暗淡的双眸闪过一丝亮光。
……对了
或许以后她要学着放下心中那份寂寥,给自己定下一个积极生活的目标。
那就是照顾好夏清辉,这个在她心中又傻又可爱的便宜弟弟,或许是现在这世界上对她来说,唯一值得牵挂的人。
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她有了很多人想有也无法拥有的机遇——重新拥有了生命,还有一个便宜弟弟。
夏欢余薄润的嘴唇轻轻弯了起来,一双手托腮,漏出细白的脖颈,桃花眸中泛起了点点笑意。
是吧,也没有那么糟糕……
想通了这些,她调了一些颜料,提笔而下,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画了一幅画,提名——梅花傲雪图。
画中先是点点红梅映入眼帘,接着可以看到落在了梅花的枝头上的片片雪花,而后你可能会发觉,这雪花非但没有掩盖住梅花的美,反而愈发衬托出了它的红,魄人心魂的美。
这画,倒和她去宴会穿的那身衣服对应上了。
想了想,夏欢余又提上了一行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卢梅坡】,之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笔。
这幅画算不上很复杂,但正是这寥寥数笔却把梅花的傲和美都画了出来,正展现出了夏欢余身为作画之人的功力。
接连画了两幅画,时间不等人,傍晚夕阳余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黑幕降临,一轮弯月也早已悄悄地挂上了梢头。
已经是深夜了。
夏欢余刚刚才喜上眉梢,现在又有一些挫败感。
她心里想不通,为什么夏父夏母都不喜欢自己的女儿,难道这个世界对女儿特别有偏见,大家只喜欢儿子?回想韩梦和沈琼的父母对她们两个态度,夏欢余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那就是另有隐情了。
看来这‘夏欢余’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她叹了口气,都这个天色了,她一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竟然没一个下人来给她送饭,也没有一个下人来通知她吃饭。
真是太失败了。看来这些下人也很会见风使舵了。
没办法了,看来她只能亲自去一趟厨房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饭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找饭好了!
自我调节好了情绪,夏欢余心情颇为愉悦的去了厨房,看着已经都收工在院里闲聊的几个厨房嬷嬷,也想她们应该也不会听她的命令,所以夏欢余进了厨房,用火折子点亮了已经熄火了的厨房,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简单的热了一下还剩下的青菜,夏欢余拿了个仅剩一点余温的馒头,快速的吃完了这顿饭。
并且在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几位嬷嬷,笑了笑,喊道:“嬷嬷,明天别忘了给我送饭,我好歹也是尚书家的小姐,被我父亲知道连饭也吃不上,不太好,万一你们因为这个丢了职位呢,对吧?”
说到最后,她还歪头俏皮一笑,那几个嬷嬷却被她笑的觉得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夏欢余回去又熟练了一下画笔和颜料的调色,然后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她的卧室在里间,外间是主厅,有桌椅和一个书架,到底也是尚书女儿,住的房子差不到哪里去。
早上起来出了卧室,她就看到早餐完完整整的摆在桌子上,夏欢余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去自己给自己打了盆水洗漱,婢女仆人什么的,或许梦里会有,现在是肯定没有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六部尚书家中最惨的尚书小姐,其他五个部门的尚书小姐会有这么惨吗?
——
饭后,夏欢余去夏清辉的院子里看了看他,他今日果然穿了件长袖的宽松长袍,不过是件白色的,二三清竹绣在上好的白袍上,再配上他一贯的高马尾,昨日那个潇洒不羁的少年,今天多了几分温润的感觉,倒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不过这种感觉,在他开口说话后就荡然无存,看到夏欢余过来,夏清辉仿佛想起了昨天被打戒尺时暗暗许下让夏欢余完了的誓言,冷着一张脸,轻哼一声:“我亲爱的好姐姐,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嫌我被先生罚的还不够吗?”
“对不起。”夏欢余轻声说了句。
下一秒,少年的脸上满是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夏欢余直接对他道歉。
接着,夏欢余又道:“我的初衷并非是让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但终究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也不想多做什么解释,错了就是错了,还有,谢谢你替我隐瞒。”
说罢,她又朝着少年鞠了一躬,这是对于21来的她说,能想到的最尊重最大的行礼。
夏清辉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两抹微红渐渐爬上了耳朵,往日的意气风发和刚才的故作冷漠,都因为她这几句话迅速崩塌瓦解。
他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到:“不……不用。姐,我知道你的本意并非如此,况且你以前,也待我很好,也经常替我揽下一些过错,你还和我说了,这叫做手足之情,互相帮助什么的……很正常。”
夏欢余愣了一下,知晓他口中的姐姐是说‘之前的’姐姐,她只是没有想到原身会说这些话和为夏清辉做那些事,因为残留的记忆里大部分只有她懦弱的一面。
也没想到他们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这么好。
看来她这次能真的安然无恙,还拖了原主的福。
那她就更要顺承‘夏欢余’的意愿,好好教导照顾她的弟弟,好好保护着他。不能平白无故占了她的身体。
通过接下来和夏清辉的谈话中,夏欢余得知书院给他批了养伤的假期,夏母则对夏父隐瞒说他是因为爬墙摔了下去,石头砸到了他的手才会这样。
他们两个大概闲聊了两盏茶的时间,夏欢余让他继续休息,然后去了她的院子,把她昨日画的那副红梅傲雪图带在身上出了门。
昨天她找了个府上的下人带她去了集市,她自己记下了路线,所以她今日就带上了钱和画自己出了门,想找找看有没有收画的地方。
只是,她这个尚书小姐的身份出去卖画,好像不太合适。
想了想,夏欢余找了一家衣店,然后换了身暗紫色的纱裙出来,又在街上买了个黑色的斗笠戴在头上,心道: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