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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愿从犬彘求其余(七)

几天以后,莫石奉命率领人马与大军汇合,当天点卯,莫石最后一个进了大帐,一步三摇,洋洋得意,众人全都斜眼看着他,几名关系好的副将还笑呵呵上来恭喜,这个说:“哈哈,莫将军,数日之内竟然夺下登州城,真乃大功一件啊!”那个说:“莫将军果然是文韬武略,大将之才啊!”一番恭维,不必细表!

冷翠谷一言不发,点卯完毕,众将归座,莫石将经过大致一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夜袭登州,可惜啊,没想到陆平竟然有如此狠毒的杀招,死伤不少的将士!”

“莫石,不要再吹嘘了,随军主簿已经记下你的功劳,班师还朝一并受赏,本帅命你为中军副将,帐前听用,参谋军事,!“冷翠谷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莫石是在吹嘘,是出师以来难得的大功,人前显贵,傲里夺尊,自然欣喜,但是不能耽误了正事,因此上他喝止莫石。

“说说吧,功劳你也拿了,当初为什么一直那么自信,本来我打算让前军配合围困登州,你不说明白,何将军该嫉妒你抢了他的功劳了。“

莫石一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哈哈哈哈,大元帅、何将军,众位将军,你们细想,之前我也说过,陆平在青州死撑,证明他需要时间,他在莱州几年,多少有些势力和民心,财货、军队、辎重粮草可以运,但是民心这个东西,陆平不可能弃之不用,此时他不可能再费尽心思固守登州,那样,他两地都得不到。如果他要从海上外逃,那他做着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难道陆平真有这么傻?费尽心思就为了让人知道他反了,一点好处都不捞?就算是他要逃,也不会是现在,到了海上,他还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只能坚守莱州,要么打退官军,据城坚守,要么趁着两军胶着之时,寻找机会,逃往他地。“

莫石从随军参谋,功曹参军,升到中军副将,那是正将啊,别看以前靠着关系在大帐中能说两句,如今那是靠着军功得了将军的席位,一下子抖起来了,说话也正经起来:“所以登州必然空虚,大军一到,要取登州,探囊取物而已!“

莫石说完,面有得色归座,众将听完,如梦方醒,尤其是何华知,早知道,自己就一定要坚持去了,天大的功劳归了莫石,因此上有点记恨莫石,人就是这样,你记恨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犯了众怒,一定是因为他哪点比你强,或者你那方面的资源利用的不充分。而且,人很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看结果,忽略过程这是嫉妒心的根源。何华知也不想想,你能想到这些东西吗?还有几位将军也是不屑,心说:你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嘛,臭显摆什么啊!

冷翠谷看看众人表情,大概就能明白众人想法,呵呵一笑:“众位将军,登州之事暂且告一段落,真正的难题在于莱州的陆平,这就快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到底能把莱州巩固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但是从其他城池的防御来说,恐怕难度比三州还要翻倍。明日就要到莱州了,你们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众人一时无语,冷翠谷只能挨个叫:“莫将军?“

莫石刚从登州回来,沉浸在喜悦中,心还没有定下来,听见冷翠谷叫自己,无言以对,最后无关紧要的说:“大帅,末将刚从登州回来,对莱州局势不甚了解,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莱州一山一水,一府一县,甚至一草一木,都暗藏凶险。这些日子诸位都在思索策略,想必已有良策,不如让各位说说如何才能收复莱州,顺利平叛啊?“

莫石把话头甩出去,众将没人敢接,不是没想过主意,大会小会看了多少次,还是定不出来,只能每日一点点推进,三十里,五十里,步步为营。这时候老将程义川说话:“启禀大帅,依末将看,前计可行。“

“那你就说说如何可行?“

“莱州不比青州,一马平川,莱州山水繁复,尤其是泽山、文山一带,虽然山势不高,但难在地形复杂,此地必有重兵,南部的莱西、莱原等郡县还是相对平坦,可以先行收复,再派一路轻骑,沿官道过莱阳,走岈水谷,从福丘迂回,阻断他们东行之路,大军一分为二,一路正面直扑莱州,一路到文泽谷口。这样将莱州一分为三,虽然不能迅速收复,但是便于传递消息,探查军情,分散叛军,或可一试。“

何华知不同意:“程老将军主意虽好,但是莱州若真是坚守,恐怕军力不下于十万,我等旗鼓相当,再分散战力,恐怕不好打啊。“

众将也是点头,但是冷翠谷不管,哈哈一笑:“不愧是老将,程将军所言与本帅不谋而合,诸公不必担忧,阳城新增兵五万,淮北增兵两万,不日即到,我以倍于陆平之军击之,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闻讯大喜,这七万援军来得真是及时啊。已经快到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如果一直拖下去,军卒疲战,恐怕对己方不利啊。这样无论是分兵还是直接横推都能完胜陆平。

庄梓令也说:“大帅,援军一定不要再耽误了,这样一来,大帅和程将军之策就可以实施了,不能再拖了,眼看就要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热,一旦拖到夏天,战甲都穿不住了,恐怕士气不高,而且,这边雨来得早,雨势还大,一旦下起大雨,粮草辎重很难运,我军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莱州才行啊。”

听到此处,冷翠谷略一点头,但是他突然觉出不对,两眼瞪圆了一看庄梓令:“现在几月了?”

庄梓令一楞:“五月啊,大帅,咱们是过了年二月出兵的,有什么问题吗?”

莫石一拍桌案:“大事不好!”

曹化就问:“莫将军,何事不好啊?大军来援,不是好事吗?”

模式感叹一声:“唉我们本来以为陆平拖时间是为了排兵布阵,运输粮草军械,对也不对,两个月的时间,他确实是在运输辎重军械,从青州就能看出来,但是最终目标却不是青州,而是莱州,青州只是个障眼法,为的是迷惑我们,我军越是拿不下青州,越会相信他是在筹措军械粮草,尤其是军械,他把各县军械搬空了运到了沂州、青州,所以各县不攻自破,而州城确更加稳固,这也是我们前期损兵折将的原因。但……“

莫石正要往下说,冷翠谷接住了他的话头:”但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消耗官军,而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麦收!“

众将十分震惊,就听冷翠谷接着说“今年天热得早,麦熟时间提前十天,换句话说,就算是不熟,这些麦子也有六七成的产量。四州之地何止万顷良田,恐怕陆平稍微有点良心,怎么也有几百万石粮食吧。“

冷翠谷说完,唉了一声,不再言语,莫石接过话头:“先西后东,先南后北,也可能就只是为了莱、登二州的粮食,那也不可小觑,大帅派人查一查吧,末将从登州过来,来得匆忙,未曾查访,但是确实有些田地已经收成,当时以为风土不同,问过百姓,但是都说麦已成熟,归仓了。可能燕王也是在等这个契机啊,看来陆平确实不简单。“

众人一个个闻言不语,冷翠谷稳定心神,安抚众人:“也没什么,众将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叛军是始作俑者,无论他们怎么设局,都是可能的,但是我等作为破局之人,有想不到的也是情理之中。我等有整个大景作为后盾,二十万不够,那就三十万、五十万,有何可惧!“

众人这才放下心,朝廷岂是一个小小的陆平能对抗的,何况身后站着冷秋泉,陆平算个什么东西?

冷翠谷按原计划安排众人,第二天大军两路进兵,程义川、庄梓令率领五万人州府莱州南部各郡县,冷翠谷、何华知、莫石率领大军五万正面进攻莱州,发令给各地援军,从文泽谷沿路北上,分割莱州。

数日之后,冷翠谷接到汇报,沂州、登州各地已经完成刈麦,农户除食用和种子之外颗粒不胜全部上交官府,豪门大户,所有存粮被叛军抢走,当然也留下点吃的,所有府库都没有存粮,包括军粮也已经没有了,但陆平在登州发放了几袋粮食到百姓家中,冷翠谷看完觉得好笑,陆平竟然也整这套收买人心了,看来这主意应该是他身边的谋士出的,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陆平都言听计从,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大军到达文杜县就开始遭受叛军攻击,这些人服色不一,有军卒,有老百姓,竟然还有囚徒。看来陆平这是孤注一掷了,想借这些人的力量来消耗官军力量了。经历几次小的麻烦,终于到了县城,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文杜县,当然守城的无论军民都杀了。大军原地整顿,众将都是哈哈大笑:“陆平让这些人来送死,怕不是疯了吧。看来他也是攒鸡毛凑掸子,没有什么战力,也没有多少兵源了。”

冷翠谷也是一笑,但莫石觉得不好:“大帅,这太不应该了,连老百姓都出来守城,我们杀的可就是百姓,登州、莱州再加上青州,军兵不过十万,百姓可有百万,何况此地民风彪悍,激起民愤,就不好了。再有他既然要民心,为何又让百姓出来送死呢?激发民愤是其一;民愤自然军奋,此其二;我们离着莱州还有一山两县一府,我们走的是官道,必然会经过这些地方,每打一仗,必然要休整,哪怕是一个时辰,都会延误我们的进度,何况我们不知道叛军的兵力部署,如果处处耽误,半个月都到不了泽山,怎么与其他各路配合,尤其是东路程将军,可以说是孤军深入了,万一出点差错,局势就被打乱了,何况现在援军还没有守住文泽谷口。”

冷翠谷看了他一眼:“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啊,百姓倒还好说,打家劫舍,占山为王还有个胆子,真要造反他们到不敢,此番阻拦,恐怕也是用这些军卒威胁他们亲属。再有这种情况,一道恩赦令就可以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莫石想了想,凑到冷翠谷身边:“元帅,依我看,不如再并分两路,择一上将带领部分人马,尤其是骑兵,先行到前方开路,能解决的先解决掉,解决不了的,等着大军到了一并解决,这样就算休整也不用全都歇着,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莫石说完就要归座,冷翠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面带微笑看着莫石的眼睛,但莫石不敢与他对视。冷翠谷说:“莫将军,别急啊,本帅觉得此计甚妙,但有一点,这员上将可不好选啊,既要有征战之能,又得会谋划之策,你看何人合适啊?”

莫石心说,他肯定早就这么想了,我多这句嘴干嘛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嘛,他看了看众将表情,尤其是看到何华知,他有主意了,赶紧向上拱手:“元帅,依末将看来,这大帐中只有一人合适,那就是何华知何将军,何将军本来就是前军将军,有勇有谋,人人皆知。再者,上次末将贪功,捡了个大便宜,一直觉得对不起何将军,不如这份功劳就送给何将军吧!不不不,本来就该是何将军啊!嘿嘿嘿嘿嘿。“

何华知本来以为又要派莫石去,这不是给他送功劳吗,心里老不大乐意,听见莫石这么一说,觉得莫石这人还行,还知道自己几分几两。抱拳拱手:“元帅,末将身为前军将军,理当有我前去开路,岂能由他人越俎代庖呢?况且前军多为我旧部,比较好调遣,还是由我去吧。“

冷翠谷松开莫石:“也罢,二位将军所言有理,何将军前去开路自是不在话下,但有一点,御强敌,切莫一意孤行,要等我率大军支援。另外,莫石调前军督军,你二人一起为大帅开路,凡是你二人决定不了,或产生分歧,立刻报与我知,惹出麻烦,你二人一律军法从事。“

两人都是一愣,这两位互相看不上啊,莫石知道冷翠谷这是调和文武矛盾,但是何华知实在是看不上他,他也觉得何华知过于的粗糙了些,他见过边关大帅陈长赋,陈长赋也是武将,可人家怎么说话就那么明事理呢。实在是天壤之别啊。何华知还是觉得莫石是抢功劳的,但是自己是主将,功劳肯定比他大。没办法,将令下来了,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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