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泉一封信,短短两个字,这可气坏了隋王,原来曾经打点朝廷重臣得礼物不过是他保命的赎金啊,此时他一边狂笑,一边流泪,咬牙切齿,嘲笑自己的幼稚和幻想,折腾了半天,终于狠狠的压住心中的怒火。数日后,隋王府开始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策纪长摄政以来,有意接近冷秋泉一方,以平衡朝堂实力,二人似乎达成了默契,冷秋泉给予他极大的帮助,宗室也开始对太傅施压,短短三年,就从策党手中完全掌控了兵部、工部、大理寺等衙门,太常寺、太仆寺、将作监等数个宫廷直属衙门,也逐渐掌控在宗室手里。
圣治四年,出大事了。
大景北部是一片草原,西北多是戈壁,许多草原部落逐渐融合,形成几个比较有实力的大部落,其中最为强悍的要数北猃、南狁、猿翼、豕白,西北的俾沱,以及辽东以北的黑河诸部,韦山各族等,中原称之为蛮夷戎狄,其中南狁、俾沱、韦山,几乎年年扣边,劫掠边境,严重的屠城灭寨,放火焚田,冷秋泉的父兄都曾率兵北征,但是北边都是游牧,没固定的根据地,大军到了,这群人就跑了,轻易找不到决战机会,而且异族好战,打起来,各有胜负。每次北伐劳民伤财,冷氏父子积累的军功倒是越来越多。
多年前,睿宗时期开始每年给北地各族上供,名之曰“和戎钱”,各族称臣。即使这样,边塞还是每年多起争端,北地年年挑衅,所要的岁贡更是越来越多,穆宗曾调集军队,御驾亲征,但是一战下来,冷秋泉兄长战死,穆宗险些殒命,冷秋泉护驾回朝,遣使与各族议和,北地君臣颠倒,昌国向各族称臣,穆宗不允,“和戎钱”翻倍增加,双方和亲,公主外嫁,换来短暂和平。冷秋泉几次想为父兄报仇雪耻,都被穆宗以府库空虚为由拒绝,最后更是担心冷氏父子做大,直接罢免了冷秋泉的大将军,但是冷家根深蒂固,又不敢真的废弃他,因此去职留爵。
如今边关告急,该如何才好,成为当务之急,所以朝堂大乱。唯一冷静的是冷秋泉,他是兵部尚书、右相,是战是和按理说当由他拿个主意,但是如果开战,朝廷无将可派,他必然出朝为将,是朝廷的刀剑,只负责作战便可,其实也没有胜算,朝廷多年没有开战,不知道还有几分战力,若是十年前,他必然立即请战,如今,朝堂坐了十几年,野心越来越大,虎狼之心消磨得不多了,或许他应该出去一战,冷家强大是用军功换来的,他如今在军中还有多少威信也需要试试,虽说各军还听她号令,但是多年不出入军中,忠诚这东西,会随着时间消磨,人情远近越来越淡薄。因此,陷入思索,决定等其他人拿主意。
朝廷收到边关急报,蛮夷劫掠边地后,就撤兵而回,但是遣使送书,边关大帅不敢停留,立刻派人送书回长都,还把此次的战况写成奏本,一起送回去。太傅看完书信和战况,面色不悦,四大辅臣轮流看完也是一样的表情,众人沉默不语,原来边关大帅描述战况依旧是节节败退,不堪一击,退守云、朔,国书中北方各族要求双方议和,具体事项请朝廷派遣宗室贵胄前往北地商议,岁贡每年多加三成,另外,各族建国称王,北猃新大汗继位,请求和亲。
沉默多时,太傅示意丞相洛臣道把详细内容,当殿宣布,洛臣道无奈,把内容简单向皇帝和百官转述一边,百官听完,状态不一,有惊的,有叹的,有悲伤的,有埋怨的,有意料之中的,有虚惊一场的。皇帝七八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郑氏一听,慌张起来:“那就赶紧答应他们吧!”
牧汉经挑着声音说了句:“嗯?”声音不高,但是每个人都能听见。
郑氏不敢言语,急忙缩了缩身子,两只手放在腿上互相搓着:“众位爱卿有何高见?”
众人面面相观,全都看向四位辅政大臣,实际上就是等牧汉经和冷秋泉,这几位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半晌之后,牧汉经问冷秋泉:“右相,边关战报你也看了,以我军如今实力,能否一战啊?“
多年没有对北地动兵,明宗好战,多有胜仗,睿宗时已是捉襟见肘,冷秋泉本没有把握,但还是呵呵一笑:“哈,能战,当然能战,只要户部能供应半年以上的粮饷,余将军可以出战。“
所有人都知道余槐荫以冷秋泉马首是瞻,但是很多人都觉得余槐荫是扳倒冷秋泉的重要力量,也是冷家倒台后,能执掌军队的人物。因此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余槐荫,包括当年的纪南国,企图收回政权的策奉庭,越拉拢,越觉得余槐荫更靠近他们,离冷秋泉越远,可是每次有人找余槐荫,或者有人送礼物书信,余槐荫比各家的探子还要早、还要快的到冷秋泉那里去报告。他越是这样,各方反而更加信任他。
终于,三日后朝廷做出决定,对北地各族征讨,右相兼兵部尚书冷秋泉任大将军,调集兵马,朝廷各部各司倾力配合,半月后出征北方各族联军。
时隔十数年,冷秋泉终于重新穿上战甲,号令三军,无比感慨。十五日后,大将军冷秋泉统领二十万兵马,会和边军,征集六百万石粮草,拔营出征。朝廷仍保留冷秋泉辅政席位,大将出征在外,尤其是并没有绝对胜算的时候,朝廷不敢轻易动他。
此战不必多说,冷秋泉做了几十年大将军,盛名之下无虚士,本事还是不小的,近半年时光,双方军队遭遇三十余次大小战役,北地始终没有突破云朔之地,但大景只要出战,都损失惨重,双方战力太过悬殊,倒是边军作战甚勇,冷秋泉步步为营,终于守住长城沿线。
时间到了九月,朝廷粮草供应勉强支持,兵员供应不足,内地官军战力太差,来再多也没用。九月底,北地联军收缩集结,准备最后一击,终于突破长城防线,冷秋泉再次退守云朔,云朔暗藏的五万精锐突然杀出,大获全胜,戎狄退出长城防线,冷秋泉再次集结重兵,固守边境两方开始对峙。十月初北地请求议和,此时已近严冬,不宜再战,北地各部准备撤军了,冷秋泉上表,赞同议和。
这一战,双方俱都元气大伤,大景朝廷给养供应开始出现问题,至少三五年内都不太能重新发起大规模对外作战。
数日后,朝廷回复,同意议和,但具体条件要等明年开春再具体商议。冷秋泉整顿完毕,即日返回长都,十里接官亭外,大军凯旋,太傅等三大辅臣为首,百官迎接,长都万民,夹道相迎,皇帝亲自出城迎接,风光无限,大军如何封赏,有军功名册,自是不提,但有一件,从大军中选出二千四百人编入京畿八大营,名曰巩固京师城防,立功者何止数万,两千人冰山一角而已,冷秋泉本不愿意,但是这两千多人名义上是奖赏,实际上是蚕食,但若是不给,明面上给了天下百姓自己拥兵自重,功高震主的印象,也给了朝臣自己擅养私军的把柄,与自己此时护国功臣的形象相悖,也只能谢恩。
来年开春,北地再次送来求和表章,说是求和表章,其实是大景,给自己脸上贴金,人家就是叫你大景去个人开会商量议和事宜,中原人好面子,所以叫人家是来求和的。
牧汉经提议由岐王为使臣,持节代天子北狩。因为他是摄政的宗室贵胄,不失天朝威仪,又有临机决断职权,百官钦佩敬服。冷秋泉也表示赞同。于是岐王策纪长被逼无奈,只能应允,但是他要求侍中牧洵美为副使,羽林军大将军余槐荫为护军将军,一同出使。牧洵美本来还想推辞,但是牧汉经果断应允,余槐荫不必说,冷秋泉也同意了。
牧洵美有些不满,但是牧汉经一番教训,让他不得不去。
于是当年三月中旬,使团代天子北狩,带了许多了礼物,实际上就是贡品。朝堂之事策纪长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他带出来两个至关重要的筹码,那两位也不敢肆意妄为。
北地各族会师,在南狁王都议和,刚出了长城防线,南狁就有人率军迎接,迎接的将领好像还是个北地的小部落的汉王,但是有余槐荫护驾,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是冷门高足。北地刚经历一场大战,虽说最终没有分出输赢,但是对冷秋泉还是几分忌惮,更被余槐荫的冷峻态度和高超武艺所折服,话说余槐荫一剑斩了两个前来迎接北地官吏,似乎官职还不小,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北地人一个官员就要发作,但是冷森森的宝剑就压在他脖子上,也只能求饶,大大长了使团的威风和志气。
就在此时,大景内部却展开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