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就这么蜷缩在夏怡洋床边，整整一夜。
他有种将要再度陷入小时候绝望的感觉，每当这时，他就抬头看看夏怡洋，心就又有了力量。
哪怕她昏迷着，无法给他回应。
然，只要看着她，他就有再度面对现实的勇气。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天亮了，有人敲响了门。
此时的欧阳瑞谁都不想会，他只想就这么守着夏怡洋，躲在这里，不再出去。他面对不了那一张张虚伪的脸，白宇哲一次次刷新他的三观，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阿瑞，是我，夏怡洋的血液检验有结果了。”外面是季洪全。
欧阳瑞慢慢站起来，蹲得太久，脚发麻，每走一步都像是随时会倒下。
终于，他面无表情打开了门，季洪全脸上有着明显的焦虑，直截了当地说：“夏怡洋中的是冰魂。”
“什么是冰魂？”欧阳瑞还未完全自昨晚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是一种使人一直沉睡，破坏人体免疫力的毒。”季洪全没有说得很复杂，用浅显易懂的字眼解释。
“你有没有解药？”看季洪全的脸色，欧阳瑞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季洪全摇了摇头：“冰魄是由Q国一名制毒天才研发出来的，用于某次宫廷政变中，当时死了很多人，而他没有研制出解毒之法就死了。由于这毒十分歹毒，又极其复杂，被医学界禁用，并销毁了配方。没想到五十年过去了，这毒居然又出现了。”
欧阳瑞越听越心惊，宋晚情一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这种毒药？
“我找宋晚情去。”欧阳瑞说着就要往外冲，季洪全拦下了他。
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去过了，她没有解药。”
“你相信她？”欧阳瑞不可思议看向季洪全，他不像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不，我相信冰魂没有解药。你也知道我醉心医术，更对许多疑难杂症或难解偏方有着浓厚的兴趣。我曾研制出多种无解之毒的解药，而冰魂是我唯一没有破解的毒。”季洪全声音低落，满是遗憾。
他一生最热衷于此，没想到最终还是救不了想救的人。
欧阳瑞整个人呆呆愣愣，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她会怎样？”过了好久，欧阳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可以用药控制她体内的毒素，虽不能破解，却可以延缓她器官衰竭的速度。冰魂之所以难解，在于它配方并不是唯一固定的，它有许多代替的药物。如果能找到夏怡洋体内冰魂的配方，或许我能试试研制出解药。”季洪全的话给了欧阳瑞一线生机。
“我去找宋晚情，夏怡洋就先麻烦你照顾你一下了。”欧阳瑞说得客气而疏离，季洪全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幽幽一叹。
白宇哲对他的伤害太大了，他又躲进了壳里，竖起利刺。
欧阳瑞来到宋晚情的房间，她身上穿着长裙，长发如瀑披散下来，由身影看上去消瘦又悲伤。
其实，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为什么要这么相互伤害？
听到声音，宋晚情没有回头，只冷冷地说：“季洪全是国王陛下亲封的御医，医术贯绝天下，他都治不了，你就别白费唇舌了。”
“你从哪弄到的冰魂？把配方给我。”欧阳瑞开门见山，他对人的认知太少太少了。
身边人一次次刷新他的三观，让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有没有真实的东西。
“我是不会给你的，瑞哥哥。”说着，宋晚情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配上她唇角阴侧侧的笑，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索魂恶鬼。
“别逼我对你动手。”欧阳瑞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瑞哥哥，你来吧，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这逼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宋晚情毫不在乎，脸上甚至挂着笑。
“宋晚情，是我对不起你，你的伤害都是我造成的，你有气有怨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无辜。”欧阳瑞知道宋晚情有多固执。
“无辜？”宋晚情呢喃着这两个字，再度哈哈大笑起来：“不，她一点都不无辜。如果没有她，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如果没有她，你会娶我的，哪怕并不心甘，起码你不会出尔反尔，又给我下药，害我名誉尽毁。瑞哥哥，其实你对我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情的，不然，你不会还让我保留清白。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欧阳瑞理解不了宋晚情的逻辑，也不想和她争辩。
他只想拿到配方，去救夏怡洋。
“你给不给我？”欧阳瑞面色一凛，寒气逼人。
宋晚情又是一阵狂放的大笑：“我现在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你的威胁吗？瑞哥哥，没用的，你的心不够狠，终究做不了真正的坏人。”
“那想要什么？”欧阳瑞换个问法。
宋晚情陷入沉思，表情茫然。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逐颜开，眼睛里盛满星星，如果不是过重的黑眼圈破坏了美感，她又恢复成那个天真单纯，善良又美好的小女孩了。
一步步走近欧阳瑞，一手搭在他肩上，脸埋在他胸前：“瑞哥哥，我好恨自己，你知道吗？我本想杀了你，可我又舍不得。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还无法停止爱你。瑞哥哥，不如你杀了我吧，那样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宋晚情呢喃的声音字字震撼着欧阳瑞的心，他想推开她，又怕激她，她更加不会说出配方。
只能强忍恶心，任由宋晚情靠着，诉说她的心境。
只是，如今的宋晚情已经变了，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有些骄纵却本性善良的宋晚情了，她变得歹毒，残忍，不择手段。
对别人对自己都狠。
当然，欧阳瑞知道自己无权怪她，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有百分之八十是他造成的。
如果他不回F城，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宋晚情闭上眼睛，感受着欧阳瑞的心跳：“瑞哥哥，我可以放下一切，只要你兑现承诺，娶我。”
她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她还是想要成为他的新娘。
哪怕再恨，也抵不上她对他的爱。
宋晚情觉得自己好贱，她打心眼里鄙视这样的自己。
可她控制不了那份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渴望。
突然，欧阳瑞再也受不了一把推开她。毫无准备的宋晚情被推得脚步踉跄，狼狈跌坐在地上。
她没有起来的打算，只是，静静盯着欧阳瑞，露出邪恶的笑：“瑞哥哥，可要好好考虑哦，你知道现在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没什么耐心的，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爸爸一定会替我报仇的。我知道你不怕，可你在乎白家呢？夏怡洋呢？甚至是现在的季洪全，他们会怎样呢？”
说着说着，再度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瑞强忍住掐死她的冲动，转身离开，耳畔一直回响着宋晚情厉鬼般的笑声。
欧阳瑞跑下了楼，跑到花园还是透不过气来。
每个人都在逼他，宋晚情，白宇哲，这两个在小时候给过他温暖的人，如今却要将他推入地狱。
伤他最重的还是白宇哲，妈妈是他的亲姐姐，他怎么下得了这种狠手？
欧阳瑞伸手摸向口袋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目光倏地一紧，快速冲回主别墅，在沙发上翻找。
“阿瑞，你在找这个吗？”不知何时季洪全站在他身边，拿着他的手机。
欧阳瑞利目射出寒光：“你都看到了？”
“是，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书恩。”堂堂七尺男儿竟落下两行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