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钟成宇从睡梦中挣脱而出。
“叫什么呢!儿子,起来上学了”
房门外钟剑的叫喊声在现实中清晰的传来。
坐在床上的钟成宇慢慢从梦中解脱。虽然这只是一场恶梦,但心有余悸的他难免浮想联翩,难道韩雪正在面临危险!
突然,他的大脑里跳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要逼迫她打胎,孩子是无辜的,是我不配,还是我无能,难道我也只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男人吗?
当他一连串问完自己?他又迅速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答案---我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韩雪,为了孩子,都没有理由阻止,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下子如释重负,他立刻拨通了韩雪家的电话,向韩雪的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韩雪的父母赞同了他的想法,并为此感到十分欣慰。
在这里不得不说钟成宇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他义气用事,有责任,有担当,有良心,在这个年龄,在他身上透射出的过人胆识和气魄,也是汤家人喜欢他的原因。
在相距南京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武汉,一个小旅馆里,三楼的一个房间,一个花一样的少女躺在床上正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穿一件粉色的拉链外套,雪白粉嫩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小小的嘴巴,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伤,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已微微隆起的肚子,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仿佛是这个孩子一出生,他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突然,木质的楼梯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极其敏感的她立刻从床上下来,轻轻打开房门,来到楼梯间,望楼下看去,只见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快步的向上走来,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由于上次被“警察”劫持心里留下了阴影,他现在看到警察就像看到鬼一样,在他们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中,危险渐渐临近。她灵机一动,冲进了楼梯旁的公共厕所里,在慌乱之中撞到了一个女人,
“慢点儿,姑娘!”
说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皮肤黝黑的女人。
“吁……吁……大姐救救我,有人要杀我,他们假扮警察来抓我。”浑身发抖的韩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别怕!别怕,小姑娘,光天化日的怎么会。”女人说着话心里也有些发毛。
她的话音未落,厕所过道走廊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两个男人对话: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这个房间没有人,门怎么开着,我在这守一下看看,你去楼上。”
“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吓得满头大汗的韩雪,真以为是两个坏人冒充警察来抓她的。她双腿不停的打着哆嗦,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也开始相信她的话,害怕了起来,她看了韩雪一眼,轻声说道:
“小姑娘,我……我救不了你”正准备往外走,被韩雪一把拉住。
“不要丢下我,求求你。”韩雪瞬间跪在了她面前。
女人很为难的样子,迟疑了几秒,丢下一句,我帮不了你,然后走了出去。韩雪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靠着墙,闭上了双眼,任由乱飞的苍蝇在她的脸上爬来爬去,她一动不动,这一刻她不再恐惧,仿佛是开始等候死神的降临。当一个人的求生通道被全部关闭,绝望之后便是一种坦然,坦然的接受一切。当然,女人留下来,也救不了她,只是现在的她,就像午夜走在坟地里的胆小鬼一样,需要一个依靠的人,也许只是用来壮壮胆。
5秒……10秒……20……突然,她一下子又睁开了双眼,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她咬牙切齿的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往死里逼她,如今走到这一步,完全是拜他们所赐,她恨所有的人。她希望自己死了能变成一个厉鬼,把所有的人都杀掉。在无限悔恨和绝望中她站起身来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向外走去,躲家人,躲心上人,躲“警察”,躲来躲去还是躲在厕所里等死,她不想让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拖出去,肆意蹂躏。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从楼下巷子里传来的呼救声,惊雷般响起,让这个午后的百年小镇,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让极度紧张的韩雪差一点儿魂飞魄散。她身子一抖,停住了脚步。这时厕所外面传来了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不好”
“咚咚咚……”
随着他冲下楼梯脚步声越来越远,韩雪重获新生般的松了一口气。
“出事了,楼下杀人了,快……看看去。”厕所外面的走廊上,顿时叫声四起,热闹了起来。
韩雪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逃跑的机会来了,她冲出厕所。跟着激情高昂的人群冲到了楼底,楼下的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她低着头飞快的穿出人群,走进了一个小胡同,一阵狂奔,此时她不像是一个孕妇,而是一个长跑运动员,直到穿过了几个胡同,几条街,累得气喘吁吁,她才靠在了一个树边休息。
“小姑娘,小姑娘……你慢点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韩雪的身后传来,如惊弓之鸟的她站起身又往前冲去。
“别跑…是阿姨…是我……”
韩雪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是刚刚厕所里的那个女人,她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看着她。
女人名叫黄桂花,三十八岁,是河南周口人,在武汉的一家工地上打工,由于长期在工地上干活,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丈夫在一年前在工地出了事故,死了,是个苦命的女人。
“阿姨,你怎么也在这里呀!”韩雪一脸疑惑。
黄桂花走上前去微微一笑说道:
“小姑娘,我刚刚啊,也没办法救你,到楼下街上喊了那么两嗓子,我看到人们都向我这边走来,然后我就躲了起来,直到看到你下来了跑开了,我就跟在你后面也跑了,你跑得还真快,你是外地人吧,阿姨是河南人,在这里工地上干活的,这里我很熟悉的,阿姨带你吃饭去。”
女人温和关切的话语,让惊魂未定的韩雪倍感亲切,瞬间感动。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韩雪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黄桂花,哭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阿姨带你吃饭去。”两个人像一对母女手牵着手的来到了一个小面馆,坐在了一个角落里,叫了两碗面。
“姑娘看你白白静静的,应该是来自城里吧,他们为什么要抓你?”黄桂花问到。
“是的,我是南京人,我....我跟家里闹别扭了,一个人跑出来的,我…我没有犯法,他们是假警察,是黑社会,我不想说这事了,阿姨你不要问了。”韩雪满脸的委屈说到。
“傻孩子,外面这么乱,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啊,爸妈该多担心啊!阿姨正好过两天要去南京,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阿姨你借点钱给我,我没钱了,行李也落在了旅馆,我打电话回家叫他们汇点钱给我。”
“别傻了,孩子,和我一起回去,我有钱坐车,我们一起去南京。”黄桂花说到。
“不行,不行,你别管我,你借不借啊!”韩雪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好好好,等下我陪你去打电话。”黄桂花知道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孩子,决定陪她去打这个电话。
两个人吃完面来到了电话亭,韩雪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是没人接,接着她拔通了另一个电话。
“叮铃铃……”
正在看书的钟成宇,拿起了电话。
“喂……喂……谁呀……说话,怎么不说话。”
正当钟成宇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一阵抽泣的声音。
“韩雪,你在哪里,快说话”
一下子听出了声音的钟成宇,飞快说到。
“我没钱了,叫我家里汇钱到我卡上”
“你在哪里,回来吧,回来生孩子,我们不再阻止你了,你父母担心你啊!他们急得快疯了,我们不再阻止你生孩子了,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他去死。”
“你们骗人,你们骗我回去打掉孩子。”
“没有,我发誓!”
“我不相信!汇钱,叫他们汇钱”
“啪……”韩雪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电话铃再次响起,在一旁干着急的黄桂花一把接过电话,和钟成宇聊了起来,黄桂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钟成宇,钟成宇千恩万谢,把韩雪大至情况告诉了黄桂花,要她一定稳住韩雪,不要报警,随时保持联系。
为了安全起见,黄桂花把韩雪带到了自己工友的出租屋,住了下来,其间黄桂花把地址给了钟成宇。
李英夫妇知道此事后想亲自去接女儿回来,被钟成宇阻止了,钟成宇怀疑他们已经被人监视。钟成宇一刻不停的通知老家的王志和王勇兄弟俩,连夜赶往武汉,强行带人。
这天中午,在武汉武昌区理工大学的公用电话亭,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在打电话,
“喂,钟剑在吗?”
“你是哪位?”
“我是钟剑的朋友。”
“哪个钟剑,噢,你是找成宇他爸爸吧,你等下啊,我去叫他。”
正吃饭的钟剑放下筷子,乐呵呵的来到钟成宇的房间。
“桂花,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吧,我这边工钱已经拿到了,最快明天晚上就动身。”
“早点来吧,我这边房子已经租好了。”
“好的,我昨天认识了个姑娘,耽误了一天,她是南京的,碰到了一些难处,我们一起过来。”
“噢,闲事少管,赶紧过来,上车前打电话给我,好去接你。”
挂完电话,黄桂花把电话本翻了一页,正准备拨给钟成宇,突然他眉头一皱,眼睛一眯,看着电话本上自己记下的号码,愣住了,不对呀,怎么回事,她立刻又翻到刚刚打给钟剑的号码,一对比,号码竟然一样的。她又反复的核对,没错就一样的,难道一个号码可以两家用,不可能,那不是乱套了吗?
黄桂花突然脑子一转,粗糙的手掌拍在了额头上。“钟成宇,钟剑,”他们肯定是一家人,太巧了,她高兴得立刻又拨了过去。
“喂,谁呀?”电话里传来了钟剑的声音。
“我是桂花,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钟成宇?”黄桂花飞快的问到。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说过他的名字啊。”钟剑一脸疑惑。
“太巧了,太巧了,真的是!”黄桂花兴奋不已。
“怎么了你?”钟剑更加疑惑了
“你听我说啊………”
接着黄桂花把她偶遇韩雪又认识了钟成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钟剑听得一愣一愣的,挂完电话,他们两个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而钟剑除了惊奇以外,更多的是愤怒,怪不得这小子这些天神魂颠倒的,原来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搞得人家离家出走。太不像话了,怎么对得起汤家人。
钟成宇放学回到家后,父子俩上演了一场激烈的争执,钟剑一气之下当晚搬走了。
第二天中午,王志,王勇兄弟俩顺利和黄桂花韩雪会合,在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韩雪终于答应了跟他们回南京,
他们按照钟成宇的意思,包了一辆面包车立刻返回。
晚上九点车子进入了安徽省地界,离南京还有200多公里,天空下起瓢泼大雨,车子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305国道上,两边是茂密的丛林,前后看不到一辆车,雨越下越大,车子像大海中的一只小船在风雨中摇摆着。
“师傅你慢点儿开,不着急啊,安全第一。”黄桂花提醒到。
此时她坐在车子的后排靠右边的位置,韩雪坐在中间,左边是王志,韩雪靠在她的怀里,像是女儿依偎在妈妈的怀抱。
此时的黄桂花是幸福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车厢内一点火光亮起,副驾驶位置的王勇点燃了一根烟,大口吸了起来。
“谁抽烟,真没素质,快灭了。”韩雪一下坐直了身子,叫了起来。
“我实在憋不住了,你就让我抽几口吧,小姑奶奶。”
“憋不住就出去抽,停车让他下车。”韩雪捂住鼻子呵斥到。
韩雪的话音刚落。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师傅你还真让我下车,这么大雨。”王勇看向司机师傅一脸懵逼。
“你没看见前面路中间有棵树啊!”司机没好气的说到。
“怎么这么倒霉!真是活.....…”
韩雪话说到一半,看见车子的前方灯光里三个高大的身影丛林里闪了出来。
“啊!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