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考入东南大学的韩雪是汤雄表姐李英的独生女,也就是汤雄的外甥女,她比汤玲大三个月,和汤玲从初中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桌的好姐妹,六年的同班同桌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安排,因为韩雪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非常优秀,拿过不少市里的各类知识竞赛的大奖,最好的成绩是全国奥数比赛一等奖,全国作文大赛二等奖,在这六年里她不光是个学生,她还是汤玲的小老师,而事实上汤玲在她的辅导和影响下学习成绩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高中三年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虽然和韩雪的年级前三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已经达到了所有人预想的成绩,特别是汤玲的父亲汤雄已经知足了。
那么有个问题来了,为什么如此优秀的韩雪考进了东南大学,而汤玲却考上了清华呢。
事情需从头说起。
韩雪生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父亲是钢厂的普通工人,母亲在她十岁时得了一种叫软骨核的罕见病,几年来为了给母亲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而母亲的病并没有好起来,几乎是常年卧床不起,因此汤雄也一直在支助着韩雪和她的家。
懂事上进的韩雪从母亲倒下的那一刻起,她下定决心,暗暗发誓将来她一定要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非清华大学不读,她的勤奋,她的拼命努力,她的坚持不懈让所有人看在眼里,所有人都向她伸出了大姆指。
高考结束后,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韩雪就是那个欢喜的人,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吃过晚饭,李英把她叫到床头,温和的说道:
“雪儿,妈妈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啊?”韩雪问到。
孩子,今天汤雄舅舅来咱家了,给我们送来了10万块钱。
“啊!10万,为什么一下子送给我们这么多钱?”韩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其实这几年汤雄没少给他们家钱,一是因为同情李英的病,二是因为韩雪给汤玲辅导功课,可是这几年的钱全部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万。当时韩雪的父亲韩贵在国企上班每月工资才一百块,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可想而知。
李英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雪儿啊,你表舅对我们家恩大于天,没有他的支持,你可能连学都上不起,而我也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嗯,嗯!表舅有的是钱,这钱也没白给,汤玲以前那成绩,再看看现在的成绩,简直天壤之别,这六年来,我可是为她付出太多太多,那是用钱都换不来的。”
韩雪说完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好像是这钱拿得理所当然。
“话不能这么说,要感恩啊,孩子。”
“知道了,妈,你快说商量什么事的?”
看到女儿有些不耐烦了,李英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表舅想让你复读一年,他想把你和汤玲的考卷调换过来。”
“什么!你说什么?”韩雪激动得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开玩笑的吧,这是犯法的,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看到女儿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李英面色凝重继续说道:
“你坐下,听我说完。”看到韩雪又坐了下来。
李英说道:“你表舅说了,只要你不反对,他就可以做到,以后你上学的所有费用有他来出,还给我联系了北京的大医院,让我过两天就过去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不行,绝对不行,”我十年苦读到今天,我容易吗!我不想复读,叫他死了那条心吧。”韩雪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过来……。”
任凭李英在床上不断叫着,韩雪就像没听见一样甩门而去,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气的浑身发抖的韩雪怎么也想不到,她为汤玲付出了那么多,而到头来却要受到这样的摆布,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高考试卷竟然可以随意调换,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吗!
“咚……咚……”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别来烦我。”韩雪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大口喘息的声音。
“妈——你……”韩雪飞快的打开房门,看到妈妈正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妈,你怎么了,妈!”韩雪立马蹲身想把她抱起来,却被李英一把推开。
“你……你今天不……不答应我,我……我就不起来了。”
“妈,你快起来,妈,你别这样。”韩雪说着,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看着卧床两年的妈妈,第一次下床,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爬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的心在流血。
十岁时,她眼睁睁看着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看着爸爸到处借钱,背着妈妈四处求医,自己当时默默的下定决心,发奋图强,立志要靠学习来改变命运,要赚很多钱让妈妈得到最好的治疗,现在有钱了,妈妈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了,为什么自己却高兴不起来,还要违背妈妈的话,让她趴在自己的面前苦苦哀求,虽然这个钱不是自己赚来的,但也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呀!难道是自己的初心早已经迷失了吗!
“妈,我答应你,我让给汤玲,我复读”韩雪边说边抱起李英那瘦弱的身体……
几天后,李英被送到北京大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病情渐渐的好转。韩雪带着对汤家人的怨恨复读了一年后,发挥失常考上了东南大学。
自高考以后,在这复读的一年里她和汤玲从亲如姐妹,变成了陌生人。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痛苦并非建立在汤玲的快乐之上。汤雄自做主张的极端自私行为,让两个孩子都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韩雪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汤玲在知道爸爸调换了她们的考卷后,自己绝食了两天,想让爸爸去复原他们的考卷,还原真相。可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除非有人去坐牢,当汤玲从爸爸嘴里得知事情的厉害关系后,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在这一年里她多次去找韩雪,想解释,想重叙姐妹情意,可是韩雪从没有给过她机会,她写信到学校,韩雪连看都没看,就把它撕成了碎片。
误解就像一堵高入云端的墙,无法逾越,把她们两个从此隔开了。不被理解的痛苦和无法言喻的委屈,像一把盐洒在了他们无法愈合的伤口。汤玲想写信把这件事告诉钟成宇,可是信写好了,她却没有寄出,她怕钟成宇也不相信他,到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人再相信他了。
自汤玲出事以来,韩雪心里总算找到了一些平衡,她觉得那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今天是第一次来看望她,准确的说她是来看钟成宇的,她要看看这个能让汤玲经常在梦里脱口而出,名字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今天见到了,并认识了,而汤玲却看不到,想想她们一别七年,现在虽然近在咫尺,却似乎是阴阳两隔,想着,她笑了。
转眼暑假快结束了,所有人的努力仍在继续,可汤玲并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钟成宇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使守护者。
在医生的建议下,这天汤玲出院了,回到了家里,请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大家已做好了长期康复治疗的准备。
晚上十点,钟成宇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看就要开学了,他不得不考虑该离开了,但是他又放心不下。
这时房间门开了。
“成宇没睡吧,阿姨有话跟你说。”陈悦说着向他走来。
“阿姨,我睡不着”钟成宇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悦坐在他的床岩边说道:
“这么多天来你为汤玲所做的,我们都非常感激,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叔叔商量着,你到南京来上学后就住这里,可以天天看到玲玲,帮她恢复,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义父义母,现在就是来听听你的想法。”
陈悦话音刚落。
钟成宇一下子扑到了陈悦的怀抱,失声痛哭,哭得整个身体在不停的颤动,陈悦紧紧的抱着他。她知道,眼前这个命苦的孩子太不容易了,现实给了他一次次无情的打击,让他早早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哭吧孩子,哭出来好受点。”
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疼痛感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现在就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她有了一个好儿子,他为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而感动。
对于钟成宇来说,这么多天的努力和坚持,却没有让汤玲醒来,他有点害怕,他的肩膀也需要依靠,第一次放纵的哭着。
“妈,我一定要看着她醒来。”钟成宇呜呜的说到。
是的,自从汤玲出事以来,钟成宇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汤玲能顺利的康复。
“好孩子不哭了,她一定会醒来的。”
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是感动,是怜爱,是母爱的释放。
接着,钟成宇坐着专车回家拿了入学资料,把小黑也带到了南京。
从那天起,钟成宇的名声大噪,在县城十里八乡很快传遍了,就差个说书的了,小小黄兴村出了个大才子,现在又在省城认了个有钱的干爹,这小子现在不得了啦,从穷小子,转身一变成了富家大少爷了,连狗都跟着去享福了,乐此不疲的男女老少们通过不同渠道,不遗余力的传说着这个天大的新闻。
钟成宇顺利的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东南大学。
韩雪只从在医院认识成宇后,这个古灵精怪就以看望汤玲为晃子,隔三差五往医院跑,真实目的就是接近他,现在又同在一个学校了,这难道说不是命运的安排吗!
不知不觉中,开学快两个月了,他们俩人之间的交往也越来越密切,小黑也很快适应了这个新家,它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每天都要在汤玲的房间,待上一段时间,它似乎也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汤玲醒了,醒了!”
门外传来了嘈杂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钟成宇,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了汤玲的房间。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睛,睡了那么久,还是那么清澈明亮。
“真的醒了,这次不是梦。”
“玲玲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告诉妈妈。”
“汤玲,汤玲,我是钟成宇。”
“玲玲,我是爸爸”
眼前这个柔弱的身躯,靠着顽强的意志,挣脱魔鬼掌心的精灵,仿佛刚刚从地狱来到了人间,看着眼前爸爸妈妈,还有钟成宇,她想抱抱他们,太多的话想对他们说,但是她除了能看到,听到,什么都做不了,她觉得除了大脑一部分是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已了。
任凭他们在不停的呼唤,她只能用泪水来回复他们。
看着她眼睛里流出的泪水,钟成宇心如刀割,他俯下身轻轻的说道:
“汤玲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天晚上,钟成宇一直陪着她,沉睡了几个月的汤玲,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第二天在专家的建议下,汤雄决定把汤玲送往美国一家更权威更有针对性的,植物人康复治疗医院。因为在那里有过多例成功康复的植物人。
两天后,陈悦陪着汤玲去了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钟成宇和汤雄总算是安下心来,钟成宇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汤雄也专心打理地产公司,一切步入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