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今天晚上开滦医院的常叔叔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一会儿常叔叔就带那个女孩来。”
石磊刚一进家，爸爸就对他说。石磊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石伯年见儿子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石伯年问：“你怎么不说话？”
石磊面无表情地说：“您是不是把唐山认识的人全都调动起来，为您这不争气的儿子找一个能制服您儿子的媳妇？”
石伯年一听便生气地喊道：“我希望你对婚姻大事严肃点儿。婚姻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前些日子给你介绍三个，你连看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就说不同意，我没怪你。我也知道婚姻不能强迫。今天给你介绍的这个姑娘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刚三年，就被提升为护士长，是一个非常要强、上进的好姑娘。地震时她的父母全都遇难去世了，是跟两个姐姐长大的。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同意。如果她同意，一个月之内我们就结婚。”
石伯年一听更生气了，吼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我怎么了？我不同意不行，同意了还不行，您想让我怎么办？”石磊冲父亲吼了起来。
“你连人都没看见就说同意，说什么一个月内结婚，这分明是在跟我赌气嘛！”
石磊口气缓和下来，痛苦、无奈地说：“我没跟您赌气，我是跟我自己赌气。”
“跟你自己赌气，更说明没有严肃地对待婚姻大事。”石伯年厉声说。
“有什么……”石磊的话还没说出来，门铃响了起来。石磊站起来要去开门，石伯年忙说：“你赶快到楼上换件衣服，我去开门。”
“换什么衣服？真是！”石磊说着走出去开门。
石伯年气的低声在后面骂道：“你……你什么时候才会理解老人的心。”
石磊打开院门，常新叔叔和一位年轻姑娘站在门外。“常叔叔好。”石磊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好，石磊，这是我们医院的李姣，李姣这就是石磊。”
石磊冲对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李姣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请进来吧。”石磊客气地侧身让路说。
石伯年站在屋门口迎接客人，“快请进。”
“李姣，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石大爷。”
“石大爷，您好。”
“好，好。快请进。”
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石磊呆愣地站在门口。
“你还站在哪儿干什么？给常叔叔和李姣小姐倒茶。”
爸爸的话提醒了石磊，石磊给常叔叔、李姣、爸爸分别倒上茶，然后坐在客厅角落的皮墩上。
“你怎么坐那儿去了？”石伯年不满地扭头看着石磊说。
“我看石磊见女孩子太腼腆了，难怪这么大了还没搞对象。应该学着怎么跟女孩子相处。李姣大学毕业刚三年就被提升为护士长，是我们医院年轻护士当中最能干、要强的同志。希望你们俩以后相互多了解、多接触，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以后你们自己谈。老石，咱们俩去你房间待一会儿，让他们在一起谈谈？”常新说。
“行，”石伯年站起来，“小李，到我们家来别认生，你们谈吧。”
两位老人去了卧室，他们尽管压低了声音的对话，还是传到了寂静的客厅：
“你看这姑娘怎么样？”
“我看挺好，这么能干，长的也挺不错。”
“那当然，我和刘大夫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她来和石磊见面的，这孩子搞对象也挺挑的呢。”
“就怕我们石磊配不上人家。”
“那也不一定，石磊小伙子也够出类拔萃的，我看他们挺般配的。”
……
石磊和李姣听到两位老人的对话都非常尴尬。石磊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坐到李姣对面的沙发上，客气地：“请喝水吧。”
“谢谢，我不渴。”
“那……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屋里太闷了。”石磊用征求的目光看着李姣。
“好的。”
两人同时站起来，李姣走在前面，石磊朝爸爸的房间喊了一声：“爸，常叔叔，我们出去走走。”
“啊，去吧。”
两位老人相互对视着笑了，常新说：“看来有门儿。”
“没错，前面介绍的那三个，石磊连看都没正眼看人家一眼就说不行。能跟这姑娘出去散步就说明他有意思。”石伯年有些激动地说。
石磊和姣姣并肩走在大街上，一辆汽车拐到人行道来，石磊忙把李姣拉到自己右边，说了句：“靠右边走安全。”这一小小的举动，令李姣感动不已，她的脸“腾”一下红了，顺从地走在石磊的右边。
此时的石磊心里却处于极度矛盾、痛苦中。他满脑子全都是王兰，以及下午与王兰的对话。
李姣自从见到石磊的第一眼，就被石磊英俊、潇洒的气质吸引住了。她觉得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大学，从未见过石磊这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她把石磊的沉默寡言理解成深沉、成熟。她讨厌那种一见到女孩子就不知怎么显示自己的男人。
“我们常院长跟你爸爸是老同事？”李姣打破沉默问。
“不是同事，他们好像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听我们院长说你们是从南方刚调来的？”
“是的，快一年了。”说到这里，石磊又不禁回想起和王兰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日子。“听常院长说你在商厦上班，你在哪个商厦？”李姣问完话见石磊不回答，扭头看着石磊，石磊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不好意思地忙回答：“啊，是，是的。”
李姣不解地看着石磊。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石磊站定歉疚地说。
见石磊真诚、自责的样子，李姣不禁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很怪。”
石磊异常严肃、真诚地：“李姣，你说的对，我这个人是很怪。我不是好人，也说不上是坏人。但有一点我从不骗人。咱们俩的事如果你同意，我想在一个月之内就结婚，但在半年，或者两三个月后我会提出离婚的。也就是说，我不是那种可依靠终身的伴侣。如果你不愿意，我们现在就此分手，只当我们是陌路人。”
李姣被石磊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一时转不过弯来，直呆呆地看着石磊。石磊耐心地问：“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我还从未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求婚语言和方式。我听不懂这里面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的理解是，如果我答应你，就是在拿我的青春、命运、婚姻做赌注，是吗？”
“是的，你理解的非常对。”
“那，能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吗？”
“当然，而且必须要征得你家人的意见。”
“好的。”
“你住哪儿？怎么回去？”
“我住在医院，打车回去。请你转告我们院长说我先回去了。”
“好。”石磊招手截住一辆夏利出租车，车缓缓地停在他们脚边。石磊为李姣打开车门，等李姣坐好，把车门关上，然后伏在司机的车窗前递给司机十元钱说：“麻烦你把这个女孩送到开滦医院。” 李姣忙说：“不用了，我自己……”石磊跟李姣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看着车走远，自己不知该回家，还是该去别的地方。他在大街上走了一阵，感到身心从未有过的疲惫，只好回家了。
“爸，常叔叔，李姣让我转告您她先回去了。”石磊站在爸爸的房间门口说。
“知道了，你们俩谈得怎么样？”常叔叔关切地问。
“怎么说呢？她说回去考虑考虑。”
“是得考虑考虑，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不能儿戏，尤其是人家女孩子。”石伯年说。
“常叔叔你坐，我上楼去了。”
“去吧，我跟你爸爸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待会儿我也该回去了。”
“您多坐会儿吧。”
石磊来到楼上的卧室，怏怏不快地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王兰的身影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子里，尽管王兰那么狠心地拒绝了他的感情，但他知道王兰是爱他的，只是爱得太矛盾了、太痛苦了。他没遇到过这么有抑制力的女人，为了那份责任，宁肯自己承受无边的痛苦。尽管他不能理解，但这也正是他最敬佩、爱慕她的地方。可他多么希望王兰能自私一点，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