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回到家,屋里空无一人,一阵孤独、无助、近乎绝望的心情向她袭来。她抚摸着女儿平日玩的玩具,画画的本子,各种儿童书籍,她的心像被人摘掉一般,开始只是默默地落泪,而后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发狠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得到女儿。唤唤,妈妈不能没有你,妈妈会把你接过来的,妈妈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妈妈会想出办法的……”
王兰痛哭着,孙凯进来她丝毫没有发觉。孙凯站在床边听到王兰的哭喊,在一旁得意地说:“王兰,我知道你能想出办法来争得孩子的抚养权,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在审理王黎案件时,在法庭上我就看出你有本事。但这件事跟那件事不一样的,你整天就知道看书、学习。孩子还不到一周的时候,你边看书边看孩子。孩子爬到床边够小推车,结果孩子掉在地上被小车划破了头你都不知道。孩子的头上到现在还有一个疤,我就以这个实例来证明孩子判给你是不合适的。可以说孩子在你身边没有安全保证。”孙凯说完摔门走了。
王兰被孙凯的话说呆了,这确实是自己的一次失误,她曾不止一次地为此后悔、谴责自己的过失,愧对女儿。但没想到孙凯会拿这件事当做武器来争得孩子的抚养权。原本已是伤心欲绝的王兰,又被这几句话推到了悬崖边,使她惊恐万状、不寒而栗。她发疯般翻找着有关婚姻法的书刊和报纸,直到翻得满屋狼藉也没有一篇关于争得抚养权的答案。王兰彻底绝望了,呆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没有心思收拾零乱的房间,来到水房洗脸、梳头。见脸色好了一点,出门骑车上班。站在柜台内仍然呆愣地想着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这时,一位消瘦的三十多岁的女顾客来到柜台前:“同志,麻烦你给我拿这件衣服看看。”
王兰缓过神来,努力微笑着:“好的,是这件吧?”
“对。”
王兰把衣服递给顾客,顾客正看着衣服,一位四十多岁的女顾客走过来,惊讶地:“哎呀,这不是小李吗?两个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是……是吗?可能是想孩子想的。”顾客说着落下泪来。
“你离婚怎么不要孩子?”
“不是我不要,是法院没判给我。”
“为什么?”
“因为他做过绝育手术。”
“我说呢,那你就想开点儿……”
王兰听到这两位顾客的对话,惊骇地看着她们。她就像在漆黑的夜里走不到尽头的路人,忽然一道亮光照明了前面的路,使她惊喜不已。为了得到孩子,她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做绝育手术。
王兰来到单位请了假,为了避免遇到熟人,她没有去工人医院,而是来到附属医院。办完一切手续,没用多长时间便被护士叫进手术室。王兰躺在手术台上,护士们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每一手术器械发出的碰撞声,都会使她的心紧缩一下。她攥紧拳头,使自己坚强、镇静下来,可身体还是不听话地微微颤抖着,桑大夫走上手术台,见王兰紧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苍白的脸上一双近乎哀求的目光,使大夫的心为之一颤。
“不要这样紧张,绝育手术只是个小手术。”桑大夫用一种母亲般温柔、体贴的声音说道。
王兰咬紧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吗?”
王兰点了点头,泪水情不自禁地掉落下来。
桑大夫看到痛苦的王兰,忙停住准备手术的手:“告诉我,为什么做绝育手术?你这么年轻不至于有两个孩子吧?”
王兰哽咽着说:“为了离婚能把女儿判给我。”
王兰的话使在场所有的护士、大夫惊呆了,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手术台上的桑大夫。桑大夫准备做手术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摘掉手套和口罩,温柔地轻声说:“你起来吧。”
“怎么了?大夫,怎么不给我做了?”王兰用绝望的声音欠起身子问。
“因为不符合做绝育手术的条件。”
“大夫,我求求您,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得到孩子,我不能没有我的女儿。”王兰说着泪如泉涌。
这时桑大夫惊奇地发现王兰非常像一个人,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徐慧云大夫的女儿小兰?”
一提到母亲,王兰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半晌点头哽咽地:“阿姨,是我。”
“小兰,你妈妈是我一生中最崇敬的好大夫,如果你妈妈还在的话,也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来,穿上衣服。”桑大夫帮王兰穿好衣服。
“阿姨……”王兰抱住大夫痛哭失声。
桑大夫拥抱着王兰,怜惜、疼爱地说:“小兰,哭吧,把你的委屈都哭出来。”
王兰在桑大夫的怀里痛哭一阵,把几天来淤积的痛苦和无奈全部哭诉出来:“阿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兰,告诉阿姨,你们为什么离婚?”
“因为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完全不同,所以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想考学,在事业上有所追求,他不支持,他要求有一个每日为他做饭洗衣过平常日子的女人。我们彼此都伤害了对方的感情。前些日子,他认识了一个适合他的女人,所以他提出离婚。”
“小兰,阿姨告诉你,即使女儿不判给你,只要你爱她,女儿永远是你的。你母亲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你,是地震影响了你的学业,你每天都在学习,想继续实现你的大学梦。小兰,为什么不把你们母女的感情暂时放一放,我想女儿判给她爸爸,她爸爸也会像你一样疼爱她的。等你完成了大学的学业,他已经结婚,他一定会再有孩子。那时候他对你女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依恋,那时你再把孩子接回来,岂不是更好?”
大夫的话使王兰豁然开朗,含泪点着头赞同地:“阿姨,您说的对,说的对。谢谢您。要不是您这样劝我,如果离婚得不到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阿姨能理解,哪一个做母亲的不是这样?坚强起来,小兰。阿姨等你的好消息。”
王兰自信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