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石磊的声音那么低、那么柔，但离婚两个字却像一把尖刀刺入李姣的耳膜，刺入她的心脏，使她疼痛难忍。她强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石磊不忍心看李姣绝望、凄楚的痛苦表情，把脸转过去，那种无言的自责使他心痛。
李姣喃喃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我……”
“李姣，你别这样说好吗？我跟你说过，若有一天咱们离婚，绝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知道，我的罪过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饶恕的，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石磊说不下去了。
李姣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别说了，既然事先答应过你的条件，我就会照办的。石磊，我走了……”
“李姣，我怎么才能补偿你，只要我做到的，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石磊真诚地。
“不用，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李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石磊不敢抬头看她，怕再看她一眼就会改变决定，狠狠心说道：“明天下午，行吗？”
“好吧。”
李姣说完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石磊的心一阵绞痛，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李姣。”李姣站定转过头来用期望的眼神看着石磊，石磊心里很想说：“我不忍心这样让你走。”迟疑了一下却说出：“李姣，对不起。”
李姣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屋，走到楼下。石伯年仍在看电视，没有发现李姣。李姣想跟老人告个别，犹豫了一下，怕说出来会惹起一场大乱，只好悄悄地打开门走了。
石磊木然地呆坐在床上，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他感到自己完全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他猛地站起来，用出全身力气，攥起右拳狠狠地向墙壁砸去，之后又用头朝墙上撞着，以此来发泄内心的痛苦和对自己的怨恨。石伯年听到有人开门走的声音，却不知道谁出去了。他关掉电视，听到楼上砸墙的声音，不放心地走到楼上，见石磊在狠命地砸墙，李姣没在家。石伯年不满地呵斥道：“你发什么疯？李姣呢？她今天不该上夜班哪？是不是你跟她吵架了？”
石磊像一尊雕像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石伯年生气地说：“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爸，我想离婚。”
石磊的声音很轻，石伯年听了犹如晴天的响雷，震得他几乎耳鸣，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想离婚！”石磊用出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声，他想把内心的痛苦、无奈，无法排遣的罪恶感喊出来，使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石伯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石磊：“你……你简直是拿别人的名誉和命运开玩笑！李姣什么地方配不上你？论相貌？论人品？刚结婚才几天，你就想不要人家？你这个喜新厌旧的东西，你还算人吗？你还有一点做人的道德和责任吗？你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玩弄别人的感情？”
石磊自责、痛苦地说：“爸，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我……我没有别的办法……”
“对不起？没办法？难道一声对不起就完了吗？她刚刚跟你结婚，你就这样无情地抛弃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这些你都想过吗？更何况她地震失去了父母，是和两个姐姐一起长大的孤儿，这样的代价难道是你一声对不起就能赎回的吗？”
“爸，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石磊痛苦地说道。
“补偿？你用什么补偿？用钱吗？用钱可以补偿你欠下的感情债吗？用关心和爱护吗？你算她什么人？用什么方式来关心她？爱护她？她会接受你的同情和怜悯吗？”
“可是……爸，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我这么做太自私，可她跟我在一起并不幸福，我没办法使自己爱上她，尽管我尽全力做了……”
“我不想听你这套辩解，我告诉你，只要你跟李姣离婚，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宁肯要李姣做我的女儿，也不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牲！她从十几岁就失去了父母，我不忍心让她再一次失去家庭，论李姣的条件满可以找一个比你强十倍的人，我看李姣嫁给你实在太委屈她了。”
“爸爸，您说的都对，我……”
“怎么？你心里也有愧疚吗？石磊，你赶快把他李姣给我找回来，离婚的事不许你再提。这件事就算没发生过，否则我跟你没完！”
“爸，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绝不反悔。”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石伯年吼完这句话，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索性扶住沙发坐下来，等着儿子回答，石磊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姣走出石磊的家门，不知道该去哪里，如果回宿舍，同事们会问她新婚的人怎么来住宿舍，她受不了别人的问话，她说不出口，她的情绪也会把别人吓着的。如果回姐姐家，姐姐刚刚离婚，心情也一定不好，她不忍心打扰姐姐，可又想不出更好的去处。她一个人在外面毫无目的地走到了天黑，最后只好来到姐姐家。
王红打开门，见李姣满脸泪痕、脸色苍白，精神委靡、痛苦地站在门外，与上午满脸幸福、一身朝气的李姣简直判若两人。王红吓了一跳，惊呼道：“姣姣，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正在看书的王兰听到妹妹的喊声赶忙出来：“小红，快让姣姣进来，让她坐下说话。”
王兰和王红扶着李姣坐在床上，王兰拉着李姣的手，王红倒了一杯水。王兰接过来递给李姣：“喝口水，有什么话慢慢说。”
李姣喝了口水。情绪平稳了些。王兰轻声问：“姣姣，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无论遇到什么我们姐妹三个一起来解决。”
被姐姐这么一问，李姣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痛苦的心情，扑到姐姐怀里“哇”地一声痛哭起来。这下可把王兰和王红吓坏了。王兰摇着李姣的肩，急切地：“姣姣，你怎么了？别哭，快告诉我们呀？”
“是啊，姣姣，你说出来，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王红焦急地说。
李姣喘息、抽泣着说：“石磊……石磊……”
“石磊怎么了？”王兰的心一缩，紧张的声音都变了。
“石磊提出和我离婚了。”李姣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这句话一出口她的心已成了碎片。
“离婚？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王兰的心在隐隐作痛，她预感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发生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是……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
“这怎么可能，你们结婚才几天？他怎么就嫌弃你？太没道理了。”王红气愤地说。
李姣停止哭泣，赶忙替石磊解释：“这不能怪他，因为在我们结婚以前有个约定，无论他什么时候提出离婚我都得同意。”
王兰和王红惊呆了，王兰生气地说：“这简直太荒谬了，这么荒谬的条件你怎么能轻易答应他？而且这么快就跟他结婚？”
“因为我太爱他了，我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怕失去这个机会，所以当时无论他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想想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这么做了你会不会受得了？”王兰又急又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