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从里到外永远都坚硬的是化石，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了。”王兰的话说的董小难笑了。
“你不是看过那么多名人、伟人的传记吗？他们不同样有软弱的时候吗？软弱是人性的一种真实，也是人性中的另一种美，软弱会使人生更加丰富多彩。没有软弱就不会有那么多感人的优秀作品在你的笔下问世了，不是吗？”
“兰姐，你如果搞文学，语言一定很美、很有哲理。为什么不试着搞文学创作？”董小难无比赞叹地说。
“谢谢你的鼓励，文学创作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只是文学创作太神圣、太深奥了，自己的水平又太浅了，所以不敢轻易创作。对了，你给《青春岁月》杂志社编辑回信了吗？”
“回了，等一会儿我拿给你看。兰姐，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在想，却想不出答案来。”
“什么问题？”
“你这样一位温柔、和蔼可亲、很母性的大姐姐，在商厦当总经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现在一些成功女性好像丢失了女人很多自然、本真的东西，给人一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其实我也没少想这个问题。这是一种社会使然。女人要想成功就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东西。如果做企业的领导除了能力和才干外，有时候还需要一张比男人更冷峻的面孔。好像领导的颐指气使比和言悦色更有威严，更有号召力。这是人奴性和惰性造成的恶果，更是女人做领导的悲哀。时间久了，这张冷峻的面具就很难摘下来，到那时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假面具还是真自己了。”
“其实一般人只看到成功女性表面的东西，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成功女性背后无奈的心理和辛酸的故事。而最可怕的，女人在自觉不自觉中失去那份自然、本性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长期扮演总经理这个角色的，总经理的职位只是给我施展才华、实现自身价值的工具而已。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去追求更自然本真、更人性化的东西。因为我不爱商业这行。如果喜欢这行当然就不一样了，我会为它付出一切的，包括性别。到时候你就不会喜欢那个男性化的兰姐了。”王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董小难也笑了。王兰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表，慌忙站起身来，匆匆来到门外，看到凡凡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挨个找着房间，王兰才松了一口气。
“凡凡，你可把姑姑吓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王兰搂着凡凡的肩，边走边问。
“我挑选了半天，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礼物。最后还是选了《祝你快乐》的音乐盒，姑姑，你说老叔会喜欢吗？”
“当然，只要是凡凡送的，老叔一定会喜欢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病房。
“小难，你看谁来了？”王兰高兴地说。
董小难喜出望外地笑着：“凡凡？你怎么……怎么知道……”
“老叔，我早就知道了。我妈妈临走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是妈妈说的。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姑姑说过几天才能让我来，所以我今天才来。老叔，你的腿……还疼吗？”凡凡看着老叔更短了一截儿的腿，难过地含泪了。
“凡凡，别难过，老叔已经好了。”董小难故意轻松地说。
“老叔，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吗？”凡凡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老叔。
“这么精美，老叔都舍不得折开了。”
“折开吧，你看看里面是什么。”凡凡催着老叔说。
董小难把盒子打开，一个心型的音乐盒躺在里面，打开音乐盒的盖子，一曲优美、快乐的音乐从盒子里流出来，欢快的音乐充满了整个病房。董小难听着音乐，看着懂事、善良的侄女，心绪又不禁翻搅起来，他恨自己给侄女带来的快乐太少了，而是侄女从懂事起就知道帮爷爷、老叔拿东拿西，倒水喂药照顾病残的爷爷和老叔。她多么像她的爸爸呀，那么善解人意，又处处要强，可是她的妈妈……董小难不敢往下想了，他怕他的想法是真实的，尽管他心里已经非常明白是真实的，但他还是抱有一种善意的幻想。因为真是那样的话，对这样一个纯洁、善良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老叔，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没……没有，老叔是高兴的。”董小难说着擦掉泪花问：“凡凡，你是不是用你妈妈给你的零花钱给老叔买了音乐盒？”
“不全是。妈妈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很多的钱，妈妈说如果王兰姑姑没时间给我和爷爷送饭的话，就让我去买饭。这几天姑姑天天给我们送饭，妈妈给我的钱没有花，我的零花钱不够，就用了一点妈妈给我留下的钱。老叔，这个音乐盒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可是让老叔难过的是除了你生日老叔很少给你买礼物的，而你这么小就知道给老叔买礼物，老叔心里……”
“老叔，只要你高兴，等我长大挣钱了一定给你买很大的音乐盒。让音乐天天陪着你。对了，老叔，我妈妈来电话了，她说明天就能到家了。等我妈妈回来就不用再麻烦姑姑了，我妈妈会天天照顾你的。”
凡凡的话更使小难心里难过起来。
“对了，爸爸来信了，本来我想把信给你拿来的，可爷爷怕我弄丢了，说什么也不让我拿。”
董小难笑了，理解地说：“爷爷向来都是这样，把你爸爸的信视如珍宝。不知道哥哥的信上说了什么？”
“凡凡不说我差点给忘了，我已经给老人念过了，你哥哥说他的工程提前完工了，可能近期就要回来了。还说他回来后带你们全家去北京旅游，好好带你们玩玩儿，让你储蓄体力给全家当讲解员呢。他说你对古都的历史很有研究。”
董小难开心地笑了：“研究可说不上，只是喜欢北京建都后的发展史。哥哥能早回来太好了。兰姐，你知道哥哥回来后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
“介绍你们认识。”
“为什么？”王兰微笑着不解地问。
“因为哥哥你们两个人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对事业的执著，对名利的淡泊，你们心地善良，对生活又有很深刻的理解。哥哥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人。兰姐，你也是，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你对我的影响并不亚于哥哥。你使我对生活、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看你，太言重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认识认识你的哥哥。”
“今天的总结分析会把各组的销售、毛利、费用、库存周转率情况都分析了一遍，并与前三个月的进行了对比，销售、毛利、资金周转排在前十名的部组费用也是比较低的。而排在后面的两个部组你们看看你们的费用是多少？我希望你们找一找原因，分析一下市场，你们的各项管理是否到位了。尽管你们的经营结果是营利的，但与计划指标相比差距是很大的。”
会议室，石磊坐在不被人注意的的角落里，会议内容他基本上没有听，只是在专注地看着王兰。那张严肃的脸透视着锐利、精明的目光，正是那份严肃更显得王兰消瘦和蜡黄。尽管这些天他眼见王兰日渐消瘦下去，但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是缺乏营养和休息的。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愕和心痛。她的身边实在应该有一个关爱她的男人，这样下去她能支撑得住吗？
“在这里我提醒你们两点，一是你们每天的销售是多少、毛利是多少，费用又是多少，今天销售为什么比昨天多，某种商品为什么销售的快，有些商品为什么几天没有动？脑子里应该有这些问号。只有多分析、善总结才能一天比一天做得更好。而不至于一个月过后报表出来才知道自己的经营结果不尽如人意。不用说你们那么小的部组，整个商厦以及每个部组每天的销售、毛利、资金周转、费用等等，无论多么忙累我都要利用晚上的时间计算、分析一遍。你们每个部组的经营情况在我脑子里都有一本账，排在后面这两个部组我记得这个月曾提醒过你们两次，可你们并没往心里去。希望下个月不要再是这样的业绩；第二，你们是否做到了真正了解市场，做到了领导市场的主导地步；不断挖掘市场潜力，还是仿学别人，跟着别人后面跑？怎样找出突破口，你们多动动脑子，多动动手和脚。只在家里看堆儿是看不出新意来的。还是那句话，下个月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成绩。经营好的部组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在下一个月取得更好的业绩。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商业秋收的季节，每一天都应该比前一天有更大的收获。好了，今天会就开到这里，散会。”王兰说完站起来走出了会场。
回到总经理室不久便听到有人敲门，王兰喊了一声：“进来。”抬头一看竟然是石磊。除了特殊工作汇报以外石磊是很少单独来她办公室的。因为在这种场合他俩都有一种尴尬的感觉。为了避免这种感觉，王兰站起身来，用放松、自然、亲切的口吻问：“石磊？有事吧？坐吧。”
石磊只是站在老板桌前看着王兰。
王兰问：“喝水吗？”
“不了，说几句话就走。”石磊停顿片刻，好像在寻找更恰当的话说：“王兰，你的面容很憔悴，除了关心工作和朋友外，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因为你不是你自己，你还有一个女儿。”
“石磊，谢谢你。谢谢你和姣姣，还有你的爸爸。唤唤昨晚回到家不说别的，只说你们一家人对她怎么怎么好。这些日子多亏你们替我照顾她，要不然病人也照顾不好，工作也干不了，孩子更是照顾不过来。这些日子真恨自己没有孙悟空的本事。唤唤在日记里说不知该怎么感激小姨，感谢石磊叔叔和爷爷。”
“我看过唤唤的日记，没想到刚二年级的孩子会有那么丰富的情感和观察生活的能力。语言描述的也非常恰当。不是我亲眼看到她的日记，真不敢相信是她写的。好好培养唤唤，这样发展下去，将来文坛会出现一个了不起的才女。”
王兰骄傲地笑了：“是的，她写作、绘画的能力是很突出。可是她的数学也是非常明显的差。我从唤唤日记里才知道你每天帮她补习、辅导数学，真的很感激你。”
“开始看唤唤的日记只是好奇，想看看小孩子的心理。没想到从日记里更深地了解到你们母女生活的艰难。王兰，如果……如果有合适的，成个家吧。给唤唤也给自己一个正常的生活。你们母女太不容易了。”
王兰听了石磊的话百感交集，她没想到石磊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这些话证明了石磊的变化，她为他的变化感到喜悦、感动、感激和欣慰。但又有一种深深的失落。她含泪微笑着真诚地说：“谢谢，我会的。”
石磊从裤兜里掏出一瓶昂贵的补品放在桌子上：“这是补品，每天喝一杯对身体会有好处的。”说完转身出去了。
王兰用手触摸着那瓶补品，一股热流浇灌着她干涩、冰冷的心田。那根长期搁置一旁不敢碰触的爱之弦一旦被拨奏出声音，余音就会不停地回荡在心中。从始至终他们的对话是一直面对面地站着说的，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石磊儒雅、粗犷混合在一起的气质所散发出来的男人气味，甚至说话的气息对她都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然而她却以怎样的意志来抵挡这种诱惑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种抵制过程是痛苦的，头脑是混乱的。她用毛巾擦掉泪水，走出办公室，来到营业厅，用惯用的劳累和员工谈话，来治疗因爱而疼痛的心和混乱的思绪。
(1)第八十一章 虚荣和私欲会使人失去真正美好的东西 (1)
倩茹回到家后，以一种愧疚的心情给老人和小难做饭、送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做得很尽职，态度也和蔼可亲。然而一周后，她越来越厌倦、腻烦这种下班后里外不停闲地忙碌、伺候人的日子。再加上东风自回来后一直没来找她，给他打手机又不开，她胡乱猜测着东风为什么不跟她联络，心里烦躁不安，异常的空落、寂寥。尽管王兰时常给董小难送饭，免去了倩茹很多的劳累，但那种丢魂的失落感不仅使她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微笑，而且那种无法掩饰的厌烦使憨厚而又自尊心很强的老人和小难心里难过到了极点，他们甚至宁肯饿着，也不愿看到因为他们的拖累而变得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她。
一周后董小难坚持吃医院做的饭，不再让嫂子送饭。老人借口说晚上不饿、不想饭吃而减去了倩茹晚上为他送饭、洗碗的麻烦。二十天后，董小难坚持出院，医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惦记家里的爸爸，嫂子的脸色和到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来了那种不情愿的尴尬气氛，使董小难惦记爸爸的心像火烧一般。这天中午倩茹吃完饭没什么事，便来到医院。她已经有五六天没来医院了。也觉得再不来就不合适了。倩茹走进病房，董小难正在趴在床上写东西，见她进来礼貌地笑笑：“嫂子，你来了？”
“是的，今天中午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嫂子，明天我想出院。你有时间接我吗？”
“行，明天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大夫说明天上午还要做一次全面检查。下午二点左右来接我就行。”
“行，明天下午我二点来。那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