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向前走了两步,郑重地用双手把鲜花放在碑前,然后跪下来,眼里虽然含着泪,但没有悲伤,声音平静、坚强地说:“崔叔叔、黎阿姨、冬梅阿姨、李叔叔,爸爸、哥哥,所有为抗震救灾牺牲的解放军叔叔和地震中遇难的亲人们,我们姐弟五人,不,唐山所有的亲人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祭奠着你们。黎阿姨,我始终不能忘记您在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您说您多想看看咱们新的唐山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黎阿姨,所有震亡的亲人、抗震的英烈们,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我们今日的新唐山已高楼林立,通衢如织,翠荫夹道,百业俱兴。我们所有唐山儿女在突然天降的大灾难面前没有降心辱志,而是历经十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建立起了崭新的现代化城市。而且唐山还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盛载着你们厚重的嘱托和期望啊!震亡的亲人们、抗震的英烈们,你们安息吧!唐山所有的儿女都在为构建新唐山付诸自己的全部心血,我们将会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把我们的家园建成一座让世人都为之惊叹的美丽城市。”
转眼王兰和孙凯相处快一年了,但王兰对孙凯的感情仍没有太大的进展。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距离。相处近一年的时间里,孙凯几次提出结婚,都被王兰说他们之间还缺乏了解和感情拒绝了。
这天孙凯来到王兰家乞求般地说:“王兰,我们结婚吧。我们已经相处一年了,你还想怎么了解我?再说咱们俩都不小了。”
王兰此时在想:没错,我们之间已经相处一年了。可我对他却总是那么陌生。即使永远这样相处下去,那种无形的距离也不会消失的。当初自己决定跟他相处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每次提到结婚,那种失落感就会向我袭来,没有一丝幸福的感觉。但要拖到什么时候呢?他说的没错,我们都不小了。
“王兰,你在想什么?”
王兰回过神来,“啊,没什么。结婚的事让我再想想。”
“王兰,我有一个想法,咱们结婚了,我想换一套房子。我们单位焦主任跟儿子、儿媳妇和两个女儿住在一起,他们是三室一厅的。可他儿媳妇总跟他吵架。焦主任想换两套不在一起的房子,我想我那一室一厅的房子和你这两室的跟他换一套三室的,尽管平方米上吃
点亏,但弟弟、妹妹们回来方便些。”
“换倒是可以,不过我的这套房子当时分配的时候是按全家人口分的,要想换房子,我得跟弟弟、妹妹们商量商量。”
“只要你同意他们不会反对的,我看他们都听你的。”
“那是另一回事,这件事必须征求每个人的同意我们才能换,就是有一个人不同意我也不换。不能因为他们听我的我就独断专行。”
“行,你说征求就征求。那咱们结婚的事也顺便跟他们说说,行吗?”
“我还没答应跟你结婚呢。”
孙凯一脸的尴尬。
“王兰,你和孙凯怎么样了?”谢姐来到王兰的柜台前。
“还行吧,他对我挺好的。”
“要我说你们干脆结婚算了,省得孙凯来回跑。再说你们俩的岁数都不小了,你都29岁了,人家孙凯比你还小一岁。女人本来比男人就爱老,岁数大了生孩子更爱老。快结婚算了,你说呢?”
“谢姐,我觉得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感情上却没有多大的进展,心里总有一种无形的距离,觉得……”
“你就是书看得太多了,什么距离不距离的,结了婚就什么距离也没有了。再有,我问你,你跟孙凯有没有感情?”
王兰沉思片刻,说:“感情肯定是有,可这种感情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不是恋爱中情人之间的那……”
“什么朋友、情人的?有感情就行了,何必把感情分那么多类哪?干脆我给你们做主,就‘五一’结婚吧。离结婚还不到二个月,什么都能来得及准备。怎么样?”
“这……”
“别这个那个的了,就这么定了。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你就说话。”
无奈之下,王兰只好答应了谢姐。把准备结婚和换房子的事分别写信跟四个弟弟、妹妹们商量,弟弟、妹妹们回信都表示向她祝贺,关于房子的事要姐姐做主,他们没有意见。
就这样他们把房子换到了唐钢家属楼三室一厅的房子。王兰开始布置屋子,为婚礼做着简单的准备。她把两个人攒的钱放在一起算了算,除了每人买一身即不浪费又有结婚气氛的衣服,就是精打细算购置家里的一切。家里的家具一件也不用买,两个人原来旧的搬到一起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布置房间。
王兰分别买来了湖蓝色、白色、乳黄色的确良布,亲自动手做起了床罩、窗帘、沙发罩、椅罩。尽管家具全都是旧的,但经她一布置,每个房间都焕然一新。大房间做他们俩的新房,家具除了那个装满书的大书柜和一张双人床,就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面的笔筒里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笔和一个大大的地球仪,中间是全家在风凰山照的合影。写字台旁靠窗处的花架上是一盆垂挂着许多翠蝶似的吊兰,写字台的左侧墙上是一幅装帧精美雅致、字迹清秀娟美又不失遒劲的隶书书法作品,这是妹妹小红专为姐姐结婚书字的林黛玉的《咏菊》。窗帘、床罩、椅罩全都是清一色的湖蓝,衬着乳白色的窗纱。房间充满了清新、淡雅及浓浓的书香。
妈妈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一对单人沙发和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药箱和几本妈妈经常看的书。书的旁边是五个儿女簇拥着妈妈开怀大笑的合影。沙发中间有一盆挺拨翠绿的文竹。文竹上方有一幅用镜框镶起的妇产科医生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健康婴儿的宣传画。窗帘、窗纱、床罩、沙发罩全都是清一色的白。
另一个房间,是一张双人床、一个装满书的小书架、一个大衣柜、两把椅子和一个花架,花架上有一盆翠绿的蕨草。这个房间的床罩、窗帘、窗纱和椅罩是清一色的乳黄色。黄色把那盆蕨草衬得更加丰盈。
阳台则养着各种花草、盆景,真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王兰把房间布置好,唐钢家属楼有很多人都来参观,人们都赞不绝口:
“同样一套房子,换了主人整个都变样了,一看人家就是文化人。”
“可不是,孙凯这小子不知道那辈子烧了高香,娶了这么个好媳妇。”
“咱们家除了大衣柜就是床,哪有人家这么多的书啊花儿呀罩的?”
“你跟人家比,咱们学的那点文化全都就饭吃了,别看咱们是有工作的,比家庭妇女强不了多少。”
孙凯听到邻居们的话,一脸的骄傲。
王兰不好意思地:“什么文化人,还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瞎弄。”
人都说结婚这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天。王兰也不例外。尽管她不爱孙凯,但她也和别人一样,被欢乐的气氛感染着。脸上的微笑是美丽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看着王兰脸上灿烂的笑容,也都露出了放心的微笑。累了近两个月的王兰,新婚的凌晨四点多钟便醒了,醒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过和委屈,她看也不想看熟睡在身边的孙凯,只想用泪水发泄心里的苦闷。她翻来覆去地想:我就这样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吗?新婚之夜是每个女孩梦想的幸福时刻啊,可我却是忍着痛苦和泪水过来的。结婚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幸福、快乐的感觉。结婚只是意味着对我命运的一种判决,那就是永远失去了选择心爱的人的资格和权力,因为我要对这个家庭负责。那个心中默默爱了十年的石磊,将永远成为我梦中的人,他现在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想到这里心里更加难过,不自觉地轻轻抽泣起来。她怕被孙凯和妈妈听到,用被盖上自己的头,尽情地哭起来。
孙凯被王兰的哭声惊醒,掀开王兰的被子,不知所措地说:“王兰,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王兰哽咽着:“没什么,你睡吧。”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你是不是怕结婚了我就会对你不好了?王兰,你放心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你别说了,我真的没事。你睡吧,我起来了。”
“天还黑着呢,你起来干什么?再睡一会儿。”孙凯说着掀起王兰的被子又要和王兰亲热。
“请你尊重我点感受好不好?我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王兰厌恶地低吼着。
“好,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行。”孙凯体谅地缩回了自己的被窝。
王红整理着宿舍人用的放餐具的书桌。
“王红,别这么卖命了好不好?今天是周六,同学们跳舞的跳舞、看电影的看电影……”
“谈恋爱的谈恋爱。”
同宿的同学们边梳洗打扮边劝说着王红。
“就是,你不会是又练你的书法吧?你的成绩和你的书法在咱们学校已经够出名的了,你的优秀已经够让我们嫉妒的了。你知道今天又有多少个男生问我们,王红来不来跳舞?你去了我们还怕没舞伴儿了哪。”
“你们快去吧,我可没有心情和时间跟你们抢舞伴。”王红笑着说。
“我们说着玩呢,快走吧,你不打扮回头率已经是百分之百了。就这么去吧。”
“我真的不去,你们快去吧,别烦我了。”王红说笑着往外推她们。她们哄笑着走了。
王红在小书桌上又练起了书法。
“李姣,你看谁来找你了?”同宿的同学诡秘地一笑。
“李姣,这个周六咱们唐山老乡聚会,咱俩一起去吧。”陈涛来到李姣的床前问。陈涛是李姣的同学,学的是内科,同学们都知道他一直在追求她。
“对不起,你去吧,我这两天不舒服。”李姣客气地说。
“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陈涛体贴地问。
“你还是学医的哪,连女孩子不舒服都不……”
李姣的脸“腾”的红了,不等同学把话说完,愠怒地:“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就你嘴快?”
“对不起,你是不是要我说实话,其实你根本没有不舒服,只是不想……”
“我看你真是个乌鸦嘴。陈涛你别听她的,李姣这两天真的不舒服了。”另一个同学拿着书从上铺伸出头来解围地对陈涛说。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送送你。”李姣说着就要往宿舍外送他。
“不!不用了。你休息吧。”陈涛转过身来用痴情的眼神看了李姣一眼。
李姣走进宿舍,上铺的同学说:“乌鸦嘴,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李姣不喜欢他。”
“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不明白,李姣,人家陈涛哪点比不上你?你们是老乡,陈涛学习又好,人长得也不错,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
“因为……我看你喜欢他,所以我想把他让给你……”李姣说完全宿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追求他?我只是考虑得实际一点,我们家离你们唐山太远了,否则我真的会追求他的。”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远一点又算什么?那更能看出你对爱情的真挚来。”李姣的话又引起同宿人的大笑。
“好,在你的鼓励下我就去追求陈涛了,你可别后悔?”
“要不要我去给你们搭桥?”李姣认真地问。
“谢谢了,不用。”
“崔博,你真的是废寝忘食了?今天是星期天,只有两顿饭,吃饭的时间都过了。”同宿的同学来到图书室对正在理头看书的崔博轻声说。
“我真忘了。”
“宿舍里我还有面包和方便面,你快去吃吧。”
“不着急,我把这本书看完再去。”
“你又看什么书呢?噢?英文原版的精神学科研究,够厉害的呀。”
王黎来到白浩约定的明星饭店。一进饭店,白浩从一间雅座里出来:“王黎快来,就等你了。”走进雅间,“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同学王黎,这位是我的朋友季达。”王黎和季达握了握手,互相问了声好,三个人落座。
“小姐,你们这儿有什么名菜和拿手菜全都给我们上来,然后给我们来一瓶茅台酒。”白浩潇洒大方地说。
“白浩,你发财了吧?咱们三个要这么多的菜?”王黎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这算什么,你要是跟我们干用不了两年,保你发财。”白浩无所谓地说。
“就是,白浩跟我们才干了多长时间,你看他现在。”季达指了指白浩一身的名牌衣服。
“干什么这么发财?”王黎羡慕地睁大眼睛看着白浩。
“你真是个书呆子,咱们唐山现在正处在什么时期?”白浩故弄玄虚地问。
“什么时期?”
“发展建设时期呗。你看那一栋栋的新楼房转眼间就盖起来了,可你知道包一个工程能挣多少钱?恐怕你将来当一辈子设计师都比不上人家承包一个工程。”白浩说。
“真的吗?”王黎有些不相信地问。
“你以为我们骗你吗?”季达看出了王黎的心思。
“王黎,你大专就快毕业了吧?”白浩问。
“是的,我正发愁毕业后干什么呢。我也想过指着分配工作挣钱还不够我零花的,你们让我跟你们怎么合作?”
“你是学建筑设计的,我们想以你的名义开一家公司,至于你的资格证书、注册资金,以及工程师、技术人员等人员的配备这些都不用你管,只要你做法人代表,也就是公司的总经理。”季达认真地解释着。
“会有这样的好事?我都有点不相信。”王黎怀疑地说。
“不用说你,开始连我都有点不相信。如果咱们成立了公司,那就玩的更大了。”白浩兴奋地说。
“那好,等我拿到毕业证咱们就干。”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