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赵大夫答应着,转身面向大伙儿喊着:“大伙儿静一静,静一静。还有几块苫布,大家一起找木棍再搭几个帐篷,咱们按楼自由组成一个大家庭,大家说好不好?”
“好!我们找木棍去。”人们答应着,纷纷走出帐篷找木棍去了。
“看!解放军同志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往大道的西端望去,只见解放军同志们一个个从军车上跳下来,整齐地站好队伍,一位军官命令道:“一排同志帮群众搭帐篷,其余的同志全部抢救埋在废墟的人民群众,立即行动!”
“是!”解放军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我们有救了!”群众们呼喊着。
“还是共产党好!毛主席好!社会主义好!”
“是啊,这要是在旧社会我们早要饭去了!”
……人们兴奋地议论着,石磊无声地投入到解放军战士们抗震救灾的行列。
王兰和阿姨们垒锅灶,烧水做饭。王兰端着一碗面条汤往帐篷里走着,忽然听到妹妹哭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王兰慌忙跑进帐篷,看到妈妈正拼命地往外跑,妹妹在后面拽着。
“他们把你爸爸、哥哥关起来了,说你爸爸是反革命,说你哥哥是狗崽子,我要去救他们,我要去救他们——”
王兰忙把碗放下,抱住衣服不整、头发散乱往外闯的妈妈:“妈妈、妈妈,您安静点儿,爸爸和哥哥没有被关起来……”
“小兰,真的没有?你没骗妈妈吧?”徐慧云高兴、疑惑地看着王兰。
“徐大夫,”宋阿姨忙过来扶慧云坐下说:“现在咱们唐山发生了大地震,房子全倒了,有太多的人都被砸死了。王大夫和你儿子小健也被……被砸死了。”宋阿姨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你瞎说!你骗人,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徐慧云生气地摇着头,接着又轻声哭起来,边哭边说:“不会的,你爸爸不会离开我们的,你哥哥也不会。对了,一定是黎燕,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把你爸爸和哥哥害死的,我要报仇!”说着又往外冲,王兰抱住妈妈。徐慧云忽然转过身来,紧张地:“王黎呢?王黎……快过来,别让黎燕把你抢走……快过来,妈妈抱……”王黎被妈妈直愣愣的眼神吓得往后躲着。徐慧云却不放弃地追着,帐篷里的孩子们吓得喊叫着、躲闪着。
王兰抱住王黎,哭着对弟弟喊:“小弟,妈妈不会伤害你的,无论妈妈怎样,她都会爱我们的。”
“王黎,妈妈的好儿子,妈妈不会让黎燕把你带走了。”
王黎见妈妈温柔地抱过他,便不再害怕了,对妈妈说:“妈妈,我饿。”
“饿了?快!小兰,快给弟弟盛饭去。”徐慧云急着说。
石磊、赵大夫等十几个人和解放军一起抢救着废墟中的幸存者。由于没有让开进部队携带大型机械,铁锹、钎、镐等工具带的也很少,战士们只好用双手和找一些简易工具扒碎石,掀楼板,扯钢筋。有的战士指甲脱落了,双手血肉模糊却全然不顾。石磊被战士们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所感染,他把手里的工具让给一位小战士,也和战士们一样用手挖掘着。这时,一位中年男同志急匆匆跑过来高喊:“解放军同志,我儿子被压在下面,水泥板太多太厚,我们自己挖了半天也不行,快救救我儿子吧。”
“同志,别急。三排长,带几个人跟我一起来。”团长喊完跑在前面。三排长答应着,和战士们一起跟着团长跑过去。石磊也跑在他们中间。他们不顾重重叠叠的水泥板用手扒起来。当他们扒开一个洞时,突然,上面斜支着的五孔水泥板倾斜下来,团长听到声音挺直腰板,用尽全力,硬是用自己的肩膀扛住了下滑的水泥板。直到战士找来铁柱支上。洞越挖越深,左上方一大块砖垛又摇摇欲坠。排长和两名战士几乎同时一个箭步蹿上去,憋足一口气,用后背抵住了砖垛,保证了挖救工作继续进行。石磊和团长挖到一张破桌子时,听到孩子微弱的呼喊声。石磊兴奋地:“团长,孩子就在桌子下面。”“是的,我挡住这堆砖防止倒下来,你去抱孩子。”石磊答应着去抱孩子。当石磊和团长抱出孩子,卫生队的同志立即用早已备好的强心针、输液、氧气急救。
当孩子恢复血压、脉搏时,中年男人流着泪握住团长和石磊的手说:“谢谢,谢谢解放军同志。是你们给了我儿子第二次生命。”“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团长说完转身又去救人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水泥板和砖砾之间深处,又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赶快救人。”团长喊完跑在前面,三排长和一名战士跑在团长后面,三个人猫腰钻进水泥板和砖砾之间缝隙的深处扒了起来。石磊看着摇摇欲塌的水泥板焦急地喊:“这样扒太危险了。”团长看了看地形:“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扒了。”石磊找来一根木棍和一名战士一起用力撬住随时会滑落下来的水泥板。突然,余震发生了,木棍“嘎嚓”一声断裂了,水泥、砖砾落下来,战士猛地推开石磊,用身体死死顶住了下落的水泥板,由于水泥板和砖垛过重过多,瞬间把战士淹没了,鲜血立刻染红了战士露在外面的绿军衣。整个过程仅仅几秒钟,战士没有任何语言。石磊激动地高喊一声:“同志……”
团长、排长和战士也都被压在了下面,战士们呼喊着跑过来,石磊和战士们一起用指甲剥落、血肉模糊的双手无声地掀楼板,扯钢筋,扒废墟,血滴落在上面他们却浑然不觉。当他们扒开洞口,却发现团长、排长和那名战士用身体掩护着已救出的女同志,而他们三人都牺牲了。战士们含泪呼唤着:“团长、排长、小严……”被救出的女同志哭着说:“是解放军同志用生命救了我呀。”
“快把这位女同志先抬进帐篷,看伤到哪儿了。”军长命令道。战士们把女同志抬进帐篷。军医们给伤者上药包扎、输液。抢救从废墟上刚救出的人。
王兰在给伤员们端水、喂药。战士又抬进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伤员,后面跟随着家属。中年妇人跟在后面含泪喊着:“他爸……你可挺着点儿啊……”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孩拉着父亲的手哽咽地:“爸,这里有军医,有解放军叔叔可以救你。”中年男人痛苦地喊叫着:“唉呀,我憋得难受,怎么用劲也尿不出尿来呀。”
“别急。我来看看。”年轻的军医背起药包走过来给伤员检查,“您是因为骨盆和泌尿系统都被砸伤,所以排不出尿。别着急,我来想办法。”说着拿出一根导尿管,因型号不对,下不到预定位置。
“朱大夫,怎么办?这是仅有的一根导尿管了,型号不对,下不到预定位置。
“找一根电线,把钢线抽掉试试。”正在给伤员治疗的朱传贤扭过头来急速喊道。
王兰找到一截电线递给军医,“给,这有一节电线。”
“谢谢。”年轻军医接过电线,快速抽掉钢线,给病人试着,却没能成功。年轻军医头上急出了汗,“朱大夫,还是不行。”
“我来看看。”朱传贤说着走过来,伏下身子拿起尿管,一头插入伤员的尿道,一头放进自己的嘴里吸起来。见此情景,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中年妇人忙说:“解放军同志,这尿脏啊,让我来吸吧!”朱传贤吸了一口,没吸出来:“不要紧,脏点怕什么?只要能救病人。”说完接着吸起来,第二口由于用力过猛,尿水夹杂着血块呛进了口腔。王兰忙递过来一个塑料脸盆。朱传贤把吸出来的东西连咳带咔地吐到盆里,吐出的东西尿中带血,转头用嘴对准吸管继续吸。男孩感动地流着泪拽开朱传贤,“叔叔,我来,我来给我爸吸吧?”
“没关系的,你不是大夫,你不会把握吸的力度。”朱传贤说完又俯下身去,一口一口地吸起来,一连吸了半盆的尿血,头上一串串汗珠滚下来。王兰忙拿来毛巾给朱大夫擦着汗水。朱传贤吸完最后一口,虚弱地:“好了,尿都吸出来了。”话音刚落便觉头晕眼花,摇晃一下险些跌倒。男孩忙扶住朱大夫,含泪大喊:“叔叔——”正在给伤员上药的年轻军医转过头来,扶住朱大夫:“快,朱大夫快躺下来。”朱传贤脸色苍白、虚弱地说:“别管我,我躺会儿就好,赶快抢救伤员。”年轻军医哽咽地:“好,我知道了。”中年妇人流着泪感激地说:“同志啊,没有你们解放军,我们一家子都没命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是解放军救出来的。连我们家属都难做到的事,你们解放军却为我们做了。这真是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河深海深不如军民情谊深啊!”男孩哽咽着说:“叔叔,等我毕业了,我一定去参军。我也要当一名军医。”朱传贤微笑着:“好,好。”在场的人都流下感动的泪水。
石磊和战士们一起为救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同志奋战了一个下午,可是,有一根水泥梁卡在他的左腿踝趾骨,怎么也拉不出来。战士们找来了千斤顶,但是水泥梁太重、太大,怎么也顶不起来。又找来了钢钎凿孔,还是不行。这时,余震不断,四周的碎石“哗哗”地往下掉。石磊和师长及战士们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继续在洞内救人。被压的同志感动地说:“你们把我的这条腿锯掉吧。只要生命在,一条腿也能干革命。”副师长:“不管困难多大,也要千方百计保住你的腿。”石磊说:“是啊,只要你能挺住,我们会想办法保住你的腿的。
”石磊冒着生命危险,洞里洞外,八进八出,一会用锤打钎,一会用锯锯钢筋,一会又找来撬棍撬水泥板,外面的战士要换他,他总是说洞里的情况他熟悉,说完又钻进四周都是碎水泥板牙子、断钢筋茬子的小洞里。里面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又闷又热。他们轮换着用锯锯钢筋,用撬棍撬水泥板。中年男同志终于保住了腿被救出废墟。石磊动作敏捷、足智多谋,和战士们一起在残垣断壁中冲进冲出,在废墟瓦砾中钻上钻下,就像一位受过特训的军人,大家开始还以为他是唐山的受灾群众。从赵大夫嘴里才知道他只是个过路司机。副师长看着石磊赞许而又无不遗憾地说:“小伙子,你为什么不参军?你非常具备军人的素质。”
石磊苦涩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飞机在唐山的上空低低地飞旋着,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飞行员,飞机往空地上投食物和水。人们沸腾欢呼起来。王兰和弟弟、妹妹们含着泪仰望着飞机,和大家一起欢呼、高喊着:“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随后大批的医疗队员来到了唐山,他们分别来到救人现场和帐篷,给伤者上药包扎,输液。
赵大夫把王兰叫出帐篷,小声说:“小兰,你爸爸和哥哥,还有李姣爸爸、妈妈的尸体挖出来了。你和李姣最后看他们一眼吧。你妈妈病成这样就不要再刺激她了,你说呢?”
王兰紧咬嘴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轻轻点点头:“好吧,不过就别让姣姣看她爸爸、妈妈的尸体了吧,她还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