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夫，你也知道咱们做大夫的每月的工资是有限的，再加上孩子上学、老人有病。如果你借一两百还有，一下让我掏一两千我怎么会有？”
“那好吧。我走了。”黎燕失望地摇着轮椅走了。
黎燕刚一走出医院大门，便迫不及待地拿出笔记本查找着名单，就像猎手寻找猎物一般。“万树果，对，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当年他是一个逍遥派，在业务上他是很敬佩我的。他的妻子和儿子就是我救活的。”黎燕兴奋地自言自语地说完，便摇着轮椅来到附属医院。
“万大夫，我保证十天后把钱还给你。我给你打欠条。”黎燕哀求、苦涩的表情和语气是万大夫从未见过的。一向高傲、自负的黎燕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但万大夫太了解黎燕的为人了。他知道黎燕借钱会还的，但他也知道黎燕之所以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借钱，是为了王黎的事到处活动。所以万大夫不慌不忙地说：“黎大夫，我相信你借钱会还。但我不明白的是，那么高傲、自负的你，是什么急用使你肯屈尊到我这儿来低声下气地借钱？我跟你说实话，钱我有，但我要知道钱花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不想在医学界留个骂名。”
“这……是我……是我自己有点儿急用。”
“黎大夫，你是不是为王黎的事到处活动？”
“这……”
“黎大夫，你不用否认。其实当年徐大夫被你隔离审查了将近一年，停止批斗、审查后，她却突然有了一个儿子，我们大伙儿都不相信，而且怀疑与你有关。可徐大夫跟谁都是守口如瓶。说王黎是她的儿子。大伙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可自从徐大夫被王黎撞死，你的突然出现，而且到处为王黎活动，我们也就明白了八九分。黎燕，我劝告你一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跟谁借钱也不会有人借给你的。徐大夫在大伙儿的心目中是一位德高望众的好医生、好大姐。而你在大伙儿心目中是一个什么形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很清高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抛开脸面到处借钱。但是人无论到什么时候也都应该有点儿自知之明。”
“按理说我妻子难产你曾救过我妻子和儿子的命，我不该说这些。我也很佩服你的医术。因为你是徐大夫亲手带出来的助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人。但不管怎样，做人最起码的良知我还是有的。徐大姐一家为了你，为了你的儿子付出的还不够吗？你还要继续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黎燕，如果做人最起码的良知都不保留的话，会遭报应的。”
黎燕听了万大夫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摇着轮椅转身走了。到了医院门口，她把自己列的名单撕得粉碎。回到家她默默地流着泪，为自己的命运鸣不平。尽管她知道自己在大伙心中的印象，但还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当面撕破脸皮地指责她。她感到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发狠地骂着自己，边骂边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我让你哭，我让你哭，哭有什么用？哭有什么用……”
石磊来到病房：“娟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就那么点东西，没什么可收拾的了。你看着妈，我出去一趟。”
“好。干妈，毛毛，咱们马上出院回家了。”
“噢，外婆回家喽。”
干妈咧着嘴笑着。娟姐急匆匆进来：“小磊，住院费是不是你交了？”
“是啊，而且买了很多的药都放在车上了。”
娟姐埋怨地说：“你也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一共多……”
“哎呀，别啰唆了。干妈都着急了。干妈，来，我来抱您。”
漂亮女孩忙走过来：“石磊，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我想以后跟你联系方……”
石磊面无表情地：“对不起，我从来不乱给别人手机号码。”
漂亮女孩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干妈，来，我抱您上车。”石磊说着抱起干妈往病房外走。娟姐解围地说：“同同，我们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到我家去玩儿。”
漂亮女孩含泪点头：“唉。”
娟姐坐在后面抱着母亲，责怪地说：“小石磊，同同让你给她留手机号码，你怎么那样拒绝人家呀？”
“我对她又没意思，留电话不是麻烦吗？”
“你知道吗，她早就该出院，她就是为了每天能看到你才迟迟不出院的。你那样拒绝她，我都替她觉得没面子。”
“没面子是她自己找的。你以为这种女孩能做终身伴侣吗？她以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优美的身材，所有的男人都会对她垂涎三尺。给她这种人一点挫折感，对她的人生没什么坏处。”
娟姐看着车外面纳闷地：“小磊，你把车往哪儿开呀？咱们家不是在前面吗？你怎么扭弯了？”
“娟姐，你就别管了，我拉你们到哪儿你就去哪儿。”石磊开车笑着说。
“舅舅，咱们是不是去旅游哇？”毛毛坐在前面天真地问。
“对，毛毛说的对，咱们到一个非常美丽舒适的地方去旅游。要是毛毛喜欢就永远住在那儿不走了，好不好？”
“噢！太好喽！”毛毛开心地拍着手。
“石磊，你是不是买新房子了？”
“娟姐，你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石磊把车停在雅康小区的一栋楼门口，下车打开后车门，把一串钥匙递给娟姐：“娟姐，这是房门钥匙，你去开门，1楼2门102室就是咱们家。我来抱干妈。”
“石磊你……”立娟责怪地呆愣着。
“别说了，快去开门吧。”
立娟迟疑一下，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只好拿着钥匙去开门。打开门，看着收拾摆放好的一切，她的眼睛湿润了。石磊抱着干妈进来，把干妈放在大房间的床上。毛毛跟在后面，看着陌生、摆设漂亮的家，毛毛问：“舅舅，这是谁的家呀？”
“这是你的家呀。你快去看你的房间，床上有多少漂亮的布娃娃？”
毛毛跑到自己的房间惊叫起来：“哇！舅舅，这真是我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石磊喜爱地看着毛毛说：“你自己在这儿玩吧。”说完来到干妈的身边，“干妈，这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以后您就住在这儿了。您喜欢吗？”
“啊……啊……”干妈咧着嘴笑着。
“石磊，你这样让我……”娟姐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娟姐，这是房本，是你的名字。”立娟抽泣起来。“娟姐，你别这样，这点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小磊，干妈和我对你再好，也不值得你用这么厚的礼来回报我们啊。你这样做会让我心里不安的。”
“娟姐，这你就错了。房子再贵是有价的，而你们给我的爱是用钱买不来的。在别人跟我说句话都怕受牵连的日子，干妈和你从未嫌弃过我。你们始终像亲妈妈和亲姐姐一样疼我、爱我、照顾我。为此干妈被人家逼迫着去扫大街，你被迫摘去了红领巾。为了那条红领巾，
你哭了整整一夜，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可你看见有人欺负我，还是照样疯了一般地去保护我。干妈的家，是我受大人歧视，挨同伴打时唯一抚慰伤口的地方。娟姐，别再把我当外人，我就是你的亲弟弟。只要干妈能多享受点舒适的日子，毛毛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幸福地成长，你也不要为清贫的生活过早地衰老，我就感到心安了。”
“小磊，你……”
“娟姐，别说了，那边的衣服和锅碗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所以还都没拿过来。车我已经找好了，又找几个人搬东西，你指挥着他们拉过来。我来照顾干妈。”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