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空中日与月同时出现,九洲大地上一半为黑夜,一半为白天。光暗交错间大地开始崩裂,山峦逐一倒塌。魔兽肆虐,哀嚎遍野,人们惊慌失措的逃散着。修仙者们不约而同的向着天空中一道被撕裂开的裂缝飞去,唯独一人独立于乱世之中。
那人身上背着一把青色的弓,腰间挂着一把白玉色的剑。他将弓与剑取下转交到了另一人的手里。
“尘,请帮我保管好它们。”男子的嘴边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有些不舍地道。
“你要做什么?”凌绝尘的手中握着那人给的弓与剑,不解,疑惑,愤怒,惊愕,所有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原本还算缓和的语气不由重了几分:“你要做什么?!”
男子不答,只是另道:“日后,凌氏便拜托你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那是你该做的事吗?走啊!别逞强了好吗?他们不会记得你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做了些什么,他们根本就不配被你所拯救!”凌绝尘声音渐轻,沙哑着,呜咽着,像只弃犬似的紧拽着凌轻羽的衣袖“求你……”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道道白绫,而白绫的另一端则是被握在几个凌家的修仙者手中。他们拉扯着白绫,阻止凌绝尘的行动,并一齐将他拉向天上的裂缝。之前的大战令凌绝尘灵力枯竭,无力挣脱,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人转身面向似海的魔兽群,如直面波涛的孤莲般,在一片暗色中独自绽放。
男子没有回头,眼神平淡地望着破碎的山河,喃喃自语道:“总要有人留下来的……”
被血染红的衣袍在风中翻飞,火焰灼烧着他的肌肤,魔气侵蚀着他的身体。手无寸铁,伤痕累累,背却依旧笔挺,以一人之力拦下了万千魔兽。
“凌轻羽!!!你疯啦!!!!走啊!别做傻事!!”凌绝尘疯狂地喊叫着,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上的伤口不断淌着鲜血,他却浑然无觉,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放开啊!!!!”
天,好像下雨了。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无数滴的雨从天上落下。是天在哭吗?不是啊,天不会哭的,在哭的是那些身处末世中的人啊。
眼泪汇成了雨幕,为他们的故乡降下最后一场雨。
“凌轻羽!!!!”
一滴血泪划过了凌绝尘满是脏污的脸庞,那映射的红光记录下了末世的悲凉与绝望,坠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之中。
他最后看到的是独立于乱世中的白莲在群兽的爪牙下破碎的模样……
——现世——
凌文允洗好碗筷后,来到会客厅,抬眼便见凌绝尘端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把长约五尺的青色巨弓,不禁出声询问:“这是?”
凌绝尘的眼中带着一丝怀念,手不住地轻抚着青绿色的弓身,轻声开口道:“轻羽弓,为师要教你的东西。”
凌文允不解,凌家以剑术闻世,流传下来的功法也大都是有关剑术的,而如今凌绝尘竟让她学习弓箭,是何道理?
凌绝尘看出了凌文允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比起剑术,弓箭会更适合你。当然,若你执意想学剑法,为师不会阻拦,不过为师仍旧提议你学习弓术。”
凌文允有些意动,但仍有些犹豫:“可……不会坏了规矩吗?”
凌绝尘摇头:“凌家虽以剑术闻世,但并非只专攻剑术一道。少数无剑术天赋或不喜学剑的凌家子弟会选择学习其他功法,凌家从未阻止过,甚至鼓励这种做法。而我要教你的是凌家第三百九十二任家主凌轻羽所创功法《风吟诀》以及这轻羽弓的使用。”
凌绝尘起身将手中的轻羽弓递到凌文允的手中。
“为何……没有重量?”凌文允握紧手中的轻羽弓,然后又松开,重复这样的动作几次。然而轻羽弓一直安静的躺在她的手中,并无异样。可凌文允就是感觉不到轻羽弓的重量,它简直轻的像羽毛,凌文允甚至怀疑羽毛都比这弓重。
凌文允抬头刚想询问些什么,可凌绝尘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了一句话散在了风中:“你何时能感觉到它的重量,为师便何时教授你《风吟诀》。”
厅中只剩凌文允一人望着手中的轻羽弓陷入了沉思。
——三小时后——
“不行。”
“不对。”
“唉,还是没有重量。”
凌文允看着沉在浴缸底的轻羽弓,不禁有些心烦气躁了。她长叹一声,幽幽的道:“还是不行啊……”
明明一点重量都没有,却飘不起来,甚至还沉在水底,这轻羽弓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凌文允将沉在水底的轻羽弓捞出,看着弓身上精美玄妙的纹路,想起之前凌绝尘那视若珍宝、留恋不舍的眼神,似乎这轻羽弓对他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东西。不是因为这弓本身的价值,而像是因为他在这弓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那睹物思人的神情,凌文允再熟悉不过了。曾经的她曾不止一次的有过那样的神情。
“《风吟诀》,轻羽弓,凌轻羽……”凌文允回想着之前凌绝尘所说的话,想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当她说到凌轻羽时,她脑中似乎闪过了些什么,不住喃喃道:“凌轻羽,凌轻羽?我似乎在哪见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在哪见过?”
凌文允苦苦思索着,许久,她才想起了曾在一本名叫《凌史》的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想起此事的凌文允急忙向书房跑去,一旁的凌阳也尾随了上去。
——书房——
凌文允进入书房后,转动着书架旁的花瓶。不一会儿,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硕大的书架向两侧移动,腾出了一个可供一人容身的狭小空间。那书架的后面并非什么密室或是密道,而是一道约有二尺宽的墙面,那墙面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但那并非全部,大部分的符文因书架的遮挡而未显现出。
在符文的正中心处有一个不规则的凹槽,整个法阵的灵气汇聚之处便在那。
凌文允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可以看见那项链上挂着的是一个鸾凤形的莹白玉坠。那是时殇的第二块碎片“凤啼”,控制着“典籍”一能。
凌文允将凤啼放入凹槽之中,当莹白的玉与冰冷的墙面相接触的瞬间,整个法阵上的符文都亮了起来,周围的灵气开始涌动,断断续续地向法阵涌去。
凌文允感受着周围微小的风力,眉头轻皱,等了半响也不见“门”的开启,心中的不安愈发大了。
灵气不足?!现如今地球的灵力已经匮乏到这种地步了吗?看来得寻处灵力充沛的地方才行。
凌文允将凤啼取下,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件包裹后,便随意套了件外套,匆匆出门。
——城郊——
凌文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暗想道:绿植过少,多为黄土,但好在还算宽阔,灵气比较容易聚集。
本想寻处良地聚灵,但总寻不到好。如今也没有时间让她浪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凌文允一边将包裹中的东西取出,开始准备灵阵,一边低声自语:“到底是不比九洲的。”
其实凌文允也未曾见过九洲,只是常听家中老人提起,说九州的天很蓝,地很广,仙乐不绝,灵植遍野,人们以霓作衣裳,以风为俊马,鸾鸟拉着金轮,虎豹奏着琴瑟,是一处绝美的仙境。凌文允也是从小便心向往之,只可惜九洲破碎,她也见不到了。
凌文允细心的用朱砂在地上画上符文,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绝不浪费。
那朱砂是凌文允的祖母调的,颜色艳丽,甚是好看。
凌氏祖母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温碗大方,柔和有礼。凌文允少时最喜同祖母待在一块,让祖母教她弹琴写字,吟诗作画。在小小的凌文允心中祖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强大女子,就连这灵阵也是祖母教她画的。可惜,再怎么强大的女子也终会因时光而逝去。
凌氏祖母一生活的清苦,不爱纷奢,离去后也就留下那么一两件器物,这朱砂便是其中之一。若不是绘画灵阵需用这朱砂,凌文允定是不舍得用的。
“此处画错了,应为‘乾’字,而非‘朝’字。”
凌文允本在全神贯注的绘阵,一声男音传来着实吓着了她。本以为是路过的行人要阻止她肆意涂鸦的行为,但回过神时又觉这男音格外耳熟,而且话语的内容也并非阻止,于是转头向声源处望去。
“师尊?”
凌文允可谓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凌绝尘的突然出现,喜的是心中的疑惑可向凌绝尘询问,倒也省去了绘阵的麻烦。
于是三步并做两步地快速向凌绝尘走去,口中问道:“师尊何时来的?”
“待了片刻。”凌绝尘越过凌文允看向已画好大半的朱红色阵法,出声问道:“为何绘阵?”
凌文允答道:“对于轻羽弓,弟子知之甚少,本想请师尊解惑,奈何一直唤不到师尊,便想入灵虚境去自行寻找一些相关的典籍。而如今师尊既以出现在此,弟子心想也不必那般麻烦了。”
凌绝尘淡笑回应:“做事需得有始有终,所以这麻烦你还要继续。”
凌文允不解:“为何?”
凌绝尘看着地上那并不连贯的符文,温声道:“就当作练手吧。”
凌文允并未多问,而是恭敬的回了一声“是”。
她自知绘阵能力差,本想不再多言,可突然想起凌绝尘初来时的那句话,便再次问道:“师尊之前可是说将‘朝’字改为‘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