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28岁这一年的春天来的很迟，三月以后成都依旧没能散去冬日的阴霾。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小野总是依靠泡热水澡让身子暖起来。可以浮在水面上播放的收音机是去年生日的时候鱼粥送小野的生日礼物。小野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现在还有人听收音机吗？”小野问他。
“当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买不到。”鱼粥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复古啊，好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物品。你不觉得从这里头听到新闻或者最新的流行乐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吗？好像他们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传送了本世纪20年代的资讯给我们的。就像时空旅行那样。”
鱼粥这时候正认真的按照七上八下的方式在火锅里煮着鸭肠，然后跐溜一口吃进嘴里，大概是被辣汁呛到了喉咙，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小野打开唯一豆奶倒进他的杯子里。
“一定是听到你又提起什么时空旅行我才呛到的”，鱼粥咳了半天以后勉强恢复过来，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时空旅行这事情你不管在什么话题里都能关联到，这么感兴趣不如去做研究好了。”
“我才没兴趣呢。”小野吃了一块黄喉，不再接话。
此时此刻小野独自一人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听着收音机里面的新闻广播，新闻播报员播报了云图集团的继承人路森昨日在美国洛杉矶因癌症病逝的消息。小野感到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电脑风扇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发出不间断的嗡鸣，后面那位播音员说了什么她再没能听清楚。她支撑着墙壁让自己尽可能的不要晕倒，勉强用浴巾擦干身体，缓慢的从浴缸里面出来。脑子里嗡嗡鸣叫的声音依旧无法散去，小野裹着浴巾坐在浴缸旁边，心脏恍惚变成了一只沙漏，细细嗦嗦不知流向了什么地方。
做了简单的准备工作，小野定好了去洛杉矶的机票和行程。要去参加路森的葬礼，哪怕想不出该告诉在场的工作人员自己和路森有过怎样的关系。给鱼粥发了短信说自己这几天要去出差，又给公司去了电话，说要去参加亲人的葬礼。幸好两边不会通气，小野有些安慰的这样想着，把几件换洗的衣服收进收纳袋，放进18寸的小行李箱中。另外还带了电动牙刷，必须的护肤品。小野看着书架最下面一层的棕皮笔记本，把它拿出来一起放进箱子。
成都往洛杉矶的飞机要在上海转机，一样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停留在机场的时间里面小野去咖啡店买了一杯热拿铁。
“不管身在何处，每次我看到有星巴克的地方都会决定安心。”路森曾经这样和她说过，“真希望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也能喝着咖啡死去啊。”
路森去世那一天有没有喝到咖啡呢？小野不禁这样想着，已经无从知晓了。机场大厅里用中文播报出去往洛杉矶的飞机因天气晚点的消息。小野无所谓的从小箱子里找出那本棕皮笔记本，她放任自己回到了十八岁的世界。
2
无穷无尽的蝉鸣响彻了整个暑假。成都的高温让人很难睡懒觉，因为没有睡觉时候开空调的习惯，小野在假期里也总是早早就被热的爬起来。母亲煮了白粥，热了昨晚上的包子一起放在餐桌上，此时正在阳台晾晒床单。小野懒洋洋的走去冰箱那边拿出半个冰镇西瓜，把白粥碗里的汤勺拿出来舔了舔，开始挖西瓜吃了。
“一大早就吃西瓜会闹肚子的。”母亲在阳台冲她喊。
“不会的，我的胃可是非比寻常。怎么都吃不坏。”小野继续吃了一大口冰镇西瓜，一下冰到了后槽牙，痛的她“啊”的叫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蛀牙了？明天带你去我们医院看看吧。”母亲走过来掰开小野的嘴巴，想凭借肉眼寻找到坏牙齿的位置，小野挣扎着解脱出来。
“我才不去呢，用特殊的牙膏不就好了吗？电视广告里不是总说那些牙膏可以治疗牙齿酸痛的。”
“看广告就可以解决问题，那医院都不用开门了。”
“反正我是不会去看牙的。”
小野的牙齿缓和了过来，开始对母亲准备好的早点下手了，白粥和肉包子都迅速解决掉。小野看到母亲穿好了准备要出门的衣服，心里窃喜，今天看来是会是自由自在的一天了。最后的几口粥变得格外美味起来。
“我今天去医院有两台手术要做，晚上也许在单位吃饭了。我做好了你的午饭和晚饭，都放在冰箱里了。家里有丸子，牛肉还有蔬菜，你想一个人煮火锅也可以，就是不要跑出去玩了，好好在家把学习搞一搞。”母亲一边穿鞋子一边叮嘱小野。
“好的，放心啦。”
“你倒是答应的很快，我一走你又想溜出去疯。门我从外面锁上了，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吧。”母亲留下一句话准备出门了。
“一路顺风，拜拜。”小野抱着西瓜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野家住在老社区的二楼，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颗梧桐树。写不出卷子的时候小野常常对着树上的纹路发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深吸一口气坐在书桌前面，演算纸也准备好了，小野铺开数学试卷开始做了起来。题目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小野开始在演算纸上画蝉，那种漫画样子的蝉，如果小野不说大概被认成是其他动物也不足为奇。小野先画下一只，又画下一只。于是两只蝉便开始对话了。
蝉A：暑假就快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蝉B：打算什么啊打算，我们蝉不是夏天过后就要翘辫子了吗？及时行乐啊朋友。
蝉A：那让我们去做点快乐的事情吧。
蝉B：说走就走。
在小野的漫画里，两只看不出是蝉的家伙展开翅膀飞出了画面，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了。小野感觉心满意足。她看了看数学卷子，写了5道题。“不过怎么说我也尽力了啊，果然有所努力就不会后悔！”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开窗户，顿时一股热浪席卷而来。
“这气温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啊”小野感慨了一句，去冰箱里拿出母亲准备好的午饭和晚饭，都装在保鲜盒子里，分别是辣椒炒肉和鸡肉咖喱，还有一大盒米饭。小野把这些盒子都装进书包，没写完的数学卷子也塞了进去。在玄关拿了鞋子，穿上白T恤和热裤，在洗手间涂上了防晒霜，关掉房间里的空调，小野背上背包跨出了自己的房间。
梧桐树的枝干粗壮，小野稳稳的站在了树枝上，回头伸手关上了窗子，同时留下一个小小缝隙以备她可以顺利回家。她转过身，像猫一样朝着梧桐树的主干爬过去，再抱住另外一根树枝，使劲一荡就踩到了对面楼房的外延。小野全部的身体趴在墙上，一点一点往窗户的方向移动，跃身一跳，小野降落在鱼粥家的阳台上。
“是哪里来的野猫来偷吃东西了？”鱼粥穿着睡衣站在推拉门里面，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像女贼一般降落到自家阳台的小野。
“就算是野猫，也是知恩图报的野猫。”小野说着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大摇大摆走进客厅。“你午饭还没有吃吧，我带了饭过来。”她说着把书包里的餐盒都拿了出来。
“别在这里假装好人了，你又从家里逃出来的吧？作业写完了吗？”鱼粥满口泡沫的说教着，转身去洗手间漱口，洗手间里传出来呼噜呼噜的声音，“我劝你还是去把作业写一写，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被老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鱼粥漱口这时间里，小野已经去厨房微波炉里把午饭热好了。
“都是无聊的家伙，说些无聊的话，我才不在乎那些呢。每次被说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哼歌，完全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我不是完全不努力，是确确实实学不会，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全部都适合学一样的东西呢？都要搞得清楚三角函数和什么二次函数才能做个有用的人吗？”小野已经在餐桌上准备开吃了，鱼粥坐到她身边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无聊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鱼粥挖了一勺咖喱浇在米饭上面。
“哎，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被说教就总想反击，条件反射似的。我不是不想写作业，是实在不会写，跑过来就是想请教你数学题的。吃完饭你教我吧。”
“可是我一会儿答应了我姐姐要去帮忙看店，她下午要约会。”
“我和你一起去！去店里你给我讲就是了。”
“好。“
3
小野和鱼粥一起乘上236号公交汽车，今天不是周末，午后的人没有很多，座位却刚刚好被坐满了。两个人站在车厢后面的位置，空调凉凉的，吹着很舒服。鱼粥不讲话，带着一副耳机听音乐。
“你在听什么呢？”小野忍不住问他。
鱼粥还是不肯讲话，面无表情的把左边的耳机拿下来塞到小野右边耳朵里。传来的音乐是钢琴曲，从轻盈的简单的旋律慢慢有了其他乐器的和旋，好像一个人在山野之间轻快的漫步，走着走着，沿路风景召唤出来他无穷无尽的回忆来。车窗外是平常的街景，一排小店铺的招牌被茂盛的树叶遮挡住了，一切事物那么近，又那么远。鱼粥出门之前匆忙洗了头发，在车厢冰凉凉的空调风里，男孩头发香波的味道在小野的身边缓缓发散了出来。不知为什么小野有一点想哭。这只歌叫什么名字呢？小野没敢问，她觉得这样的时刻不适合聊天。直到很久以后，在对小野而言的另外的一个世界里面她在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圣诞快乐劳伦斯》，这首歌好像是一个船锚，是小野内心的归宿之处。好像和鱼粥这样在不重要的时间里，乘坐普通的公交汽车去普通的地方，就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
汽车驶过了六个站牌，两人走下公车，过街人行道的红灯还有18秒。小叶榕茂盛的枝叶遮住正午的太阳，空气虽然闷热却不至于难以忍受。好想喝一杯冰汽水啊，小野这样想着。
“到了姐姐的店里做刨冰给你吃吧，作为午饭的回报。”鱼粥说道。也许是被看穿了心思获得了奇妙的默契感，小野笑的非常开心。“听到有刨冰吃就这么开心，吃货。”鱼粥小声吐槽了一句，小野使劲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咦，这家伙的肩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紧实了。鱼粥一把抓住小野的手腕，把她拉过马路。沿着江堤走上一段，再拐进小路就是莫心书店所在的街道了。这里是小野很熟悉的地方，几乎从小时候认识了鱼粥开始她就是莫心书店的常客。小野和鱼粥读的小学就在这附近，总是放学的时候跑来看哈利波特和罗尔德达尔的童话故事书。莫心书店原本是鱼粥伯父开起来的，后来就传给了鱼粥的表姐，小野见证了莫心书店从一家专门服务小学生的书店变成一家文艺咖啡馆式的书店，小野觉得现在的莫心书店更加帅气了，不光有日本最新的漫画书，还有分门别类的文学和科学读物。鱼粥表姐会说，莫心书店已经从儿童期走向她的青春期了。
看见鱼粥和小野进门，表姐开心的从收银台那边跑过来。
“小野也来了！太好了！你们两个一起也不会烦了。我约了吃火锅，先走一步了。你们吃午饭了吗？”表姐一边说一边把店门钥匙塞到鱼粥手里。
“放心吧，吃过了。”鱼粥答。
“你们下午想回家了就早点走，帮我把门锁好就行。谢啦”表姐匆匆忙忙离开了。中午的时间里店里没有客人，深色的书柜扎扎实实的伫立在落地窗前，升降窗帘遮挡了一半，小野伸手把窗帘整个升了上去，透过屋外的榕树叶子撒下的斑驳阳光落到店里来。这里没有安装空调，只有几座大风扇吱哑吱哑的转着。小野翻起了漫画书，额头不知不觉冒出汗珠来。
“不是说要讲数学卷子吗？”鱼粥问。
“不是说要给我做刨冰吃吗？”小野看着漫画没有抬头。
鱼粥无可奈何的转身去小厨房弄刨冰去了，小野听到碎冰机器爽快的刺啦刺啦的声音，这声音格外悦耳。一会儿功夫，鱼粥从门帘里探出头来问：“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小野：“有什么新鲜的口味吗？”
鱼粥：“我看看......这里有抹茶，我也没有吃过。”
小野：“那我要尝一尝。”
小野在窗边找到一个小桌子坐下看漫画，鱼粥端着抹茶刨冰从厨房里走过来把它放在小野面前，自己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也坐下看了起来。时间安静的好像静止了似的，只有风铃偶尔发出声响。天上的云彩让光影流动了起来，两个人看着书不知过去了多久。小野的刨冰早就吃的干干净净了。
“嘿，现在给我讲讲数学题吧。”小野问鱼粥。
“去拿来吧。”鱼粥暂时放下了手里在看的书。小野拿起书包，找到了塞进去的演算纸，可数学卷子却没有踪影了。
“一定是拿饭盒的时候一起给带出来了，可能是掉在你家里的什么地方。”小野说。
鱼粥看到了小野演算纸上面的画，拿起来细细读了读她漫画里蝉A和蝉B的对话，笑了起来。“蝉A和蝉B，他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儿呢？”
“梦幻王国吧。”小野说。
“你画的画很有趣，为什么不好好学一学，以后做漫画家呢？”鱼粥问。
“漫画家吗？我没想过，我几乎没有什么美术基础，学校美术班那些人不起码都是从初中就开始学习画画了吗？现在开始为时太晚了吧。”
“人生不该是由高考决定的，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开学以后才是高三，不管是不是考学的时候报考美术专业，如果你真的喜欢，现在开始学习画画，起码高三的一年对于你而言没有浪费掉。光明正大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很有吸引力吗？”
小野看着鱼粥的眼睛，突然被他的认真惊讶到了。鱼粥也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慷慨激昂感到害羞，赶紧翻开自己在看的书，把目光躲避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小野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挥之不去。“你在看的书讲的是什么？”小野问。
鱼粥没有抬头，“是一本讲休.埃佛雷特的书，他是提出平行宇宙观点的第一个人。他认为世界上存在着平行作用力宇宙，是平行作用力产生的纯基本粒子宇宙，与人类己知的万有引力星球宇宙形成多元宇宙理论。所以多元宇宙所包含的是多种不同相互作用力宇宙。多元宇宙，表示无限个或有限个可能的多元不同相互作用力宇宙的集合。包括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所有的不同相互作用力、空间、时间、物质、能量以及描述它们的物理定律和物理常数。”
“我听不太懂，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除了我们生活的世界里，还有两一个几乎一摸一样的世界对吗？然后另一个我们也在那里生活着。”
“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怎么能去另一个世界呢？”小野说。
“要依靠虫洞，虫洞就是允许往返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大门。”鱼粥说。
“虫洞可以被制造出来吗？”小野问。
“可以，但是需要恒星级别的力量。”鱼粥答。
“好厉害，真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啊。”
“我也是。”
鱼粥说着，把书合上了。小野看出鱼粥有些寂寞的神情。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是有想见的想念着的人吧。小野不禁回忆起几年前鱼粥的母亲离开世界之前的事情。
“请问能帮忙结账吗？”有客人说道。
鱼粥起身往收银台那边去了。
4
傍晚十分小野回到鱼粥家里，准备按照原路线爬树回家。
鱼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回家不好吗”
小野：“我也想啦，可是我妈从外面反锁了门，我开门进去就露馅了。”
鱼粥：“真是服了你们母女两个，一个管的要死一个疯得要命。”
小野：“喂，教我数学题是来不及了，把卷子直接给我抄一下吧。”
鱼粥：“卑鄙的事情做多了人会变丑。”
小野翻了一个白眼没再理他，把洗过的饭盒放进书包，按原路回家了。鱼粥打开厨房的灯，在餐桌下捡起一张只写了五道题还沾了油渍的数学卷子。叹了一口气。
学校正式开学之前，新一届高三的学生就提前三周结束了暑假开始复课了。整个学校只有一个年级在上课，操场上显得格外空旷。早自习结束以后，小野和好友徐真真一起趴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男生们在操场打篮球。
“徐思源怎么会这么帅啊，我去，他是不是整天看偶像剧学习怎么变成一个男主角的样子啊。”小野感慨道。
“花瓶，不过是花瓶罢了。”徐真真冷冷回答。
“这么不屑一顾干嘛还要看人家？”
“我只是瞭望一下缓解眼疲劳罢了。”
“虚伪，真是虚伪。你知道吗，总是说虚伪的话人会变丑的。”小野捉弄道。
“恶毒，真是恶毒，动不动说女生会变丑也太恶毒了。”徐真真认真起来了，“你这家伙真是让人搞不懂，你和鱼粥难道不是一对吗？为什么总是朝三暮四的？”
“别八卦了，我们才不是一对。”
“难道你要说你们是兄妹不成？”徐真真冷笑道。
“你们这些无聊的独生子，真是够了，男生女生就不能既不是兄妹也不是情侣的单纯做好朋友吗？我从幼儿园就认识他了，一直玩到大，实在没必要和这么熟的人谈恋爱。”
“那，如果鱼粥和其他女生谈恋爱你会生气吗？”徐真真问。
“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了，和他绝交，见面也好像没看到。”小野注视着徐思源的方向说道。
“一本正经的说这些混蛋话也就只有你了吧。”徐真真感慨。
“就算未来会想要和他在一起，那以前我也想和各种各样的人谈恋爱，比如徐思源这种花瓶啊。我可不想只过一种人生。”小野露出邪恶的笑容。
“渣女啊渣女！”
“对，我就是想做渣女。”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匆匆忙忙回到了教室里坐好。“大家快准备一下数学试卷！老师要我马上收起来！”数学课代表跑进班慌张开始收试卷。
“这东西真的要交啊？”
“老班直接讲不就好了吗？难道他还要检查一下？”抱怨声此起彼伏，小野满头黑线，等待被处理。不一会儿老班进了教室。一个发际线堪忧的中年大叔，个头不是一般的矮小，外号叫萝卜头，却也因为这个特点受人喜爱，怎么说呢，脑回路古怪的高中生觉得这样的老师怪萌的。因为他中年离异，独自带着一个读幼儿园的女儿，前两年在班上还有女生会说起想和他一起照顾女儿这样的话。萝卜头虽然看似人畜无害，为了维护班主任的尊严，偶尔还是会使用一些雷雳手段的。这时他走上讲台，大声质问道：“没有交上来作业的同学请起立！”
心里想着法不责众的小野预估会有不少人都没有写那数学试卷，硬着头皮听一会儿数落就拉倒吧。站起来以后环视一眼班上，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交。
“我忘记带了。”无力的谎言好像邮件设定了自动回复一般脱口而出。
“给你两个选择，回家去取，要不就去楼道里站着。”
复课头一天就在走廊里罚站，高三生活的这个开头真是不够愉快啊。小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被这些有的没的影响自己的心情，她使劲盯住天空里一朵颜色很淡的云朵，默念着，如果我盯着够持久就能通过着云朵打开通往另一世界的虫洞。
小野太过专注了，都没注意到鱼粥何时走到她身边。
“你在这儿干嘛呢？”鱼粥问。
“吓我一跳，你怎么才来上学？”小野看鱼粥背着书包，刚来的样子。
“起晚了，忘了今天复课。”鱼粥回答的很随意。
“你们班老师不会卸了你吗？”小野小声威胁。
“班上第一名往往可以获得一点特殊待遇，话说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在制造虫洞。”小野一脸认真的说。
鱼粥冷冷的看着小野的脸，非常缓慢的抬起了右手举过头顶，然后迅速的一掌劈下来重击了小野的头部。小野痛的表情都扭曲了。为了不吵到萝卜头，她无声的捂住头蹲了下去。
“如果击打头部可以变聪明一点，我一定多帮帮你。”鱼粥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小野，小野看到是她落在鱼粥家的那张数学卷子，已经被写完了。最后的几个大题为了效果逼真只写了最开头的步骤。小野开心的正想道谢，鱼粥已经上楼回自己教室去了。
小野再次看向那朵云，已经被风吹散了。虫洞开启的任务就下次再进行吧，她转身回到了教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