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将凌乱的衣袖整理好,钟灵面色发白,含糊解释:“别误会,这是刮痧造成的,很快就能恢复。”
她的说辞显然还是在帮施暴者掩饰。
吴达的判断有充分依据:过去他不是没尝试过刮痧,经刮痧板的刮拭,出痧效果不应该大小不一,甚至是深浅不一。
至于她说谎的理由……
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吴达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死胡同,而他跟钟家母女之间,高高隔着一堵围墙。
既然钟灵不肯说实话,吴达为了保持工作时的原则,也不会追问。
她要是想倾诉,自然会说的。
“我衣服还没收,你继续吃吧。”随便找了个理由,钟灵神色慌张地离开餐桌。
在经过钟秀房间门口的时候,犹豫之下还是敲了敲。
不成想,很快从里面传来钟秀的怒吼:“别来烦我!”
“秀秀,你怎么能对妈妈这么说话?”
“我没你这样的妈!”
砸东西的声音响起,哐一声巨响,吓得站在门口的钟灵缩了一下肩膀。
望着不会打开的房门,做母亲的钟灵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阴影之下,她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单薄了。吴达看着,说实话,有些心疼。
为人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能在唯一的女儿面前树立起权威。
至今吴达也猜不到是怎么造成的。
算了,随他吧。
不是不富有同情心,而是吴达自己都一脑门的官司,实在没有再关注别人家事的心力了。
随后,感情受到伤害的钟灵回到主卧,吴达没敢去打扰,正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下补个觉的时候,听到从主卧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心情好比忽而打了霜的农作物一样,有点凝重。
一晚没休息,吴达缩在露台的小沙发上,几乎是秒睡。
模模糊糊间,好像有双柔软的手伸过来,给他盖好毯子。其实他想说,今天的温度刚刚好,不用担心着凉来着。
可他实在太累了,梦里还在思考,自己的生母都已经很久未曾这样温柔的给他盖被子了。
睡了六七个小时,连午饭都耽误了,起来时,钟灵正在厨房忙碌。
从后面看,她周围缭绕着薄薄一层水蒸气,碎花围裙跟松松扎起的头发独具女人味。脉脉温情从吴达心底升腾起来,忽然唤醒了内心对家的渴望。
“醒了?马上吃饭,我手艺不好,不过煲汤还算及格,你一定要多喝几碗。”
解开围裙的钟灵去叫钟秀起床。
坐在餐桌旁,吴达望着眼前的汤碗走神,早早学会张罗三餐,忽然换了个位置,成为吃现成那一个,说实话,心里有点感动。
钟灵并没有觉得他的付出是应该的,她知道适时地回馈。
这点挺好,相处起来反而不会计较太多,人也轻松。
用汤匙舀了一口汤来喝,说实话,乌鸡汤还欠了点火候,显得有点清汤寡水的。钟灵说自己厨艺不到家,倒不是谦辞。
不过,还不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舀起第二勺汤的时候,钟秀忽然从餐厅门口匆匆走过去,摔门离开。
“秀秀,你去哪儿?”
神色无奈地钟灵紧跟上去,回应她的,只有震耳的关门声。
见她在门口徘徊,犹豫要不要追出去,吴达抛出自己的观点:“十八岁正是叛逆的时候,需要自己的空间,过于穷追不舍,反而会放大她的逆反情绪,我觉得,还是要给她独自思考的时间。”
停下换鞋的动作,钟灵魂不守舍地走到厨房,“是不是火候不到,要不,乌鸡汤我还是再熬一会儿吧。等秀秀回来喝。”
压下所有好奇,吴达上前帮忙。
母女关系何至于如此,他虽然很想知道,可怕越过眼前那条看不见的线。
作为被雇佣的一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少掺和雇主的家务事。
简单吃了点心,吴达自动自发地去卫生间修水管。
工具不趁手,试了几次都拧不开螺母,只能去麻烦钟灵,再找一套型号大点的工具过来。
坐在露台吹风的钟灵面前摆着一个日记本,吴达的人还没走近,从侧面看到从她眼角有眼泪滑落,纤瘦的肩膀随着啜泣的频率在轻微抖动……
钟灵哭了?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吴达有点不知所措:感情经验匮乏的他可不会安慰女人。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钟灵用袖口飞快将眼泪擦干,转头时,依旧是标志性地温婉笑容——尺子量过一般精准无误。
“那个……你的汤快熬干了。”
钟灵耸然一惊,这才记得乌鸡汤还坐在火上,慌慌张张赶去厨房处理,吴达顺便说了下工具的事情。
人走后,他的视线落在没有被钟灵收走的日记本上……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可吴达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将日记本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