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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韩,怎么你又在睡觉啊。我的课真的那么无聊吗?”一只只有骨骼的手正重重地戳着我的额头。

“哇啊啊!”我立即捂住眼睛大叫起来,“我下地狱啦?!”

“哈……吓死我了。”有着一头长至腰间的酒红色长卷发,穿了灰色A字裙和黑色高跟皮鞋的蓝眼美女,一手紧拽着骨骼标本,一手捂住胸口,“小韩,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咦?是韩允希?!她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那小希呢?束夏呢?静羽呢?小羽呢……我慌忙扭过脖子飞速看看四周,但满屋子的人里没有那些熟悉的面孔。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自己在迷雾森林里遇到一个妖怪美男,然后就被莫名的力量拉住……

“苏小韩,你干吗这么大声啊,把韩老师都吓坏了。”几个男生立即跑到来把我数落了一通,然后讨好地夹着韩允希的胳膊往外走去,“老师,你没事吧,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没事,你们别乱动,刚刚我的隐形眼镜掉了。”说着韩允希就跟个瞎子似的,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蹲在地上乱摸。

“韩老师,别找眼镜了,你戴隐形不就是为了隐藏眼睛的颜色吗?”我哼了一声,“现在没有做戏的必要了!”

“啊?”韩允希睁着一双迷茫的蓝眼寻找声源,最后把视线落在一个又矮又胖的男生身上,“不行啊,我有一千二百度的近视,找不到眼镜,连黑板都看不清呢。”

“是啊!你在胡说什么啊,别惹老师生气了。”几名男生从地上捡起小小的透明镜片,然后扶着韩允希往走廊方向冲去,“老师,我现在就带您去眼镜店买清洗液。”

“啊?怪了!韩允希的眼睛不是灰色的吗?”我挠挠头发,“什么时候变成蓝色的了?”

“哈哈,小韩你这个笨蛋,韩老师是英国人,眼睛当然是蓝色的!你现在吓坏了老师,现在就成为全校男生的敌人了!”一对双胞胎冲到我面前,齐刷刷地用中指指着我,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上露出恶魔般邪恶的笑容,“老实交代吧,你一大早就开始睡觉,是不是昨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咯?!”

“花花,柔柔?”天,难道我回到现实了?!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小韩,你怎么了?”穿塔裙、戴着圆眼镜的同桌慌忙扶住我的肩膀,满脸都是关切,“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明淞!”虽然被她那没有品味的猜测气得半死,但她能对我说上一句关心的话,我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哗地一下扑了过去,“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的友谊是不会受到束夏那家伙的干扰的!”

“喂喂,别抱着我啊!难受!”明淞喘着气用力推开我,“小韩,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束夏干扰我们?那是什么意思?”

糟,一不小心说错话了!明淞到现在还是喜欢着他的吧。我的心猛一沉,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其实束夏那个家伙也没有什么优点,明淞你何必为了他放弃整片森林呢?”

“小韩,你真不会是发烧了吧?你这样说,宗政同学听到了一定会气坏的!”张花花在我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别以为全校人都喜欢你的男朋友。真是的!”

“是啊,说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束夏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啊,一个大好美少年就这样被糟蹋了!宗政同学又偏偏喜欢明淞这种类型的!啊呀呀!两大校草真是让人失望!”张柔柔双手抱胸,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忧国忧民的模样。

“哪有?”明淞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耳朵和头顶上都冒出腾腾的蒸汽,“我和静羽还没有开始交往呢。”

静羽和明淞?天!我用力挖了挖耳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呢?不过,这样真是太好了!”

“哈,这就要问咱们的明淞公主了……唉,一口一个静羽的,叫得好亲热哦!”花花柔柔一起咬着手帕,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昨天宗政同学送她999朵玫瑰,他们还在落日海滩上kiss……哇啊啊,我们的春天什么时候才到啊……”

“我……”明淞羞得说不出话来,“你们……”

“呜呜,以后宗政静羽、明淞,束夏、苏小韩就可以结成耀眼四人帮组合,在学校四处耀武扬威了!神啊,请把我们抛弃吧……”那两人哭得更起劲儿了。

“……可不可以打断你们一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听到那些对白,我的脑子开始发蒙,总觉得她们说的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但一时又挑不出什么破绽。

这时下课铃响了,一个穿着雪白立开衫和米色铅笔裤的男生从门口跑了进来。夹在亚麻色碎发中的几缕金棕色刘海,被微风吹得有几分凌乱,白皙的额头泛出浅浅的一层汗珠。大而圆的眼睛像紫水晶一样闪着迷幻的光彩,睫毛比刷过睫毛膏的女演员还要浓长,鼻子细长而挺直,而嘴唇则柔嫩得泛着婴儿般的光彩。整个人看起来帅气至极,就像从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小韩,小韩!”他高声叫着我的名字。

“束夏!”苍龙学园最帅的男生就是我的男朋友!看到他的脸,我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

“哇啊!束夏!”

“束夏到我们班来了!”教室里面的女生个个眼冒红心地尖叫。

束夏没有理会她们,笑嘻嘻地抓起我的手,大踏步地往教室外走去:“小韩,你说今天阿姨会做什么好吃的啊?”

“阿姨?”

“呵呵,就是你妈妈啦!”束夏的脸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红。

“……”开玩笑,她会做菜,猪都能在天上飞了!

“上次,她做的糖醋鱼可好吃了,比我家厨师做的还要棒!”束夏好像看透我的心思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嘴边绽出一抹温柔如同四月阳光的微笑,“阿姨不愧是国家二级厨师啊!”

“吓?束夏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难道有个长得像我妈的外星人出现?”

“……”

和束夏走到楼下,还没来得及打开布加迪的车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孩载着一大车玫瑰从树林尽头过来。他长得十分帅气,丝绸般亮泽的黑发散搭在额前,白净细腻的皮肤犹如婴儿,一双棱角分明的狭长黑眸通透如同秋季里深远孤寂的星空。

“呵呵,静羽,又给明淞送花啊?努力吧,一定会成功的!”束夏用力地向他挥挥手。

“谢谢。”静羽微笑着停下车,“你和小韩真是够义气,经常给我们制造机会。再过两天,她一定会答应和我交往的。”

啊,我做过这样的事?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束夏,你们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等静羽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里面后,我不解地扭过头问束夏,“以前你不是一直管他叫‘宗政’吗?”

“啊?”束夏瞪大眼睛,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小韩,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啊?我和静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啊!”

“这样啊……”难道以前两人的针锋相对都是伪装?现在他们已经尽释前嫌?男孩之间的友谊还真是不可思议!

“小韩,你今天很奇怪呢。”束夏叹了口气,“我就说你不该提前出院嘛!”

“出院?”我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

“没错。”束夏一脸无奈地点点头,“你连这个都没印象啦?三天前你和我在动物园约会,结果你‘扑通’一声掉到喷水池里面,着了凉、发高烧,后来被我送到医院。昨天你好不容易才退烧,但人有点迷迷糊糊的,今天还没有清醒过来?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做什么噩梦啦?”

噩梦吗?说得也是……什么梦母、梦藤草啊,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嗯。”我用力地回忆着,直到脑袋疼得不能再思考,“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你、我、静羽还有小羽被一个叫做孟言的家伙算计了,被困在了韩允希的梦里。我中了转换性别咒语,变成了男生,你就开始疏远我,后来我恢复了女生的模样,你还是不理我,我好难受……”

束夏紧紧地把我拥进怀里,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傻丫头,那都是假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是啊,他在我身边,噩梦一定会跑光光的!我幸福地靠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听着从那坚实的胸膛里传来的“咚咚”的心跳。

“那个梦真实得可怕,就像一个庞大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不完美的:爸爸妈妈因为韩允希的妈妈而离婚,明淞因为喜欢你和我决裂,静羽因为喜欢我一直在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微风吹起我的酒红色长发和白色吊带纱裙,“在梦中,我也没有现在淑女,留着短头发,穿着休闲服,像个假小子一样;静羽没有现在随和,天天板着脸,说话冷冰冰的……”

“在约会的时候谈不开心的事,多不好啊。”束夏略用力地揉了下我的头发,好像在抚摸自己养的小猫,眼睛里流露出的宠溺简直是迷死人的毒药。

“我还没有说完呢。”我不依不饶地撅起嘴巴,“梦里的你没有现在温柔,老是小弟小弟地叫我,把我耍得团团转……”

“温柔不好吗?”他眯起眼睛,拨开落在额前的一缕金棕色头发。

“……”本来想毫不犹豫地说“是”,但张了嘴,我却发不出声音。难道自己在潜意识地抗拒着什么?怪了……

过了一会儿,束夏松开放在我后背上的手,转身背靠着车门,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天空,“小韩不喜欢现在的我?”拉长的脖子在太阳底下勾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清澈的紫眸里映出白云飘过投下的阴影。少年单薄的身体在柳絮飘飞的校园里看起来有点忧伤的味道,像极了不小心误入人间的天使,散发着脆弱而迷茫的气息。束夏竟然有那样的一面?

“不是啦……”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我为你已经改变很多了啊。我不再和人打架,不再翘课,不再乱骂暗恋我的女生,就像优等生一样过着无趣的校园生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做。”束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甚至你说你喜欢的男明星的眼睛是紫色的,我就马上去买了紫色的隐形眼镜……”

“等等,束夏,你说什么?”听到这话,我的神经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重重地划了一下,“你的眼睛不是紫色?”

“当然了。东方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啊。”束夏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可能?束夏的眼睛和天然的紫水晶一样!难道说面前的这个人……想到这里,一股冷气蹭地从背后蹿起,我慌忙垫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抬起头仔细地观察那双引人犯罪的美眸。

“小韩,你压到我的项链了。”对方轻轻地提醒。

项链?对,束夏不是有一条用来封印Dream能力的太阳型银质项链吗?我慌忙去解他的衣领扣子。

“小韩……有很多同学在看。”束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少啰唆!”顾不得有多少人从教室窗户上探出脑袋,顾不得路旁有多少人侧目,我“嗤”地扯开他的衬衣领子。一条闪着耀眼银光的太阳形状坠子立即晃动着跳入眼前,我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这个我一定会随时带在身上的。”束夏手忙脚乱地扣好扣子,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订婚,我要送你最漂亮的戒指,你也要天天配戴哦。”

“啊?”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我背脊一僵,仿佛被响雷劈到,“你是说项链……”

“是你送给我的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束夏侧过头深深地看着我,凌乱的刘海碰到了我的额头,粉红的嘴唇越靠越近,水妖般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小韩,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一厘米,九毫米……

“啊!”

在他的唇快要贴上我的唇的前一秒,我一记下勾拳打在他的腹部,让他疼得弯下了腰。

“不对,那条项链不是我送的!是他自己的!你是谁?!为什么要装成束夏的样子?!”不可原谅,用束夏的眼睛,束夏的嘴唇做出无比温柔的动作和表情来哄骗我!还说什么爱我!束夏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人看透,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任由路过的人不断投来嘲笑、讥讽的目光!痛苦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尖,搅得胸口绞痛不止!

“我就是束夏啊。”男孩的表情是那么的惶恐和无助,“小韩,你到底怎么了?”

“不对,你不是!”我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和束夏是因为Dream能力而认识的,而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东西!”

“什么Dream能力?小韩,你清醒一点!现在是21世纪,没有鬼怪、异能!”男孩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到车盖上,“看清楚,我是束夏啊,我是你心中最理想的束夏啊!”

没错,最理想……

泪水顺着颧骨往下滑去。我喜欢束夏,我希望他对我更温柔,我希望他眼里只看着我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够一脸认真地对我说爱我……不光是这样,我还有好很好多的愿望,比如爸妈能够和好,明淞、张家双胞胎和我一直能当好姐妹……于是在梦藤草的毒气作用下,我做了一个美梦,一个美得没有一丝缺憾的梦。可是,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韩,留下来,我们可以获得永恒的幸福。”男孩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难过至极的情绪透过微微颤抖的声音一波一波地震荡着我的耳膜,紧紧抓住我的手泛出绝望的青白色,“不要离开我!不要和我说再见。”

“对不起,再见。”我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然后尝了尝它们的味道。好苦,苦到胸口发麻。

我紧紧闭上眼,再见,我理想中的恋人。虽然真正的束夏既任性又冲动,有时候还幼稚得不得了,把我气得半死,但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任何人任何事物也没有办法取代那个独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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