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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该死的井到底在哪里啊?”他们乱砍着周围的菜花,“难道在这堆杂草里面吗?!”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妈妈忿忿地冲了过去,“从我的土地上滚开!”

“难道你就是这里镇守永生之水的女巫?”为首的男人,拥有可以媲美被轰炸的垃圾场的脸孔,一双洞穴般的窄小眼睛,烂玉米一样的牙齿,以及厚得像肉肠的嘴。他一把抓住妈妈的手腕,笑容中带着猥琐的意味,“美女,告诉我们,那口井到底在哪里?!”

见鬼,那张噩梦般的脸只要见过一次就忘不了!我记得我在哪里遇到过他!

老人和吹唢呐的少年吓得转身就跑,而爸爸大步流星地来到猥琐大叔面前,把妈妈从他手中夺回来,“别碰我的妻子!”

“呵呵,比起美女来,我更想要的是井!”猥琐大叔“蹭”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着爸爸的胸口,凶神恶煞地吼道,“我要永生之水!”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人我在花神咖啡厅见过!他就是妈妈的111号相亲对象!

哼,连这样的小配角都出现了?!那么,现在的空间和我原来所在的空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红衣男女肯定是爸爸妈妈的前世,没错的!

“没有那种东西!”妈妈轻蔑地了他一口,“不知道这种谣言,你是听谁说的!这里只有油菜。”

“呵呵,是吗?很好!”猥琐大叔舔干脸上的唾液,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手,“兄弟们把这里给我夷为平地!”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彪形大汉还没来得及动手,小羽就在我的示意下冲上去,对着他们一阵狂咬!

“哇啊啊!哪里来的畜生,给我滚开啊!”

小羽也算久经沙场了,身手比那些大块头的家伙灵活很多,一会从这个人的腿间钻过去,一会儿从那个人的肩上冒出来。总之,神出鬼没,攻其不备!

“呵呵,告诉你们,我养的狗可是有狂犬病哦!”我大声说道,“识趣的赶快滚开!”

“啊……狂犬病啊!救命啊!”几个壮男脸色大变,猴子一样在花地里窜来窜去躲开小羽。

切,真是一群外强中干的笨蛋!

“你们在跳什么舞啊!”猥琐大叔火了,“怕一只狗做什么?!只要找到泉水,我们就发了!不但自己可以永生,还可以装成一小瓶一小瓶地卖掉!一个小屁孩的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真是些没用的东西!”

“是啊,老大说得对。”听到这话,壮男们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嚣张起来,拔出刀到处乱砍!

糟了,我们这边没有武器耶!正这样想,就忽然看到几把明晃晃的刀从我身边飞了过去,掉落在静羽的脚前。

“宗政,加油!”束夏笑盈盈地出现在不远处,“这对长得好看的新人就由我来保护,那群丑男就交给你了哦。”

看到他的脸,我的胸口一下子就温暖起来。

“漂亮哥哥!”可是小希已经先我一步冲了过去抱住他的腰。束夏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视线里没有恋人重逢的炽热温度。

我的眼睛被刺痛了,飞快扭过头蹲下身子,和静羽一起捡起刀,深入到壮男堆里,和他们打成一团。静羽好像练过武术,身手矫捷,把刀舞得虎虎生风。而我就不行了,不到半分钟,手就软掉,刀把从拇指和食指之间咻地滑出。爸爸淡淡一笑,在刀锋落地之前,从半空中将它捞起,然后迅速杀到静羽身边,和他并肩战斗。

那时候的爸爸真帅!我无事可做,踱到妈妈面前站定,象征性地伸出手臂保护她。

正当静羽和爸爸处于上风,打得猥琐大叔的手下节节败退的时候,形势又发生了逆转,密密麻麻的人头从花地里一一涌出。贪婪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一群在草原上围攻狮子的豺狼!

见鬼!怎么有这么多想要永生之水的家伙!在一边的束夏看不下去了,笑嘻嘻的脸越来越严肃:“宗政,用Dream能力催眠他们!”

“不行,人数太多,我不能一次性控制完,反倒会浪费大量的体力。”汗水沿着静羽的额头不住地往下滴,“这样反倒会让其他人有机可乘。束夏你带他们走吧!”

“少来了,你休想一个人出风头!”束夏看了看隐隐浮出青色图腾的手背,然后咬着牙关,捡起一把刀就冲进重围,“小韩,你把女人和小孩带走!”说这话时,他回头对我灿然一笑,梦幻般的紫色眸子里盛满一汪细碎的阳光。那个表情刺得我的心生痛!傻瓜,你以为这是绝别吗?

“妈妈,你干脆告诉他们井在哪里好了。”我一把把两眼发直的小希拽到身边,慌慌张张地劝说道,“性命要紧啊!”不行,我一定不能让束夏和静羽有事!

“小韩,谢谢你了。你们赶快走,别管我们,这是我的家事。”妈妈淡淡一笑,“是我的宿命。”

“啊?”我不解地扭过头,“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家事?!你是我妈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自从那个家伙出现,水都没有了啊。”妈妈揉着眉心,苦恼地叹了口气,“可是说出来,所有的人都不会相信。”

见鬼!她说的我为什么听不懂啊!“妈妈,不管你怎么想,我们都不会放下你们不管的!”

“啊!”忽然爸爸低低地叫了一声,用手捂住胳膊,指缝里渗出淡淡的血丝。妈妈的脸立即变得惨白,好像被人抹了一层石膏似的。她捂住嘴正要跑过去,却被爸爸凌厉的眼神给喝住,只能呆呆收住脚步。细长白嫩的手指从火红的袖口伸出,在雨中花瓣般地颤抖。而束夏和静羽顾忌到人类是人类,不敢出重手,也越战越苦!

形势危急!我急得鼻孔快要冒烟了!在人数上我们绝不能和他们相比,这样持久下去,大家都会累死的!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一次性解决那些贪婪的家伙啊?!

正在这时,一把断掉的刀朝小希飞来。我慌忙偏过头,下意识地把她扑倒在地。

“你……”小希指了指我的手背,上面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从里面浸了出来。

“没事。”我吸了口血,吐到一边。小希怔怔地看着我,灰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死小鬼,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让你失望了,刀上没有毒,我这个丑大叔还死不了啦。”我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如果说静羽控制不了这么多人的话,我能不能做到?我的能力现在似乎已经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了——在梦境诅咒之地也能使用Dream能力具化出尖利的指甲作为武器!那么对现实中的人实行催眠,应该也在我的能力范围之类吧。这样想着,我集中精力,开始运用Dream能力。

我首先选中和束夏打斗的那个人作实验品。在他瞄到这里的瞬间,我成功地捕捉住了他的视线,对他下指令:束夏不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自己,你先打自己的左脸,然后打自己的右脸……可是,我在心里念叨半天,那家伙完全没反应!汗,失败!我马上挑选了另外一个人……结果又以失败告终!幼小的心灵立即受到重大打击!呜呜,难道关键时候,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身边的妈妈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紧张地看着爸爸,小希默不做声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三个大男孩、一只小狗在倒塌的油菜花之中苦战。这样的场景真真是太让人郁闷了。小韩,快点想起来,那时候在明淞的梦中是怎样暴走的!把全身的能量都放出来啊!

“催眠的时候,用眼神捕捉对方的眼神是不够的。要静下心来,用心去观察对方精神体的弱点,太玄是这样对我说的。”过了好一会儿,妈妈转过头定定地望着我,展开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绿色的油菜花地消失了,碧蓝的天空消失了,蝴蝶和蜜蜂也消失……最后连束夏也消失掉了。但是慢慢地,隔着眼皮我看到一个个幽灵似的微弱光团。接着他们扭动成各种不同的形状,颜色也越来越深。浅白色的好像是束夏,淡灰色的是静羽,黄色的是小羽,红色的是爸爸,其他的人都是深深的黑色。细细一看,而在那些光团的核心都长着狼眼般的东西,标志着欲望和罪恶的红色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所谓的弱点就是那个吧。

很好,看过来,看着我!

我在心里反复念叨,那些怪异的眼睛似乎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唤,眼珠子齐刷刷地朝我这边转过来,景象诡异至极,看得我背心一凉,只觉得自己只身闯入黑漆漆的洞穴,面前站着无数垂涎欲滴、可以在瞬间撕裂我的猛兽!

“对方的攻击速度变慢了呢。”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听起来飘渺得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也就是刚刚那样做有作用吧!可是要用Dream能力把他们全部真的好难,那感觉和拔河差不多,完全是体力活!身上的肌肉越来越酸,整个人有种虚脱的感觉。上下打量我一会儿后,有不少眼珠迅速转向别处。

可恶!继续看着我啊!你们这些丑恶的眼睛!

可是只要我精神松懈下来,更多的眼珠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太玄小心!”妈妈轻轻地叫出声来!

爸爸遇到危险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小韩,难道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在明淞的梦境里面,束夏受了重伤之后,挣扎着爬起来、高高地扬着眉毛、从嘴里吐出口带着血丝的水,一记手刀朝韩允希挥去的帅气模样。那时,他对她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呵,说得好听。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强大!那些是不能用能力决定的,只有当你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时,才会明白!”

我也有要保护的人!束夏,静羽,小羽,小希,还有爸爸妈妈,所以我很强大!

喂,你们这些贪婪的家伙,睁大眼睛看着我,让贪婪吃掉你们的灵魂吧!这样想着,全身忽然变得滚烫,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随时都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而那些眼睛好像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红色的瞳孔里因为惊惧极具地收缩,接着从瞳孔深处跳出一团团小小的白色火焰,那火焰不受控制地越烧越旺,最后变成巨大的光球轰然爆炸,从里面将眼睛炸得粉碎!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结束了吧?我睁开眼睛,远远地看着蛮横的敌人疯疯癫癫地跑出花地。

“哇啊啊,为什么喝了永生之水,我会变成这样啊!”

“啊!我手上的皮肤为什么会化掉啊!”

“啊,不要跟我抢,水是我的,你不能喝!”

活该!既然你们这么想得到泉水,我就让你们想象自己得到好了!不过那可不是什么让人幸福的东西哦。拿到它,也许你们永生永世都会陷入担惊受怕之中,要不断对付拿着武器冲上来强泉水的敌人;喝下它,也许你们可能会皮肤溃烂,疼得生不如死……

“小韩姐姐,做得好。”脸上有泥的静羽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姐姐”两个字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把我从刚刚的状态中砸醒,“哈、哈,静……静羽,你在夸奖我吗,真是谢谢啊。”

束夏笑着把静羽撞开,“嗯,现在我总算相信你是传说中的Dream master了。”

“……”原来他一直都很轻视我啊!

妈妈跑到爸爸跟前紧紧地抱住他,泪水从洁白的脸上滚落而下,掉到爸爸的胸口,他们好幸福啊。如果在原来的世界里,爸爸妈妈也能复婚就好了。我看得心一阵暖一阵寒,咬着嘴唇挪开眼睛,但却不小心撞到了束夏一直凝视着我的视线。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们放心吧,那些人再也不敢来这里了。”静羽对爸爸妈妈说,“刚刚小韩用Dream能力让他们看到了幻象,他们知道自己获得永生之水后,会比现在还痛苦一万倍。这个消息传出去过后,应该就没有人再打这里的主意了。”

“静羽?你怎么知道他们看到的内容?”

“猜的。最高级的Dream攻击方法,就是抓住对方的弱点攻击他们。”静羽双手抱胸,站在绿色的油菜里,嘴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过分的贪欲就是刚刚那些人的弱点。”

“人都有贪欲。”束夏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是的。可人和动物不同的是,还有理智。但是当贪欲战胜理智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得到任何一件东西都必须要付出相等代价的道理,只看得见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只听得见他们想听见的东西,完完全全地退化成野兽。这种时候,只能用粗暴的办法驯化他们。”说到这里,静羽长长地叹了口气,“让他们看清楚变成野兽,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当然是最好的办法……我是不是也会被惩罚?”

“啊?”最后一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事,我是说,小韩姐姐能够无师自通真的很厉害。”静羽提高音量,淡淡地笑了笑。

“小韩姐姐?”束夏被那种称呼冻得哆嗦了一下,嘴角抽搐半天回不到原位,“宗政,你的脑袋坏掉了吧?你要当人小弟啊?”

“……也就是说我和她比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更近。”静羽眯起狭长的眸子。

“不光是脸,看来你的脑子也瘫掉了!”

“……”

空气中立即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儿。

“呵呵,打断你们一下。”这时,妈妈拖着爸爸的手,笑嘻嘻地插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也不知道她是过于敏锐还是过于迟钝,“刚刚真是谢谢你们了。不过,婚礼还没有进行完,见证人都跑了,你们能不能……”

“好啊!我愿意当伴娘!”我慌忙举手表态。哦也,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呢!而且世界上除了我,估计也没有人能参加亲生父母的婚礼吧?!兴奋,兴奋!

“我当伴郎。”束夏还没开口,就被静羽抢过话。

“做梦!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休想结婚!”忽然,一个高亢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上身穿了一件绣着鸳鸯的红色褂子,下面是条月白色碎花裙,留着一头干爽的短发。眉稍上挑,眼如点漆,鼻头小巧,脸蛋浑圆,看起来稍稍有点婴儿肥。大概是因为跑过很长一段距离,她扣着胸口不停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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