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之地,自有史书记载以来,便是一部平民百姓求生的血泪史,或是一部势力间争霸杀戮的战争史。
此间英雄与魔鬼并存,大国和小帮林立,种种纠葛身后,莫不是站着一个个传承久远的豪门望族。他们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最大化的利益支持着一个又一个的势力去征伐、去杀戮、去掠夺。
神州西陲,方圆数十万里尽是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沙和戈壁,昏暗的黄色是这里唯一的永恒色调。荒漠中天地灵力本就匮乏,天地灵粹更加难生,恶性循环之下,此间当真是人神难存。
西陲荒漠,虽是不毛之地,却也或许是这世间唯一没有被战火波及过的净土之地。
......
滚滚黄沙之外,荒凉的戈壁滩上,此时正有百余人慌张的前行着,身上甲衣破碎,手中刀剑鲁钝,每个人身上干枯的已经发黑的血渍昭示着众人的身份。
战乱的年代,这样的溃兵遍地都是,下场更是可想而知,不是沦为俘虏送进敢死队,就是死于荒郊野外凶兽之口,再或者落草为寇,劫掠平民百姓苟且度日。
可向着沙漠之中逃难,也算古来第一新鲜事了。
“咳咳...咳...咳咳”
咳嗽的是散乱的队伍中一小兵,不知是战后失血过多的苍白还是天生面净,总之与周围这些黑脸儿战士格格不入,更不用说那小上几号的身材了。
“公...公子,还好么,要不我们歇歇?”白面小兵身边一壮硕的黑脸汉子关切道。
他乃这队人的统领,这公子便是他要保护的对象,只是去处便只有那公子知道了。
小兵轻捻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瞬间有了力气般,控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躯,沙哑的声音从厚重的头盔下传来:“不用了,继续赶路,他们的骑兵会很快追来,只有进了沙漠中我们才算逃过这一劫”。
统领只能应了一声,随后在小兵身边慢跑起来,以防止他体力不支突然摔倒。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了眼身后,那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之后,眼中饱含着不舍与痛苦,还有深深的仇恨。
汉子望向的方向,正是西陲之地毗邻戈壁的一个国家,西庭国。说是国家,其实也仅有区区一城之地,其余皆为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兵士也才堪堪过万而已,只是勉强靠着矿石贸易和贩卖铁器维持着城内百姓的生计。
......
“轰隆隆...轰隆隆”
正在奔逃的百人皆为战士,怎能不明白这声音代表的含义?隆隆的马蹄声正是代表敌人的骑兵追上来了。
虽说百余人逃跑许久之后,已经极为靠近荒漠,脚下也渐渐的沉重起来,但是距离真正的黄沙淹没马蹄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此时骑兵追来,哪里还有活路?
统领满脸悲戚,耳听着铺天盖地的犹如死神临近的声音,双眼透漏着决绝,停下了奔跑的步伐,转身间将腰间乌黑的长刀出鞘。
“兄弟们,转身备战,尽量拖延时间,老二,你带公子走,拜托了”。
只见队伍前面一个较为年轻的战士毫不犹豫跑到统领身边,拉起白面小兵,双眼通红的说道:“老大...你...路上慢走,我...我在他在”。
虽然明知统领留下阻敌必死,但还是坚定的应下了此事,没有任何的矫情,此时的袍泽之情溢于言表,只是迷蒙的双眼间亦是弥漫着死志,想来这战士也不相信自己能活。
“公子,赶紧走”
白面公子抬头,早已含泪的双眼深深的扫过百余人那一张张黝黑的脸,仿佛要将每一个面容都刻在脑海般,随后深施一礼,便随着那个年轻的战士向沙漠深处奔去。
夕阳下,百余人长刀在手,面庞被迎面而来的阳光映衬的发红,众人虔诚的向着远方的家乡庄严一礼,便转而仇恨的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紧握刀柄的发白的指关节都在微微颤抖,可想而知此恨如山。
“横向拉开,别聚拢,防止冲击,兄弟们,最后一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
黑脸汉子半天奔逃的疲惫仿佛随着这一吼而得以宣泄,力气又渐渐回到了体内,战意随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继而不断的升腾。
近了...更近了。
“轰”
一声闷响传来,两方终于接触,只是这一波冲撞,便看出了骑兵在冲锋之势下对步兵的杀伤力有多大,骑手甚至都不用出手,单靠着马匹的冲击力,一撞之下,普通战士便已经是伤筋断骨了,更何谈战斗。
只这一个回合,黑甲战士便剩下了区区数十人而已,一大半的战士倒在了铁蹄之下。
统领实力强劲,在战马冲击的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腰横刀,砍在了马蹄之上,马儿失衡向前翻滚,马上的骑兵更是被瞬间掀飞,摔了个浑浑噩噩,头破血流,更是被后续的骑兵踩成了一滩烂泥。
而大多在第一波冲锋之中存活下来的黑甲战士,几乎都是利用了那统领的方法。虽说其实并没有对骑兵造成较大的杀伤,但对方的冲击阵型因此大乱,倒是为逃跑的二人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后续的骑兵害怕马踏自己人,增加伤亡,随即在统帅的指挥下紧急勒马,由冲击阵型转换圆阵,聚拢分割,围而杀之。甚至有许多骑兵戏耍一人,抛出套绳,套住黑甲战士的脖颈或者手腕、脚踝,或拖地奔跑,或五马分尸,战局简直惨烈,呈一面倒之势。
统领被数十匹战马包围,运动圆形马阵让他束手无策,只能见招拆招,即便实力强大,也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便浑身上下刀伤累累,危急万分,只是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的更久,被一根不知是谁抛出的长枪刺穿了后背,狠狠的钉在了这茫茫戈壁之上。
倒下间,透过众多马蹄望了眼已经跑出很远的公子与战士,微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留下一队检查活口,其余人继续追”。
骑兵统帅满怀敬意的望了眼地上黑甲统领的尸体,进而继续下令追击。
顷刻间,战马已经奔腾了上百米。
“统帅,此处沙子已经没过马腿,不能再追了,量他们也活不下去,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统帅身边一副手勒马大声提醒道。
那统帅随即勒马,也是望着几百米外摇摇欲坠的二人身影,一阵迟疑,他坚信二人不能活命,可他接到的命令是亲手杀光这些逃兵,不能有一人脱逃,所以他在犹豫。
此时副手看出了统帅的为难,翻身下马,只落地的一瞬间,沙子已经没过了小腿。
“统帅,你看,我们身上皆为重铠,根本不适合在沙漠中追击,怕是再跑几十米,马儿都很难出来了,况且他们水和食物都没有带多少,恐怕今夜都挺过不去,没必要拿兄弟们的命去赌”。
“嗯,也好,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令手底下兄弟们把好口风,就说无一活口,我们回去交差吧”。
统帅沉吟一下,便打马掉头向回赶去,骑兵们纷纷转头紧跟而上,谁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会儿。
骑兵们的背影被夕阳渐渐拉长,戈壁滩硬实的土地也让马儿越跑越快,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
唯一证明他们来过的便是戈壁滩上那百十余具尸体和残破的器官,作呕的场面很快吸引着戈壁滩上独有的生物,秃鹫的光临。
很快,连这满地的尸体都只剩下累累的白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