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又见她
她看不到,皇城之中,也是一片喜庆,到处都透着国有大喜的兴奋之感。
同样的,整个相府也开始张罗着慕容二小姐的婚事。
二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出自书香门第,知道老相爷和大夫人情深义重,却从未吃醋撒风过,其贤德的品质让整个相府上下都为之称赞。这天晌午,她正翻看着下人从各地搜罗来的布料,只觉得那颜色都太过俗气,似乎……似乎都配不上那个玉洁冰清的人儿呢……
一个仆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夫人,夫人,外面有人找老爷。”
这几日来相府拜访的人多,基本都是慕容靖德在外面撑着,从来不用到这里向她禀报的。二夫人皱了皱眉,头也不抬:“直接带去见相爷不就好了?跟我说什么?”
仆人吞了口唾沫:“那个……好像,好像不是朝廷里的人……”
二夫人翻着布料的手顿了顿,看了那仆人一眼,沉默半晌,“带我去看看吧。”
宽阔的大厅,虽说是冬日,但因烧得很烫的炉火摆置在屋内,倒也如春日一般暖和。刚刚踏进房门,二夫人便觉得有一丝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整个厅堂亮堂得让人炫目。
二夫人愣了愣,望向了站在厅内那个气质如风的男子。
见到有人进来,穆夜笙抬起眼,礼貌的笑了笑,“是慕容二夫人吧,夜笙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二夫人被这人的气质震慑住了,明明是淡笑如风的脸,却隐隐透露出一分优雅和高贵。
缓过神来,微微颔首,对着穆夜笙道:“我正是。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来相府,有何贵干?”
穆夜笙有一瞬间的静默,旁边的施然接口道:“哦,夫人放心,我家主子只是过来跟慕容丞相借点东西,顺便恭喜慕容小姐的婚事而已,并没有恶意。”
连身边跟随的人都有如此气质,二夫人的眉头锁得更紧,却挂着一脸微笑:“那请两位稍等片刻,我去问过相爷。”
淡淡一笑,穆夜笙微微颔首:“那便谢谢夫人了。”
退出了前厅,二夫人又下意识地望了望里面,有些短暂的疑惑。
吩咐了下人去禀告慕容靖德,二夫人踱了半晌,又朝内间走了过去。
穆夜笙轻摇着扇子,刚刚脸上还挂着的淡笑变成了眉宇间含忧的淡漠,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让人忽然就不敢靠近。施然很明显地发觉了他的变化,也适时地缄默,不再出声。
相府上上下下的仆人,仍旧忙碌着。
新娘的衣服,头饰,迎娶时要放的鞭炮,铺的红毯,甚至是轿夫的穿戴,都让一堆仆人忙的不亦乐乎。
这里的气氛,真如他料想的一般,热闹非凡。
她,终于还是要出嫁了么……
他见过那个燕国的太子,只是一面,他便懂得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她,却将是他的妻……
呵……穆夜笙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苦涩,自己竟然多情到这种地步了么?连交情如此之浅的人,都这样牵肠挂肚,甚至感觉到来这里开口借沁骨石,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施然知道穆夜笙的心思,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许这一次来这里根本就是碰壁,但是,他真希望这是主子最后一次离那个女子那么近,那样的倾世魅惑,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躲避得过的。
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穆夜笙转了转扇子,走出了房门,看似悠闲地随便逛着。
施然见状也赶快跟上。
大大的院落里,冷风萧瑟,却阻挡不了喜庆的氛围,仆人们将红色的缎带挂满了横梁,甚至在长廊里嬉戏打闹起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却跪在一棵枯树下的书桌前,膝下垫着蒲草垫,极为认真地拿着毛笔画着什么。
穆夜笙好奇地慢慢走过去,这才看清这孩子小巧的模样。
虽是男孩,却有着苹果一样水灵红扑的脸蛋,黑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纸,小手一点一点地刻画。那认真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生怜。
感觉到有人靠近,小天毅倏然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俊朗逼人的大哥哥,正仔细端详着自己。
“呀!”忽然意识到什么事,小天毅拿起桌上的一摞草稿一把将自己的画掩住,满目防备地看着穆夜笙。
“你……你是谁啊!”小脸涨得通红,天毅急道,“干吗偷看人家!”
穆夜笙怔了怔,嘴边荡开一抹浅浅的笑容,提醒他:“你这样拿草稿捂住,可是会把画毁掉的哦……”
啊?天毅一愣,急匆匆地把草稿掀开,发现自己刚刚印上去的墨迹已经被覆盖地晕开了一大片……
“啊?!我的画!”天毅心疼地拿手去擦,结果却是越擦越脏。
穆夜笙带着好奇去看那画的内容,模模糊糊的轮廓,依稀是个少女,身上的缎带飘飞着,发丝飞舞……穆夜笙呼吸停滞了一下——虽说是几岁孩子的画,虽说,只是稚嫩得不能再稚嫩的画笔,那画面上的轮廓仍令他心跳漏了一拍。
眼看着画就要补救不回来了,天毅小嘴渐渐咧开,晶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穆夜笙心下一疼,赶忙俯下身,对着那小小的孩子说:“别哭,哥哥帮你重新画一张,可好?”
天毅眼睛睁得滚圆,湿湿的睫毛闪啊闪的,回头盯着他的脸:“你,你说的?!”
穆夜笙被他这瞬间的反应逗乐了,嘴边一抹慈爱的笑:“恩,我说的。”
小天毅又看了看自己的画,忍痛放在一边,从一堆宣纸里拿出一张,郑重地捧在手里,仰起小脸说:“那,你一定要画得很漂亮很漂亮才行哦!”
唯恐他不知道,小天毅凑近他的脸,认真地说:“我姐姐,是很美很美的人呢……”
这个孩子,是她的弟弟?
穆夜笙抚上小天毅的头顶,爱怜地刮了刮他的鼻尖:“恩,我知道……”
喧闹的相府,静默的枯树,施然脑子一阵发懵,眼睁睁看着他家主子俯身执笔,开始在那雪白的纸上泼墨飞舞,旁边的小男孩看得极其认真,不时还发出一声声低呼,活像第一次见到糖果的孩子。
施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低低咒了一句该死。
又是这么随性做事了,他家的主子,真是几百年都改不了这个毛病。
走廊的尽头,依稀有风吹过来。
雪白的裘衣,披在玲珑的身段上,眉目清秀,眼波流转,倾城的脸孔出现在长廊上,伴着脚腕上别着的细碎铜铃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仿佛是闻到那股香气,又或者是听到那细碎的叮当声,穆夜笙的笔顿了顿,感觉一股熟悉味道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