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谷壁,慢慢来到央岭,怯怯地爬了上去,向外望去:央岭外是开阔的芒野,满山遍野的芒草像燃烧的火焰尽情的开放。芒草高达两米,状如甘棠,红叶红花。在芒野的南端,是苍翁峰:整个山峰形似一年迈、驼背的仙翁,发髻高挽,宽袍大袖,遥对苍穹,肃然静立。在芒野的北端是巨蟒峰:山峰顶部扁平,颈部稍细,状极突兀,恰似一硕大蟒蛇破山欲出;可又害怕外面危险,两只眼睛紧盯着山顶上的一颗桑树,似乎想爬上桑树,又似乎在谋划什么阴谋。两山脚下,两支军队正在列队布阵。苍翁峰下的军队身穿黄衣,人面羊身,羊角虎爪。其中一个漂浮在空中:瘦长脸,黑眉毛,大眼睛,黑色的山羊胡,专注地望着巨蟒峰下的军队。巨蟒峰下的军队身穿黑衣,人首蛇身,一足两手,身体的两旁各有两只翅膀。黑油油的脸上看不清鼻嘴,惟见六只眼睛闪闪发光,骨碌碌地转来转去,着实吓人。也有一人漂浮在空中,注视着黄军这边。
“莫非,这就是那塔辛?”红毛的心通通直跳,问风后。
“不是的。那塔辛是异族,生来就是人首蛇身。现在咱们看到的,是人首蛇身的神服,里面的神兵同我们长得一样。苍翁峰下穿黄色神服的就是黄帝的军队,巨蟒峰下穿黑色神服的就是黑帝的军队。找到了黑帝的军队,也就等于找到了黑帝。”风后说。
“就是说,金訾鼠没有骗我?”红毛说。
“可看样子,这两支军队是遭遇战,金訾鼠怎么知道?”无色疑惑地说。
“管他呢,靠近再说。”红毛说着,从央岭下来,猫着腰,钻进芒草丛中,慢慢向前靠近。
无色见状,忙紧随其后。风后、力牧对望一眼,也跟了上来。
在离两军不远处,有一乱石岗,芒草破石而长,茁壮旺盛。红毛和无色趴在一簇芒草下,风后与力牧趴在另一簇芒草下,透过石缝,察看两军动静。
待两军布阵完毕,黑军这边漂浮在空中的人大声喊:“北山黑帝手下大将回虻向黄帝挑战!”
黄军这边漂浮在空中的人回应说:“中山黄帝手下大将若阳迎战!”
红毛刚才还吓得哆哆嗦嗦,现在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觉得甚是好笑:这是作战还是做游戏?作战礼节还这么多,怪不得打败仗!而无色却顿时紧张。
“怎么啦?”红毛望着神情慌张的无色,问。
“红毛君,若阳是黄帝的儿子;回虻,是黑帝的孙子。他们两人都本领高强,咱们应该远离他们。”无色说。
“他们有多大本领?比那塔乙还厉害?就在这看吧。”红毛不以为然地说。
无色和风后对视一眼,只得趴在芒草树下,注视着两边。
回虻回到阵中,军队随之变形:后面的军队渐渐升至空中,蛇身缠绕,翅膀上扬,编织成一个喇叭形。六只眼睛也随之凸出,绿幽幽的,甚是恐怖。红毛再看若阳这边。若阳回到阵中,他的军队随之升至空中,四腿蜷缩,紧贴腹下,变成一个菱形,停住不动。
“喇叭”里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随着响声,无数绿色的蜘蛛从“喇叭”口中飞出,漫天飞舞。蜘蛛如蚊子般大小,但是速度奇快。与之相伴随的是阵阵寒风,将红毛四人冻得直打冷颤。漫天飞舞的蜘蛛渐渐形成无数条细线,继而编织成一张绿色的大网。
再看若阳这边:听到回虻的“嗡嗡”声,菱形阵中飞出三只羊:三只羊一前两后、呈三角排列,发出“咩咩”的尖叫声;冲到绿网近前,从犄角中发出束束红色的光柱,射向绿网;绿网倏然升高,避开光柱,飞向空中;三只羊仰首再射;绿网从空中压来;三只羊慌忙回旋,返回菱形阵中……
绿网从高空向若阳军团压来。“菱形”突然分解,三只羊一组,一前两后,似盛开的礼花,飞向高空;绿网正处在礼花的中心。绿网突然解散,又变化成绿色的蜘蛛,向地上的芒草丛中钻去……
“羊群”停在高空不动,每只羊的犄角中射出道道光柱,形成一道红色的篱笆,射向地面;蜘蛛飞到那,篱笆就围到那。原野上的芒草,来不及燃烧,就没有了踪影……
突然,蜘蛛极速向高空飞去。在“羊群”的惊诧间,蜘蛛象绿色的泉水,喷涌而下,随即恢复成绿网,将“羊群”全部包围在网中……
“羊群”呼啸着向地面俯冲下来,并迅速靠拢,上千只羊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黄羊。黄羊一个空中回旋,向着回虻的“喇叭”冲去;两只犄角里射出两道红色的圆柱;圆柱遇到绿网,发出一股浓浓的白烟,继而一股焦糊味传入红毛的鼻中,令他作呕。浓烟中,绿网迅速弥合,圆柱始终冲不出去……
芒草丛中的红毛、无色、风后、力牧只感到寒风刺骨,似乎突然进入寒冬一般。阵前的芒草花眨眼枯萎,甚至来不及凋落。一双冰冷的手伸过来,握住红毛的手。红毛一看,见无色冻得嘴唇发紫,脸色铁青。无色更是吃惊:因为红毛的手暖烘烘的。因而赶紧向红毛身边靠了一靠。红毛再看风后力牧,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手握着手,似乎互相鼓励。同样嘴唇发紫,脸色铁青,眉毛头发已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红毛朝他们笑笑,没有吱声。因为他除了脸上有阵阵凉意外,身上温暖如初。
“黄羊”在绿网中东打西撞,刺鼻的浓烟弥漫在芒野上空……
突然,“砰”地一声响,“黄羊”的身体爆炸,一个士兵的身体飞了出来,落在芒草丛中。随之“砰砰”几声,又有几个士兵的身体飞了出来,将早已干脆的芒草枝干砸断。
红毛见状,大吃一惊:莫非我们也要身体爆炸?金訾鼠真的是要害我?
“无色,你冷吗?”红毛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无色不对劲,忙回转身来,望着浑身颤抖的无色,问。
“红毛君,你不冷吗?”无色紧紧攥着红毛的手,问。
“不冷啊。你没感觉我的手暖暖的吗?”红毛问。
“红毛君就是红毛君,真的不是我们贱民能比的。你快看看风后力牧,怕他们……”无色颤抖着说。
红毛向风后力牧这边望望,见两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笑着对无色说:“他们两个没事。”怕无色不相信,轻声叫道:“风后!力牧!你们快来这边,咱们挤在一起暖和。”
红毛突然感觉不对,忙松开无色的手,过来拉风后力牧。风后力牧满头白霜,身体僵硬,早停止了呼吸。
“无色,风后力牧冻死了。”红毛惊呼道。
谁知无色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红毛心里一惊,忙过来看无色:无色也停止了呼吸。
怎么,他们就这样死了?难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帮我找到黑帝?可如果我见到绿苇、娇娥、伶伦,怎么说?就是我回到未来世界,见到橙毛、黄毛、绿毛怎么说?为了救他三人,结果死了三人!这是救人吗?不行!我要救无色!我要救风后力牧!一个声音在红毛的心里高喊着。他再也忍不住,呼地站起来,向着“喇叭”走去。虽然他不知道怎么营救无色、风后、力牧,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着回虻大步走去。
空中的若阳、回虻见红毛走来,大吃一惊。其实,若阳和回虻早已发现芒草丛中有人,之所以没理会,是以为战斗打响后四人必死无疑。今见红毛非但没死,反而站起来,大步冲向回虻军团。回虻大吃一惊,“喇叭”口随之向红毛倾斜。
红毛没感觉冷,只是脸如刀割般难受。一想到冻僵的无色、风后、力牧,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面带微笑,大踏步地向“喇叭”走去。
若阳见有人前来帮助自己,忙令“黄羊”伺机突围。回虻见红毛继续前行,“喇叭口”再度倾斜,有一半已对准了红毛。身边的芒草花迅速萎靡衰落。随着“喇叭口”的转移,“黄羊”终于冲出绿网,恢复成菱形军阵。
越往前走,红毛觉得身体越热,头顶上热气腾腾。望着面目狰狞的回虻军团,心里不由害怕起来:若我再靠近“喇叭”,身体爆炸怎么办?脑子里刚有这个念头,老怪的话便在耳边响起:不要怕!你持有择帝珠,身体不会爆炸的。
回虻见“黄羊”逃脱,“喇叭口”再转;无数的蜘蛛向红毛飞来。若阳无奈地望了红毛一眼,转头向南飞去。很快越过仙翁峰,不见了踪影。
望着漫天飞舞的绿色蜘蛛,红毛的心里再次害怕起来,双腿也颤抖起来。就在他不想再往前走的时候,择帝珠在他的腹中乱窜乱跳,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张开嘴!张开嘴!”老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红毛刚张开嘴,择帝珠就从肚里飞腾而出,发出金色的光芒。穿过“蜘蛛”群,以不可阻挡之势,直扑回虻的喇叭口。
“择帝珠在此,谁敢不听我的号令?”红毛大声喊。
就在这时,择帝珠已冲到喇叭口中心。只听一声巨响,浓烟夹着火团腾空而起。组阵的回虻士兵尽皆昏厥倒地。空中的蜘蛛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择帝珠倏地飞回。红毛张嘴,重新吞入独内。随而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