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就试试吧。”
雄百韬冷笑,仗剑而立。
但他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他还未缓过神来,对方的剑尖已经离他的小腹不足尺许。
传说中,汉门宗领的这把世代相传的宝剑采自天外陨落的神铁,为两千多年前的一个无名剑师所铸,锐不可当。而且,这把剑还附了那个神道遍地的年代的一个巫觋的诅咒,说只要被刺刮到,哪怕并没有被伤到要害处,也是必死无疑。
武宗里很多人都传扬着这个说法,更有很多人声称自己亲眼见过那把剑的可怕之处——此言非虚!
但传说也只是传说,对这种荒诞之事,只信服自己眼睛的雄百韬一向以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但现在,他的心情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那把向自己飞来的剑,好像就是有着一种无比神奇而残暴的力量,不仅要切开他的身体,还要嚼碎他的灵魂。
在这武宗里三十多年,不知见过多少前辈高人,也见过神兵,但都从未给过他这样恐怖的感觉。
那幽幽吞吐的靛芒,在这夜色之中反复闪烁,如同一头青色未名兽的目光。
大骇之下,他急忙一边退,一边舞剑招架。
但那柄剑已经不像是一把兵器,而活脱脱就是一条幻化万方的青龙。不过数招,雄百韬的左肩被刺了一剑;又一会,左大腿上也被撕开了个口子。
那把剑的细刃所划的并不深,两道伤口都还不及半寸。但它所伤及之处,都是骨骼皮肉覆盖最薄弱,而经脉血络丛生密集的地方,一剑下去,那血都是像小泉一样喷溅出来的。
不一会,雄百韬的大红色披风上就沾染了斑斑的深红色血污。
旁边的那个人就立定在原地站着看他们打。他已经完全被震住了,别说上前助战,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两个“人”在对抗。
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掺和的决斗了。
如果说刚才他们能够趁着李汉魂疗伤去结果了他,那么现在,情况完全变了。
如果他们注定跑不了,那就会被他杀死。
可他自己动不了。因为能看得出来,雄百韬完全不是李汉魂的对手,任何一招不慎,他都有可能会输;他只怕,如果动了,一眨眼间,那看不清的剑影就会转向过来,把自己扎成筛子。
李汉魂的剑术影幻无方,却招招凌厉而夺命,没有一手多余的虚饰,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剑气泄漏。
雄百韬已经快喘不过气了。他竭力想抵挡,却没有一招可以防得住李汉魂。他似乎总能窥到自己剑法中的弱点,精准无比地刺进来,然后又恍若未至地收回去。随着,自己就会感觉到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一阵火热,紧接着就是一阵被毒蜂蜇过一般的丝丝冽冽的痛。
随着大量的失血,他的真气也在迅速地流失。手上的巨剑也慢慢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右臂又被刺了一剑后,雄百韬疾退几步,横剑当胸,看着眼前这个人,神色惊慌而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刚才护着小徒弟的那个李汉魂了:他双眼充满了血丝,面上被一股子青气笼罩,身上溅满了从雄百韬伤口喷出来的血,笑色阴冷地看着他自己。
直似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魔王。
他撩起自己的衣襟下摆,握住了剑刃,擦了擦上面的血。
“我说过,你走不了了。”
嗜血的味道更加浓厚了。
雄百韬怔住了,靠着一棵树站着。
现在的李汉魂一心只想着杀死对方,拒绝任何的顾忌与怜悯。他一步步地向着雄百韬走了过来。
“啊——杀了你!”
那个旁观了半天的红衣人突然产生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举起剑就向着李汉魂砍了下来。
其剑没有剑刃,一般来说并不能进行劈砍的动作。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出手攻击眼前的这个魔鬼。
他已经快被李汉魂逼疯了。
但他砍了个空。
“你要杀谁?”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好似来自幽冥的冷语。
那人大惊,刚要转身,他的咽喉就被两只钢爪一般的手指卡住了,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嗬嗬”声。
他的腰际也被李汉魂的剑柄顶了一下,全身随即酸软了下来,动弹不得。
“别急,一个个来。”
他先是觉得自己的右手部位一凉。
他亲眼看着自己拿着剑的右手从腕部分离了出去,掉在了地上,肌肉、血管、骨骼都断得十分整齐,没有一点的拉碴——因为撕裂得太快,刚开始的那一小会都没有血渗出来。
李汉魂把他放开了,任凭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跪在那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他又朝着雄百韬走了过来。
雄百韬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李汉魂现在的武功已经不是他能够比肩的了。
倒也没有什么绝望、惊惧的激动感,只是心灰意冷罢了。他用力把天和插回了剑鞘。
从身躯到精神,他都感到无比地疲惫。
“动手吧。”雄百韬看着站在自己三尺前的李汉魂说道。
“盟主——”一直坐在那给自己疗伤的那个人忍不住喊道。
“你能不能放他们走,”雄百韬低下头道:“请你发发慈悲,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徒弟的性命,就让我来偿吧。”
好像是在考虑雄百韬的这句话,李汉魂没有立刻回答他,空气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那断了手的人在悲鸣,但那凄惨的声音却好像加重了这死寂感。
但下一瞬,李汉魂的瞳孔忽地放大,眼神中涌满了欲念的狂妄。
“我当然慈悲,但只对有用的人发。”
”哈哈哈哈......“李汉魂放声大笑,他的黑色长衣中好像有大风鼓动,吹得周围的尘土都扬了起来。
“一个都走不了!”
雄百韬闭上了眼睛。
“住手!”
正当李汉魂的剑抬了起来,比住了雄百韬的脖子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声有力的喊叫。
李汉魂回头,只见一个红衣人站在那里,拿着一柄剑,指着躺在地上的苗玄图。
“放下,否则我杀了他。”
那个红衣人没有戴面纱,声音沉重,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