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落石出
“夫人。”大家见语湘出现在义诊堂药铺前厅，都恭恭敬敬的改口喊道。
语湘倒是没有太讶异，她和楚易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两天肯定也对外人宣布了她的身份。她点点头，看着曾经门庭若市的义诊堂如今冷冷清清，心中十分难受。毕竟人命关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不信任她也是对的。就算他日洗清了清白，相信也不会再有人相信她的医术了。世上还有几个女医，说不定她已经臭名远扬。
等抓到下毒的凶手，楚易会宣布义诊堂正式关门，相信这些麻烦也会随之而去。不过，在义诊堂一起工作的这些人，她好舍不得。不知道楚易有没有安排他们的退路，是否还会为鹿剑山庄办事？特别是几个学徒，都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你们几个，平日时间多了不要浪费。我书房里很多医书，你们可以拿去研究，不懂的问我。将来要成为大夫，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对几个学徒说道。
几个学徒恭恭敬敬的点头，“是，夫人。”
“我回去休息了，有事再喊我。”她说着转身要走，忽听得后面有人喊了一声“语湘”，回头见是刘蒙。“刘大哥，有事吗？”语湘还是像以前一样笑脸迎人。
刘蒙的样子有些别扭、尴尬。想着自己一直追求的人忽然成了别人的女人，心里还有多少不甘。“我娘的病想请你过去看一下。”
语湘惊愕，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名声很坏？居然敢请她去看病，事发之后他还是第一人。“大娘她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停的咳嗽。停药好一阵子了，又有加重的迹象。”
“你等一下，我马上跟你去看。”语湘挽了自己的袋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是否齐全，然后便跟着他出门。
看过刘蒙母亲的病，不如她想象的恶劣，还是仔细的给她开了药方，然后对刘蒙叮嘱：“大娘的病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要长期用药。按这个方子再调理一个月，我想就差不多了。义诊堂过几天会结业，但是药你还可以去鹿剑山庄拿，他们不会收钱的。”
刘蒙点点头，听她说到鹿剑山庄不会收药钱时，觉得心里发堵，十分难过。看着她一点点收拾自己的东西入袋，又跟着送出门，憋了好久的话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却愿做鹿剑山庄庄主的女人？”
语湘知道他想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拖下去，苦笑着说道：“我并不想做鹿剑山庄庄主的女人。”
刘蒙惊觉，紧张的问：“难道你是被逼的？他怎么逼你，你告诉我！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刘大哥，我说过很多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找一个你……”
“你还是要拒绝我！为什么？我知道我刘蒙家徒四壁，比不上楚庄主富可敌国，但是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比楚庄主更真实可靠！”他痛心的说道。
“我选择他不是因为他多富有！因为他一直是我爱着的人，是俊恩的亲生父亲，这样说足够了吗？”
语湘的话深深的震撼了他，没想到她所说的俊恩早年从军牺牲的父亲就是楚易！“不可能！楚庄主从未参军入伍！”
“我当初那样说只是为了逃避被沉河的责难，楚易的确是俊恩的亲生父亲！”她说着便要走。刘蒙拉住她，激动的说：“语湘，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对俊恩像自己的亲生孩子！”
“刘蒙，光天化日之下，对我的女人拉拉扯扯，传了出去可不太好！”楚易冷冷的声音传来，宣示了对语湘的主权。
“你怎么来了？”语湘惊讶的看着眼前双臂抱剑，颇有闲情的瞪视刘蒙的男人。刘蒙则略有尴尬的低头，不敢面对楚易。那个男人的眼神太犀利，总会叫人心惊。可是语湘好像一点也不怕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单独出门？”楚易一脸不爽的神情，明显是醋意翻腾。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拉拉扯扯，让他很不是滋味。但他就是想看看语湘的反应，对自己的爱会不会很犹豫。当听见她亲口承认一直深爱自己时，他忍不住心底的雀跃。这句话，她从来不肯面对他说的。
“我不是没事吗？”语湘走到他面前，轻松的笑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又像上次那样，你叫我怎么受得了！”看着她尚且苍白的脸色，他就心疼得不得了。回到义诊堂一听说她跟着刘蒙出诊，就忍不住害怕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幸好眼前的她安然无恙，只是眼前这个纠缠不休的男人，他有必要跟他说清楚，“刘蒙，语湘很快就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打消心里的念头，不要再纠缠不休。不然我是不会客气的。”不等他回应便伸手搂住语湘离开。
刘蒙呆愣的站在那里，直觉自己毫无胜算，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不该再执着下去了。
义诊堂不能再做下去了，语湘呆坐在房中想着自己还能做什么。生活在这个世界，女人能做的东西很少。如果像以前一样困窘，她还可以做些打柴烧火、为生计烦恼的事情，但是现在有楚易为这个家提供一切，身为楚易的妻子也不需要再这样抛头露面。难道她以后只能扑蝶绣花度日吗？不能一展所长，实在太郁闷了。
楚易也似乎看出了她的抑郁，将一叠账本放在她面前。
语湘疑惑的看着他问：“给我干什么？”
“这是鹿剑山庄名下的两个酒楼账本，你看一下，不懂的问我。”
“为什么要给我看？”
“我怕你太无聊了，整日里胡思乱想。你帮我打理这两个酒楼，也算帮我分担一下。”
对于他的体贴她很感动。伸手接过账本，她低头翻阅起来。楚易反是按住她手里的账本说：“先别看，我们聊聊天。”
拉着她站起来，楚易从后面搂住她，温柔的说道：“我可是跟大家说了要娶你，可是你到底嫁不嫁我，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难得了他，就只有她会让他感到无力。
没想到他如此强势的一个人也会患得患失，强忍笑意故意捉弄道：“你这样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我的确很不高兴。”
“我是害怕你会拒绝，因为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如何知道你怎么想。”楚易着急了，转过她的身紧紧看着她。
“谁会天天把爱字挂在口边。”她撇嘴。
“问题是，你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
“我不想说，说不出口。”
“我想听！”楚易逼近她的脸，坏坏的说：“是不是觉得气氛不够，要不要我亲亲你？”
“去。”语湘笑着推开他，“我嫁给你了，行了吗？”
楚易愣了半晌，说不出的欢喜，得寸进尺的说：“还不够！都要嫁给我了，连说爱我都不肯。”
“你还真不死心。”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就是不承认爱他的事实，免得他得意忘形，一会儿就将人家抛到脑后。
楚易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情有些烦躁起来。这个女人怎么软硬不吃，真叫人灰心。
“怎么了？”语湘发现他忽然的低落，又有些于心不忍。抬头关心的看着他，却被他落下的吻霸道的占有。楚易在她的唇边辗转，惩罚性的用力吸吮啃咬，直到她喊痛，粗喘着问：“说爱我！”
语湘略带哭腔的说道：“才不要，你一点都不爱我。”
“该死的，我爱你有多深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你咬我。”伸手摸摸被咬肿的红唇，可怜兮兮的抬眼看他。
“这是对你不肯说实话的惩罚！”看着她撒娇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眸色一黯，又再低头吻住她，手探进她的亵衣里，寻找到她胸前的红莓轻揉慢捻。
语湘倒抽了口气，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说：“我身体还没好。”楚易这才想起她流产没多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天杀的，这段时间他要怎么过？美人在抱却不能碰实在太痛苦了！结束激情的拥吻，他抵着她的额头，逐渐恢复平稳的呼吸，“等义诊堂的事情一结束，我们马上成亲。这辈子我要定你了！”
“你什么都计划好了，还需要问我吗？”语湘好笑的看着他。
“不准拒绝、不准漠视、不准逃跑！”
“我记住了。”
“魔女！”真被她治得死死的，楚易不由得叹口气。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在门前停下，然后是玉叔的声音传来，“庄主。”
“什么事？”楚易的声音恢复了人前的严肃。语湘看着他一副正经的样子暗暗偷笑，很高兴他把温柔的一面给了自己和孩子。
“凶手找到了。”玉叔回答。
楚易几步走过去打开房门，“押到府衙了吗？有没有通知各地村民？”
“押到府衙了，人证物证俱在。我已派人到各个村子广播消息。”玉叔应道。
“好，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挑战鹿剑山庄的权威！”楚易双眼一眯，不怒自威的气势十分慑人。
衙门公堂之上肃穆的端坐着县老爷，师爷执笔在旁。堂下跪着疑犯和证人，刘蒙身在其中，威武的衙差两面对立而站。衙门前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听说义诊堂药死人的案件有新的突破，曾经受惠的人们都很好奇事情会怎样发展，急来一探究竟。
楚易携着语湘、状师等人姗姗来迟，拜见了县令之后走到公堂下站定听审。
语湘第一次看到古代官衙审案，果真和电视播的没两样，先是县令一拍惊堂木“开堂”，然后两排站的衙差高喊“威武——”。所有的声音一停，公堂里落针可闻，县令大人喝令：“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刘蒙，乃是城郊杜家村村民。”刘蒙首先叩拜。
“草民李义，乃是城北济安堂药铺的伙计。”自称李义的疑犯声音微颤的说着，心虚的叩拜堂上县令，不敢抬头。
“因何事击鼓？”县令声音浑厚的问。
“草民状告济安堂伙计李义，试图毒死我老母亲嫁祸女医！请大人明察！”刘蒙深深一拜。虽然语湘最终没有选择他，但是他怎么也不愿看到她官司缠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洗脱嫌疑。事毕之后，恐怕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就当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李义吓得颤颤发抖，不断磕头，不敢承担毒死人的结果。
县令一拍惊堂木：“肃静！刘蒙，你说李义下药毒害你老母亲，可有证据？”
“草民亲眼所见。”刘蒙拱手，“大人请容秉，今日请了义诊堂女医为老母亲看病，得到赠药后即刻回家煎熬，不料就在我离开厨房去取木柴的时候，李义悄悄从窗户潜入厨房，试图在药里下东西。幸好我手脚快，撞破他的阴谋，将他抓住扭送官府！大人明察！”
县令点点头，捋着长须问道：“你怎知他下的就是毒药？”
刘蒙抬头看向随着楚易进来的状师，“吴状师，请你将试药结果告诉大人，证明在下句句实言！”
吴状师点点头，对着县令揖道：“大人，女医所开的药以及被李义下药的药罐已由衙差收集，本状在有公证的情况下对这两种药做过测试，结果证明义诊堂拿回来的药根本没有问题，而被李义染指的药却多了一味——砒霜剧毒！”
堂中各人都抽了口气，喝了砒霜不死才怪！只是李义为什么要在别人药里下砒霜？难道之前一尸两命案和二狗子惨死都与他有关？众人低声的议论纷纷，被县老爷的惊堂木拍住，静穆再不敢多言。
“呈证据！”县令道。
证据随即被呈上来。一个药味仍旧浓郁的药罐子，还有几包未拆的草药。同时呈上来的是两只活生生的小白鼠和两个火焰熊熊的小药炉。吴状师当场拆开一包没有问题的草药，装罐熬煎。然后将有问题及没问题的药分别倒给两只小白鼠。
药很苦，小白鼠当然不会傻傻的自己喝。状师抓起老鼠，撬开它的嘴巴一点点灌下去，确定喝下的分量足够才放回笼子里观察。不出一刻，果然有一只小白鼠倒下了，嘴角还流出黑血。
县令拍下惊堂木，吓得李义身子一缩，更加瑟瑟发抖。“李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李义大声喊冤，几乎五体投地。
吴状师继续说道：“大人，前段时间云李氏一尸两命案与二狗子惨死，经仵作验尸证明，也是因砒霜致命！本状怀疑，李义与这两个案子也有牵连！”
“不，不是我……不是我……大人饶命啊……”李义往前爬过去求饶，被衙差拉住。
县令拍案问道：“证据何在？”
“本状有人证，可证明两次事发之前，李义曾经在受害人房屋前鬼鬼祟祟的转悠。”吴状师说道。
“请人证！”
“请人证——”传证声此起彼落，带来三个目击证人。他们都声称事发前见到李义在受害人屋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真相浮出水面，楚易扬起嘴角。这次还要靠刘蒙帮忙，若不是他自愿配合，先是上门求诊，然后假装煎药，又怎么能引得凶手再次作案？之前两次都没有将凶手当场抓住，这次是请君入瓮，他想跑也跑不掉！
现在，终于可以洗掉语湘的冤屈了。楚易扭头看身边静静等着审判结果的她，伸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使她安心。
李义招出是因济安堂老板的指使，下药毒害受到义诊堂赠药的病人，嫁祸女医。随即，济安堂的老板受到审讯，多方不利证据的指控下，他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并道出是因为义诊堂的开张大大影响药铺生意，所以出此下策。
语湘没有听县令对济安堂老板的最后审判，轻叹着离开了肃穆的公堂。
为人大夫本应救死扶伤，济安堂却可以为了商业利益毒害人命！似乎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人性的丑恶总不可避免。她就是接受不了21世纪人类的无情和现实，没想到这个世界同样的肮脏丑恶。
她总想帮助有需要的人，她的骨子里充满了善良和正义，然而，她所有的努力在一瞬间便被全部否决，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冤屈。此刻，真相大白，她觉得好累好累！
“我们回家吧！”楚易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微笑。也只有他能给她安全感了。
回到义诊堂，楚易宣布即刻关闭药铺，重整之后开绸缎庄。又叫人把语湘和俊恩的东西都搬到鹿剑山庄，从此确定他们两个在庄里的地位。
主人找到了心头爱，玉叔自然高兴不已，指挥着山庄里上上下下为他们准备喜宴，沉寂已久的鹿剑山庄顿时喜气洋洋！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紫嫣倚着围栏，倾听前院传来的喧闹声。
丫鬟瘪了瘪嘴，终于忍不住说道：“庄里办喜事，庄主过两日要成亲！”
紫嫣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怔愣半晌说道：“娶谁？”
“还不是那个女医。长得没小姐一半姿色，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庄主答应娶她。”丫鬟抱不平的愤愤道：“小姐怀了庄主的孩子，庄主看也不看一眼。那个女人凭什么，居然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庄主。庄主爱得跟什么似的。小姐，我实在太为你不值了！”
丫鬟的聒噪让紫嫣满脸苍白，她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恨人算不如天算！楚易喝醉的那个晚上，她得到他的宠幸，却听他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庆幸他走的时候太慌张，居然没有叫人送药过来，她天天拜神求佛可以就此怀上他的孩子，知道喜讯后还不敢告诉他，怕他一气之下让她落胎。差不多四个月了，她抚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天天盼啊望啊，希望他能来看自己一眼。无奈的是，他忙着义诊堂的乱子，从未对她稍作关心。也没想到，那次拜访女医，故意刺激她离开楚易，竟然没有成功！还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他为什么会娶她？他多年来藏在心里的女人死了吗？两年了，他从未对那个女人以外说过爱这个字，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意？
紫嫣好恨啊！她苦苦守候的两年竟是这样的结果。
“小姐，你没事吧？”丫鬟看着她脸色惨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紫嫣缓了缓心中抑郁的闷气，“没事。”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紫嫣不甘的咬住牙，疲惫的闭上眼睛。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