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蓝顶白身的马车缓缓停下,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从马车上下来,正是爱财如命的胖老板,随后,一个灵巧的身影跟着他下了马车。
莫芊仪抬头看向身前这扇被岁月侵染得不像样的半开的木大门,又抬头看向那写有堪称入木三分的四个大字的牌扁,这里,就是她要找的无惑镖局。莫芊仪咂咂嘴,心想着原来这就是书中所写的江湖气息,便见胖老板已经迈着短腿,往那门前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台阶,压了过去,莫芊仪将赞叹压到心底,赶紧跟上。
待她进了门,才深深体会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朽得不能再朽的木门背后,竟是这样一个精致的小院。
有修剪得当的竹丛,碧绿油亮的芭蕉树,造型凹得十分不错的盆景,怪石嶙峋的人工假山,养着红白相间的锦鲤的池塘,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院子的左后角落里,一个高大的爬满紫藤藤蔓的木架子下,两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悠闲地下着棋,其中一位还兴奋地喊了一声“将军”。也就是此时,胖老板咳了咳,只听接下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喊出声的那位男子“唰”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抹昂扬的笑容,显然是赢了。
胖老板无奈,只得再咳出几声,红着脖子和脸,快步走向木架子,见那两位男子注意到了自己,便拍着肉呼呼的手,嘴里说道“恭喜恭喜”。
“你来这里做什么?”赢了的男子阴阳怪气的问,脸上的笑容倾刻间一丝全无。
胖老板在他刀子似的眼神下,尴尬地摸摸鼻子,才缓缓说:“我有一个客人,她要托镖。”
莫芊仪听他把话说完,便走上前去,定定地站在他身边,向那两个男子颔了颔首,顺带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长相,皆是俊美无铸,眉间锁寒,只不过赢了棋的男子,脸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更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野性。
无嗔是嫌弃胖老板的,因此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问完后就把脸向另一个方向扭,再不搭理他,无双看到瘦瘦小小的客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供手向胖老板行了个礼,道
“抱歉,家弟鲁莾,客人有事请移步堂厅。”说完,无双便做着“请”的手势,想将这两位引入堂厅。
莫芊仪转过身子看着胖老板,礼貌不失友好地说:“老板宅心仁厚,已是亲自送我来此,若还让老板在托镖一事上操心,小女愧不敢当。”
胖老板听明白了,心想自己若是跟去,可能会触犯他人隐私,虽然这隐私他大概知道了,但总归不好向别人透露,且今下午客栈就要安排打扫,他不在铁定有人偷懒,如今顺这台阶下,岂不轻松?于是胖老板眯了眯眼,一脸惋惜地回话
“不敢当,不敢当,我对顾客向来是有求必应,只是突然想起,客栈打扫还需我去分配,小姐现也无需帮忙,我便回去,告辞告辞。”他说完后,扭着硕大的屁股向门外走去,莫芊仪追上他,给了他一锭银元。
“多谢老板。”胖老板见到银子,眼睛笑得快睁不开了,向莫芊仪点点头后几乎是跑着出了门。
“为何要给他钱?”莫芊仪随二人进入堂厅时,二人其中的刀疤男突然发问。莫芊仪愣了愣,回道
“我怕他后悔。”听了她的回答,刀疤男嗤笑了声,“你这是关心他?”莫芊仪这次没有回答,她只是摇摇头,刀疤男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屑。
无双将师弟抓到一边,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又叫来打杂的小工给沏上一壶茶后转向莫芊仪说:“坐那吧!”莫芊仪顺着他抬起的手的方向走去,入了座。无双看她坐下,又警告无嗔几句,拉着他坐过去。
此时茶已上桌,莫芊仪喝了一口,抿抿嘴,未等眼前二人问,便道
“在下要去麟都,不知贵局能否保这一镖?”
“保保保,当然保,保你去北方都行。”无嗔觉得这一问是在折辱他,顿时炸毛。无双将他按住,瞪他一眼,才回道
“麟都距离虽远,但我们仍保,只是你要与另一伙人同道而行,不知你可介意?”
“另一伙人?”莫芊仪皱了皱眉。
无双将她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心知这个半大的小姑娘是介意的,他喝下一口茶,润了润嗓,道
“是的,刚才也说了,麟都遥远,无惑虽是大镖局,但这地方实在偏远,且来这里游玩避暑的达官显贵们哪家不带护卫,当然不用来托镖,平民百姓中又有多少愿意花大价钱去一趟国都呢?唉,我们的生意其实很难做的”,说到这他耸了耸肩,又继续道:“其实说是一伙人,实际上,也只是两个人,一老一小,哦,那小的倒比你大几岁,都是良善之辈,你放心。”
莫芊仪听完,陷入到沉默中,她此番逃亡,并不担心敌方那边有人会认得她,只是担心,人多了,自己难免会露出些马脚,被人瞧了去。正思考着,挂在自己腰间的石佩突然晃动起来,她低头一看,那几个墨黑珠子正抖得欢快,她明白墨老的这一举动,对面两个人都是武功高手,他不好冒然讲话,只能以此方式提醒她,莫芊仪向他眨眨眼睛,抬头说
“好,我同意了,不知何时启程?”
无双舒了口气,对莫芊仪点点头,“明日寅时末,我们来客栈接你。”
“如此,多谢。”
莫芊仪笑了笑,其实她是希望今天就能走的,不过明天寅时,也不错,让她可以去采购些生活用品,她走得急,好多东西都没有。
“我叫无双,他是无嗔,这一路上,姑娘需要什么,告诉我便是。”
无双和蔼地笑道,而许久没有吭声的无嗔翻了翻白眼,“对对对,尽管麻烦他,不过麻烦了,你是不是也要塞银元给他?”
这几句话说得尽是讽刺,莫芊仪听了,懒懒地看他一眼,她对这个无嗔刚才就觉莫名其妙,“若是无双公子不嫌弃,我给便是。”
“什么?你别讽刺人了,无双他根本不和那个死肥猪一样,满脑子全是钱,俗气!”无嗔要跳起来给莫芊仪一顿,又被无双按住,他气哼哼地扯下无双按在他肩上的手,又来了一句“恶心!”
莫芊仪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死肥猪”是哪一号人物,心中无奈,“在下并无此意,抱歉让无嗔公子误会了”,她不想解释,她还有东西要去买,便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轻轻放在桌子上,“在下还有急事,告辞。”
“无妨,他就是这样,只是......”无双看着莫芊仪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银票,“你钱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