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霞放开时成文手臂,一蹦三跳到崖边,看看苍海又看看天空:“今天无风无云,要是能出现海天一色该多好呀!咦?哥,那边怎么突然有块乌云,好像还伴有闪电,孤零零的一块黑云好奇怪呀。”时青霞疑惑的指向正南方向。
“是很奇怪,风云变幻皆有因,而这片云很是突兀,如无根之萍。”时成文顺着时青霞手指方向看去。
接着又说道:“海天一色上次出现时你还小,那是日落时沧海特有的一种奇观,奇观产生的条件极为苛刻,天空需无风无云,海面需平静如镜,当红日落下与海面接触的瞬间,会产生一种幻象,天与海皆为墨蓝色,两轮红日一上一下仅一线之隔。”
“那时分不清上下,看不出真伪,仿佛天既是海,海即是天,不知是世界颠倒还是人颠倒,观赏之人便会陷入遐想连连,有开拓灵智之效,曾有不少修炼之人在观赏中顿悟,只是此情此景却不常见。”
仅仅话语间的功夫,那黑云似乎又大了一圈,内部电光闪烁频率明显快了许多。
于是运转灵力集于双目,虽只是炼精化气中期开光境,但神魂的敏锐远非普通人可比拟,就看他时而摇头时而眉头紧锁。
由于黑云距此地极为遥远,时成文目力所及只能模糊的看到些许端倪,只见那云团缓缓旋转,正在翻滚扩散,其中确有闪电酝酿,细小电弧时不时冒出云团,像极了典籍记载的晋升劫。
时成文入宗不过数年光景,这些年也没人晋升,因此都是以典籍记载中的图文推测,况且渡劫需有人应劫,如此遥远的距离,找到应劫之人,不是时成文的境界所能及。
“极有可能是在渡劫,可宗内没有听说最近谁到了晋升边缘,就是有也不会到如此远的海面上渡劫。”低头略一沉思,时成文推测道。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渡劫。”时青霞不知所云的发问。
时成文未移开望向黑云的目光,思索道:“典籍上说,渡劫就是修炼之人到了一个境界的极限,在突破之际,身体需要庞大的灵力支撑,便会吸收天地灵气补充突破带来的亏空。”
“天地灵力受应劫之人的吸引迅速汇集浓缩,灵气流便会形成劫云漩涡扰乱空间稳定,即会有雷霄形成,应劫之人对灵力的需求越多劫云越庞大,渡劫时间越长,相应的对身体淬炼就越彻底,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渡劫时的灵气狂暴不堪,能产生一种负能量,影响应劫之人的心志,心志不坚者便会出现幻境引发心魔,又称心魔劫,一般在渡劫的中后期产生,多数渡劫失败就是沉浸在幻境之中,放弃抵抗而硬生生被雷霄劈死。”
时成文一瞬不瞬的盯着黑云,此时比之方才扩大了倍许,还在不断扩张,灵力漩涡已成型,电光火舌如蛇乱舞,银色雷霄如瀑而下,因此确定这是渡劫无疑。
修行之人对渡劫都会心生恐惧,修行之时取天地精华,即是与天地相争,无疑是行逆天之事,随境界的提升压迫之感越强,当克服恐惧之时便是境界的圆满,方可破境渡劫,否则万劫不复。
时成文隐隐有为应劫之人担忧之色,继而又说道:“雷霄虽可怖,对修炼帮助极大,练气之人引雷霄洗魂,炼体之人引雷霄锻体,成功抵挡雷霄之力后,才算境界晋升完成,浓缩灵力由狂暴变平和,缓缓被丹田吸收,此时应劫之人应对雷劫虚弱不堪,容易被叵测之人所趁,因此渡劫之时或是请人护法,或是寻人迹罕至之地。”
“晋升境界,不仅修为提升,更重要的是寿元的增加。你现在看到的乌云就是灵气,灵气压缩后达到一定的浓稠度,才会被肉眼所见。”时成文解释道。
时青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时雷电轰轰响,小孩子心性有些惧怕,本能的向时成文身边凑了凑。
“我们修炼之人追求修道成仙,一次次突破、晋升就是求那长生,求与天地同寿,可是仙途艰难,不知何时在哪次渡劫中就身死道消,比渡劫更可怕还有修炼资源之争,种族相杀,同类相杀,随时有毙命的可能。”时成文将妹妹揽至身侧,意味深长的感叹,兴许是想劝退妹妹的修炼念想。
半炷香已过,雷霄渐渐停息,再看那劫云仍然如铅,不像是渡劫成功的迹象,不仅没有平和的灵力,反而不断扩张,愈加暴躁,南方小半边天已被铅云遮盖,西南方向的竿头红日也即将被吞噬,此刻正向兄妹俩所立山头方向滚滚而来。
时成文意识到这并非如典籍记载的晋升劫那般,典籍记载:
突破所谓之小境,灵气如丝,浓郁不显,灌体强其身净其神,渡之神清气爽,寿元增;
晋升所谓之大境,灵气如流,汇集成旋,色如铅,引雷霄,锻魂炼体,伐毛洗髓,渡之天地如新,寿元大增;
飞升所谓之仙途,灵气如液,遮天蔽日,天降神雷,毁天灭地,生生不息,三六九之数,渡之飞升,仙凡两隔,寿与天齐。
晋升劫的劫云不会有这么大阵仗,此刻说是遮天蔽日毫不为过,该不会是飞升劫吧,若是飞升劫,渡劫成功将是福泽,失败那将是一场灾难,思虑间劫云已经盖过头顶,并伴有细雨而下。
此时万全之策是寻地躲避,山顶可不是应该在的地方,时成文不再耽搁,抓起时青霞小手迎向下山,朝对面山腰跑去,那里是宗门灵脉矿洞,二师兄镇守其中,有阵法保护。
此时若是回山背的南林镇时间怕是来不及,小镇虽有山体掩护也并非万全,只求那渡劫之人提前布下了结界,莫要波及亿万生灵。
雨渐大,银色惊雷不断,时青霞被拖曳着像断了线的纸鸢,被眼前景象吓的哇哇大哭,时成文无暇安慰,俯下身子将其背起,集灵力于双腿大步流星向山下奔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顾不得下冲的危险,前脚未下后脚已抬,带起的泥浆溅在肥嫩的叶片之上,被雨水冲洗之下,变成一滴滴浑浊水滴,叶尖被水滴压得微微下弯,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应声而落,草叶顺势上扬继而抖了几抖,似在摒弃沾染的污垢。
约摸一刻钟过去,路已过半,此时一道血红惊雷闪过,目过之处皆是暗红之色,巨大旋涡似在吸纳一般涨缩,铅云向四周辐射翻滚。
时成文心生压抑,恐慌爬满全身,顾不得束起因发簪掉落而凌乱的散发,哪怕荆棘过肤伤口倒翻也顾之不及,目的只有对面山腰的矿洞。
暴雨如瀑,前方已看不清山路,阵阵狂风吹过,两侧灌木如草甸般低伏。背上时青霞双手紧搂脖颈,窒息之感阵阵袭来,加之灵力已枯竭,仅凭肉身之力苦苦坚持,雨水顺额头散发而下,睫毛上的雨滴如珠帘般滴落,双眼已密布血丝,
不知多久,时成文跌跌撞撞终于到了山腰矿洞,手抚储物袋,真言阁弟子令牌现于手中,插入机关,三丈大小禁制如水帘自动从中分开,背着妹妹跌撞而入。
此刻心神放松,全身虚弱力竭之感传来,身体一软瘫坐在地,时青霞‘咕噜’一声翻滚在旁,疼的嘤嘤哭泣,时成文眼前出现麻麻点点,耳力失聪,这是昏厥前的迹象,强忍不适,盘腿而坐,运转功法一周天才有好转。
矿洞如洞府,数十丈大小,是初始开辟矿脉时的主入口,呈圆形,四周分布十多个半丈大小通道,分别通向地底,是通向灵石矿脉的甬道。
洞府石壁用机簧木杵加固,洞顶悬挂几个火盆,虽不算明亮倒也能视物,火苗呼呼作响,冒出屡屡浓烟,与洞内酒气、霉气、湿气混杂,说不出的怪味,闻之作呕,看来看守矿洞也并非是好差事。
洞府最深处有一案,案上一坛一盏一碟,案后一紫藤躺椅,一耄耋老者呼呼大睡,看来又是喝多了,进来时的响动都没能让之惊醒,时成文简单处理好伤口,勉强直身而起,大声喊道:“二师兄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