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座落在白虎大街最显赫的位置,紧临着皇宫。
整个长安城,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辽阔壮观的府邸,占地近百亩,比大唐首富兰府的面积大了两倍。
议事厅,李御端坐在软锦塌上,喝着上好的东海灵茶,眼神漠然。
刑部尚书长孙野,王府谋士房东东,分坐两侧。
“前两日在金銮殿,太子言谈举止虚怀若谷刚柔并济,背后有高人啊!”
李御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意味深长的叹道。
“依属下看,一定是姓魏的那个鬼才”
房东东挥舞着羽扇,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
“东宫的那个魏乔?”
长孙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魏乔?”
“就是出自浩然书院,文圣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
李御显然对这个魏乔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入了东宫,成了太子的老师。
“我这个小师弟胸有乾坤惊才绝艳,心怀坦荡却又性格耿直口无遮拦,牛脾气上来,死也不怕”
房东东诡异的笑了笑,接着道:
“属下有一计,可策反与他”
说完压低声音,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午时,三人移至湖中阁楼,饮酒畅谈。
“殿下在金銮殿大闹一场,微臣有些看不懂,还请殿下明示”
长孙野身为刑部尚书,权力比其他五部尚书要大很多,因为,刑部乃是大唐三法司之一,与大理寺是真正的死对头。
“哈哈哈,让房爱卿告诉你吧!”
李御神秘一笑,显得高深莫测。
秦王有两位老丈人,一位是侧王妃兰烟柔的父亲兰海天,也就是大唐最有钱的那个家伙。
另一位老丈人,便是眼前的长孙野,秦王妃长孙明月的父亲。
“长孙大人,殿下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让他挂印出征,这才在金銮殿演了一出好戏”
房东东摇着羽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为何?”
“自大唐立国以来,咱们殿下功高震主兵权独掌,民间威望日益高涨,皇上迫不得已,将殿下困在长安城九年,意图用长安城的盛世繁华磨掉殿下的锐气雄心”
“如果让殿下率军出征,岂不是放虎归山龙归大海,殿下振臂一呼,旧部回归,到时候,皇上和太子该如何自处?”
长孙野闻言一楞,疑惑道:
“假装恼羞成怒大闹金銮殿,混淆视听迷惑众人,反其道而行?”
“不愧是刑部尚书啊,长孙大人一点就透举一反三,佩服!”
房东东由衷的赞叹道。
“我担心的是,殿下的天策十二神将,黑塔神将尉迟上镜被调回长安镇守天牢就是在试探殿下的底线,万一其余十一神将陆续被调离兵权中心,殿下也将大势已去”
长孙野叹了一口气,深深担忧道。
“长孙大人不要灰心嘛,万事皆有可能,就算有一天,秦王大势已去,说不定就是咱们殿下期盼已久的呢!”
房东东此言一出,顿时令长孙野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房东东莫不是醉了?
“本王是真的希望那样的局面不要出现,唉!如果能得到三院圣人的支持,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李御深深叹了口气,金樽酒一口喝掉,仿佛要把所有烦恼喝进肚中消化掉。
“听人说,两年前去往海外仙门普陀山修行的礼部侍郎之女,林雪衣回来了”
房东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句。
“就是那个和君家断绝婚姻的女子?”
“是,听说此女子如今可不得了,仅仅两年便成为了普陀山的高徒,一身修为已登上六层楼,”
“这个礼部侍郎林海,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可惜是太子党,不能为我所用”
李御感慨一声,随即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
“长孙大人,房大人,这南海普陀山的实力,比起大唐三院如何?”
房东东身为浩然书院弟子,对天下大势了然于胸,他顿了顿,娓娓道来:
“四大洲四座天下,咱们大唐在南瞻部洲王朝中独占鳌头万邦来贺,至于南瞻部洲修行界,南海普陀山傲视群雄当属第一”
“东海崂山、老君山、齐云山三大山门虽然稍逊一筹,却也相差不多”
“这南瞻部洲的四大山门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大唐三院也传承千年桃李满天下,偶有摩擦互有胜负,强弱之分无法衡量”
李御神色变幻,久久不语。
三院超然物外不问世事,门下弟子出师以后行走天下,从不借着三院的名头狐假虎威,生死荣辱全凭个人实力。
美其名曰是出师,其实就是你的天赋潜力到头了,与其在院内虚度光阴,不如下山谋条生存之道,该给后面的弟子让位置了。
就像现在的王府谋士房东东,以及东宫的魏乔,皆是浩然书院出师的弟子。
“说到底,君子正也算是殃及池鱼,受了本王的连累,反诗只是个借口而已,为了削弱本王的实力,父皇和太子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李御站起身来,望着湖中的鱼儿发呆。
————
林府,礼部侍郎林海的府邸。
林府真正的名声大噪,起源于两年前的断婚事件。
君府被抄家,府邸查封,君子正被打入天牢,儿子孙女被迫搬回祖宅。
身为亲家的林海,想尽一切办法与君家断绝关系,免受牵连。
后来,林雪衣离开长安,消失无踪。
林海自此得到重用,晋升礼部尚书指日可待。
两年后,林雪衣归来,以普陀山弟子的身份回到长安,怎不令人津津乐道。
大唐军神挂帅出征的热度还未凉,大街小巷已开始传递林仙子归来的消息。
今天是林府的大喜日子,张灯结彩炮竹齐鸣,摆下酒席大宴宾客,无论是朝中同僚还是民间亲戚,络络不绝前来道贺。
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来了,只因为,太祖皇帝亲自给林府赐下一块金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大唐娇子
林海满面春风站在门外迎接客人,来者莫不称赞有加。
“林大人,恭喜恭喜,令千金能成为普陀山亲传弟子,实在是我大唐的荣耀”
“是啊,普陀山可是咱们这座天下最厉害的仙宗,就算放眼四大洲,也是排名前列的存在”
“令千金定能为大唐建立一番功业”
“林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听着不绝于耳的赞美和恭维,林海笑的像菊花一样灿烂,感慨自己为官多年,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庆幸自己当年的那步棋,走的是多么的正确。
林府,后花园,亭台中间,站着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
身姿优雅高挑不群,皮肤白皙如玉,粉黛雾眉翩翩佳人,国色天香不足以形容。
冰冷的气息笼罩,令人望而却步,只能仰慕。
她身后坐着一位身材修长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背影,笑嘻嘻说道:
“小师妹,你心中有执念,小心影响心境,耽误了修行”
绝色佳人吐气如兰,凝视着天空,良久,叹了口气道:
“命中此劫,逃无可避”
“我想去看看”
年轻男子挥了挥手,爽快至极:
“去吧!”
冷若冰霜的女子闻言一愣,诧异道:
“师兄不怕师傅怪罪?”
“无妨,你去便是,正好我也出去逛逛,领略一下天下第一城的风采”
“可要师妹带路?长安城那么大,师兄小心迷路”
白衣女子一脸认真的问道。
“得了吧,带着你这个如花似玉的拖油瓶,我还嫌不自在”
俊逸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木葫芦,一脸嫌弃。
“噗嗤……”
白衣女子一笑百媚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
“是师兄肚子里的酒虫发作了吧”
“错,我这个养剑葫芦,一刻也不能无酒,不然,剑苗孕育不出来,这可是你师兄的命根子”
俊逸男子一本正经的严肃。
“去吧去吧,莫要啰嗦”
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白衣女子依言而去,消失之际传来一声:
“多谢师兄”
俊逸男子无奈摇了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午后,灵境胡同,如往昔一般喧嚣。
一位如仙子般的白衣女子踏上了胡同里的青石砖。
胡同两侧破旧的房屋,混乱的叫卖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味,赤脚走夫,挑担货郎,犬吠童啼,以及两边各式各样的商铺。
浓浓的市井气息令她额头微皱,脚下却不停,缓缓朝里面走去。
冰冷的气息令她所到之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让开道路。
“她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依我看,一定是王公贵族”
街上行人议论纷纷,白衣女子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一阵淡淡清香飘荡在胡同里,令人耳目一新。
一阵阵孩童稚嫩爽朗的诵读声传进她的耳朵,恬静的美眸中透出惊讶之色。
如此破旧的平民巷子,竟然有人在这里教书?
她依照记忆,来到君家祖宅门外,一所小小的学堂映入眼帘。
学堂里,一位年轻的先生背着一把黑铁大剑,正声情并茂的给学童们讲书,偶尔有调皮的学生,他便拿出戒尺一顿训斥。
读书累了,他便抽出背后的黑铁剑,学生们每人一根小木棍,跟着他学习舞剑,滑稽中透着满满的乐趣。
一时间,她竟看的痴了。
饶是她冷如寒冰的心境,看见此人,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涟漪。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做一件事。
无限感慨之下,她竟然站在门外整整一下午。
散学的孩童们纷纷向他弯腰行礼,一一告别。
其中竟然包括一位十七八岁的锦绣华服少年,令她倍感怪异。
空荡荡的学堂里只剩他一人在收拾打扫,突然,一声娇嫩的声音传来:
“爹爹,累吗?”
一道娇小身影从内院出来,冲进他的怀中撒娇卖萌。
年轻先生一脸宠溺的摸着小女娃的脑袋,拨弄着她的鼻子,引来她一阵娇嗔。
学堂门外的白衣女子,娇躯微微颤抖,望着学堂内那对其乐融融的父女,冰山一般的气息轰然倒塌。
年轻先生怀里的小女娃,无意中看到门外奇怪的白衣女子,两个大眼珠子荡起一丝水雾,嘴里喃喃道: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