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灵境胡同。
路上行人一阵人仰马翻,被一群凶悍的江湖汉子撞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躲避。
四十多人的江湖大汉手持大刀长剑铁枪铜斧气势汹汹,帮主有令,必须在官兵到来之前,将这个巷子转化为白虎帮势力范围。
无非就是恐吓一番,将保护费收上来,然后宣告每个月都会来收人头费,有冥顽不灵者,暴打一顿杀鸡儆猴。
这种坑蒙拐骗的下三滥手段,白虎帮耍的炉火纯青。
至于后果,有大当家的通天手段,又有何惧。
白虎帮众四五人一伙,分散开来,将一些杂货摊掀翻,有人闯进两侧的商铺,开始恐吓行凶。
一时间,整个巷子乱成一锅粥,哀嚎声怒骂声夹杂成一片。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行事如此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当真是胆大包天。
奇怪的是,城卫军和巡逻骑兵根本不见踪迹。
夏山虎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独自一人大步流星直奔灵境学堂而去。
人群中,一个浑身补丁的少年挑着从城外捡来的木柴,被撞倒在地,木柴散落一地,露出一把黑乎乎的砍柴斧头。
黑光一闪而过。
“咔嚓……”
一位白虎帮大汉的头颅腾空而起,扬起一股血腥。
人头在潮湿的青石砖地面上滚出去好远,被慌乱的人群踢的不见踪迹。
一位货郎的货担里露出一柄雪亮的刀刃。
“唰……”
一阵雪白的刀光飘过。
那个踢倒他货担的白虎帮大汉被拦腰斩断。
喝的烂醉的醉汉从腰里抽出一把断刃,刺进一位大汉的腹中。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手中拐杖落下,“噗呲”一声,将她推倒的彪形大汉的脑袋如破碎的西瓜,散落一地。
扛着锄头的农夫,手中锄头挥出,一个大汉应声倒地。
一把砍肉刀飞出,抹穿了三个汉子的咽喉。
一只金黄色的猴子窜出,跳到一个白虎帮大汉的肩膀,锋利的牙齿将他的天灵盖揭开,疯狂的吸食着。
背着箩筐的十二三岁女童,剑光刺眼,剑尖扎进殴打她的那位大汉的喉咙。
瘦小的老者放出几只毒虫,钻进四个大汉的嘴里。
推着木车的村妇,手中多了一把镰刀,割断了一个大汉的脖颈。
惨剧接二连三的上演,惨叫连天。
整个灵境胡同,宛如人间地狱,横尸遍地。
灵境学堂大门紧闭,君不见不想让孩子看见如此血腥的情景,倒是兰二少爷兰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夏山虎听着背后巷子陆续传来的惨叫声,浓眉大眼一脸煞气,不回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四十多条人命,夏山虎头也不回。
不是不想回头。
是不敢回头。
他被一股气机锁住了,不敢有丝毫分神。
夏山虎站在铁匠铺外,有人在前面拦住去路。
一位身材火辣容貌美艳的妇人,肩上扛着一柄大铁锤,正对他叉腰而视。
夏山虎一生杀人如麻,纵横俗世江湖二十载,死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不知多少。
他能脱离凡尘开窍修行,全靠一位贵人相助。
今日,是奉命而来,他别无选择。
二层楼武夫实力全面爆发,他感觉到了危险,决定全力以赴放手一搏。
武夫独有的强悍气息自体内爆发,双拳紧握右臂迅速膨胀,血管如盘龙环绕,气血贯长虹,身后一头白虎虚影仰天长啸。
白虎虚影化为流光与夏山虎的拳头合二为一,力量成倍叠加,气势更盛。
他一拳挥出。
砸向迎面而来的那柄大铁锤。
“砰……轰……”
劲风四处扩散,扬起漫天灰尘。
夏山虎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迈出第一步,脸色苍白。
第二步,满脸潮红。
第三步,面如死灰。
气泄,丹田破,里面的武种碎裂。
“噗通”一声。
夏山虎庞大的身躯倒地,嘴里吐出一口五脏六腑的碎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充满质疑和迷茫。
盘桓长安城数十年的白虎帮,从此覆灭。
半个时辰过后,城卫军统领常威拍马赶到。
饶是他从军多年金戈铁马,望着胡同里的一幕,也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带来的上百名将士纪律严明严阵以待。
长安县令杜子腾率领县尉县丞及几十衙役随后而来。
此情此景,杜子腾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么大的案子,天子脚下,在他的辖区范围,想想就头疼。
“杜大人”
统领常威拱手行礼,按官阶,他这个六品统领,不必向一个七品县令如此恭敬。
实在是,这个县令的儿子太硬了。
“常统领”
杜子腾微微回礼,望着一片死寂的灵境胡同,下令检验尸体,封锁现场。
“看死者服饰,全部是白虎帮的人”
常威眉头紧皱,发生这么大的事,巡逻骑竟然无人示警,看来,自己统帅的城卫军中,有人搞鬼。
“这帮匪徒无恶不作,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这里伏法”
杜子腾眯着眼睛,语气意味深长。
“哇……”
不远处,一位验尸的县衙捕快忍不住呕吐起来。
接二连三有人跟着呕吐,四十多具尸体的死状太过惨烈,残肢断骸遍地皆是。
青石砖的地面染成了红色,鲜血汇聚成了小溪。
“大人,这里有异常”
一位衙役的惊呼,将杜子腾和常威吸引过来。
“白虎帮帮主,夏山虎”
二人同时惊呼,望着地上已死去多时的江湖匪头,这个夏山虎多年来阴魂不散,让他们头疼不已。
“常大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杜子腾目露精光,语隐杀机。
常威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声令下:
“传令下去,全力搜查白虎帮总舵隐匿之地,追剿白虎帮余孽”
“杜大人,告辞!”
说完翻身上马,率众而去。
杜子腾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大理寺少卿殷厉率一群金丝黑袍戴着面具的不良人,从朱雀大街往这边赶来。
就像是一群从地狱而来的幽灵,阴森恐怖。
“将这条巷子的所有活人带回大理寺审问”
殷厉大手一挥,雷厉风行冷酷霸道,数十个不良人立马行动。
“慢着”
杜子腾大喝一声,出言制止。
“杜大人,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插手我们大理寺办案了?”
殷厉气势汹汹毫不客气。
自从杜子腾将君不见从大牢里毫发无损的放走,和大理寺的梁子便结下了。
“下官不敢”
“殷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将这巷子里二百多人抓进大理寺,不妥吧?”
杜子腾面无表情,出言反问道。
“我大理寺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七品县令指手画脚了?”
殷厉气急而笑,指着杜子腾的鼻子训斥道。
“殷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杜子腾心里明白,大理寺费尽心机,就是想把君家的那小子,抓进大理寺。
“放肆”
“你再搞胡说八道,本官便将你一并抓走”
殷厉一声怒吼,盛气凌人。
上次面对秦王李御,令他颜面尽失,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敢如此顶撞于他,就算你有一个强横的好儿子,也管不到大理寺的头上来。
他连大唐秦王都敢顶撞,何况一个县令,大理寺就是这么嚣张,有底气。
“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如果不依法办案依据而行,只顾恃强凌弱,又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杜子腾罕见的动了真火,青筋暴露几乎咆哮。
“如果大理寺如此蛮横无理,本县就是拼了这顶乌纱帽,也要去金銮殿讨个说法”
“杜子腾,你……很好”
殷厉神色阴沉无比,望着书生意气的杜子腾,阴森道:
“死了四十多人,这个巷子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漏掉一个,本官拿你试问”
“难道大理寺办案就不问清楚案情?死者身份?事发缘由?”
杜子腾咬牙切齿,双眼喷火。
“死的全是白虎帮的匪徒,殷大人应该知道,白虎帮是什么样的江湖帮派吧?”
“再恶的人,也是四十多条性命”
殷厉冷冰冰的反驳道。
“殷大人,这些匪徒混迹江湖个个身负武功,这条巷子里面老弱病残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能杀掉四十多个手持兵器的江洋大盗?”
殷厉闻言,沉默不语。
据下属回报,这些人身上的伤口一击致命,一看便知是精于此道的高手所为。
尤其是白虎帮帮主夏山虎,二层楼的武夫,被人一击震碎了丹田武种,五脏六腑。
本想借此机会,将君家宅子的君不见抓进大理寺,谁想到这个疯子县令反抗的如此激烈。
忽然,一个活人走出家门,沿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缓缓走来。
“启禀大人,草民有案情禀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去。
原来是一个身穿破旧儒杉的年轻书生,不是君不见又是谁。
“有何线索,速速道来”
杜子腾望着那个令他头疼的家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哪里都有他?真拿自己当空气了?
殷厉望着已经声名鹊起的君不见,双眼微眯,闪过一丝阴霾。
君不见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有些后怕的神色,认真说道:
“草民当时正在学堂教孩子们诵读,突闻外面街道传来打骂声,于是出门察看,一群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正在胡同里烧抢打砸,将街坊们都打伤了,说是收什么人头费”
君不见顿了顿,继续一本正经道:
“忽然,自北边来了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各种兵器,将这些行凶的人一个个杀掉”。
君不见说完以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望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