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我们随李杲来到他的房间,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师弟王好古。
落座之后,甘遂与李杲寒暄起来。
“明之啊(李杲字明之),你这些年跟随洁古学习,可有新的见解?”
“回甘大人,学生多年来一直跟随洁古先生学习脏腑议病,加之北境有一段时间总有金兵残部骚扰,故百姓生活很不安定,常常兵连祸结,导致疾病流行。在此期间我观察到人们所患的疾病多因饮食失节、劳役过度、精神刺激,故多为内伤病,而很多大夫盲目依从古方来治疗此病,因而重损元气,误治致死的不在少数。再加上晚辈本身先天不足,后天脾胃虚衰,委实深受其害,故此认为:‘内伤脾胃,百病由生’。”
“依你之见,假使脾胃受损,会出现怎样的病变?”
“学生以为,病变有二:久降不升,久升不降。”
“那你觉得二者哪个更值得重视?”
“久降不升。”
“为何?”
“脾胃是精气升降运动的枢纽,若是谷气不升,脾气下流,升降失常,那么元气将会消沉,生机必然受到影响,引而不能活跃,阴火即可因之上冲而为病。”
“所以只有谷气上升,脾气生发,元气充沛,生机才能活跃,阴火才能敛降。”
“正是如此,所以学生在看病时喜欢用升麻、柴胡,以遂其生发之性。同时也要潜降阴火,但生发为主,潜降为次。”
“你所说的阴火可是指的相火?”
“是的,《内经》有言:‘壮火食气,少火生气’,说的便是相火与元气的对立关系。元气充沛时,相火就会收敛,发挥其正常作用;而一旦元气不足,相火就会妄动而发生病变,此之谓‘气火失调’。”
“既然阴火是火的一种,那阴火上冲势必导致内伤热病,那此热病如何与外感热病相鉴别?”
“学生也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若是不能明辨虚实,就容易犯‘虚虚实实’的错误,因此我撰写了《内外伤辨惑论》,专门讨论这一问题。二者的鉴别要点有八个,分别是:阴阳、脉、寒热、手、口鼻、头痛、筋骨四肢、渴。”
“何为阴阳之辨?”
“阴阳乃是鉴别外感内伤的总纲,外感为有余,内伤为不足。”
“脉有何异同?难道是浮沉之别?”
“这只是一方面。外感之脉,人迎大于气口,多见于左手;内伤之脉,气口大于人迎,多见于右手。”
“内伤病若是升降失常,亦会出现与外感病相似的恶寒发热,不知你如何区分二者的寒热?”
“外感之恶寒,得温不止,且寒热并作;内伤之恶寒,得温则止,且其热为蒸蒸燥热,得凉则止。”
“从手又是如何鉴别?”
“外感病之手背热而手心不热,内伤病之手心热而手背不热。”
“那从口鼻又如何鉴别?”
“外感病口中和,不恶食,鼻塞流清涕;内伤病口不知谷味,恶食,无鼻塞。”
“二者皆有头痛,如何区分?”
“外感头痛除非表解或传里,否则不会停止;内伤之头痛则是时作时止。”
“二者之筋骨四肢可有差异?”
“外感病筋骨疼痛不能动摇,甚至非扶不起;内伤病怠惰嗜卧,四肢困重。”
“渴与不渴作何辨?”
“外感病,感受风寒三日之后,谷消水去,邪气传里,始有渴证;内伤病,乃劳役所伤或饮食失节,伤之重者必有渴证,但久病则不渴。”
“不错,如此一来,外感内伤便泾渭分明了!不知你可有办法治疗这内伤热中证?”
“学生有两法:甘温除热,升阳散火。”
“甘温之品为何能除热?”
“甘温之品能够补中升阳,升发脾胃之气,如此一来,元气也会随之充盛,元气盛则阴火消,燥热去。”
“此法甚妙,用热除热,以火救火,看似温和,实际上也是需要一定的胆识,那你用的是什么方子?”
“是学生自创的补中益气汤,内有黄芪、人参、炙甘草各五分,升麻、柴胡、陈皮、当归、白术各三分。”
“若是服用之后烦热不退,你当作何变动?”
“可稍加黄柏以救肾水。”
“再说说另一个法子吧,升阳散火具体是怎么回事?”
“升阳散火与甘温除热的相同之处在于而这都需要用甘温之品来益气,不同之处在于,当病人肌表燥热如火燎之时,就需要用风药来散火,诸如羌活、独活、防风,使得诸郁伸而阴火散。学生也为此自创了升阳散火汤。”
“明之,你的心得很有意义,只是你是否只专注于热证而忘了与之对立的阴证?”
“是的,甘大人,我对阴证这方面的关注确实不够,但是好在我这位王师弟对阴证很有研究,不妨听一下他的见解。”
“哦?那就请海藏说说阴证吧!(王好古,字海藏)”
王好古:“甘大人,学生才疏学浅,学识和经验都不及明之师兄,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哈哈,你不必担心说错,尽管把你知道的说一说就可以。”
“好的大人。学生之所以关注阴证,正是因为历来研究《伤寒论》的人都详于三阳,略于三阴,而仲景之法既可以治外感,也可以治内伤,既可以治伤寒,又可以治杂病,若是只重视三阳而忽略三阴,那无异于自断一臂。”
“你说的很对,我问你,阴证因何而生?”
“学生以为,主要原因在于‘内已伏阴’,即人身本气虚损。”
“我突然想到洁古曾经说过三阴实证可下,若依你之见,三阴虚证便也可补。”
“正是,若肝阳虚则用当归四逆汤补之,肾阳虚则用通脉四逆汤补之,脾阳虚则用理中丸补之,皆为仲景之方,仲景之法,可见三阴可补。”
“你有没有想过阴证可能会出现热象?”
“想过,朱肱的《南阳活人书》曾说:‘身微热,烦躁,面赤,脉沉微者,皆阴证也’。其中身微热乃是里寒故也,烦躁乃是阴盛故也,面赤是为戴阳,下虚故也。这些都是假象,脉沉微才是本质。类似的还有元阳外脱只是可见表热,此时万万不能解热。”
“你的思考很全面。你们二位不愧是洁古的徒弟,跟他年轻时一样聪敏过人,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提高自己的医术,我建议你们博采众长,而不要拘于一家。刘完素、张子和的思想你们都可以吸收过来,这样你们一定会取得很大突破!”
“谨遵先生教诲!”
“那我们就……”
甘遂话未说完,我们就接到了入宫的旨意,于是匆匆告辞。
一同被召见的除了我和甘遂,还有黄芪。
我们三个在路上碰到了董奉,他告诉我们王叔和已经在他面前消失,应该是被召回大魏了,我们几个说不定也会在近期陆续被召回。事发突然,我们决定先进宫看看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之前,甘遂跟董奉说了几句话。我问他说了啥,他也不告诉我,只说是一些让董奉转告给曹冲的话。
进宫之后,皇上对我们说:“昨夜有神灵托梦于朕,说是赋予了朕穿越时空的能力,并说,若是朕把你们送至160年后,便可保佑大宋国祚绵长。只是你们也是大宋的子民,要朕用你们去做交换实在是于心……”
“臣等愿往!”
“嗯?你们果真愿意?”
害,又不是第一次了……
甘遂义正辞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皇上:“如此,朕便替大宋子民谢过诸位爱卿,朕定要为你们树碑立传。”
害,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只有死人才能感动大宋。
话说,160年后……是什么朝代?
甘遂问:“敢问皇上昨夜托梦之神灵是何模样?”
皇上:“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位神灵长得很黑,所以看不清长相。”
甘遂:“微臣明白了,恭请皇上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