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魏的太医院跟随仲景先生工作学习了十年,我、甘遂以及王叔和的医术有了迅猛的进步,王叔和不仅整理完成了《伤寒论》,还撰写了《脉经》,已然成为太医院的医学权威。至于董奉,他的医术貌似已经没有了进步的空间,没办法,学霸就是这么寂寞。后来,仲景先生也心满意足地驾鹤西去了。
在这十年间,大魏一统天下。而我跟甘遂并未变老,旁人问起来就说是因为我们在跟董奉练气功。
这日,皇上曹冲突然召我们进宫,说是有要事商议。我对此感到很奇怪,我们只是区区太医,皇上能有什么要事跟我们说?难道是我们长生不老的秘密被发现了?
进宫后。
“臣等叩见皇上。”
“免礼免礼,今日召你们前来,乃是为了下个月的外交活动,具体的安排等你们回来再细说。当务之急是需要你们去帮朕请一个人过来作为外交使团的团长。”
甘遂:“敢问皇上所说的这个人是?”
“皇甫谧。”
中医人对皇甫谧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他撰写了历史上第一部针灸学专著——《针灸甲乙经》。虽然皇甫谧应该是西晋医家,但由于他跟董奉、王叔和一样出生于东汉末年,所以他出现在这个年代并不奇怪。
我:“皇上真是慧眼识珠,这皇甫谧针灸功夫了得的,定能不辱使命。”
曹冲满脸疑惑:“针灸?我只听说此人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至于医学之事,天下哪还有人比得上你们几位?”
我们只得附和道:“皇上过誉了。”
奇怪了,皇甫谧不是针灸鼻祖吗?既然能被曹冲称作大儒,那年纪应该不小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扰乱了历史,这才导致他没成为医生吗?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甘遂。
甘遂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在董奉的带领下,我、甘遂、王叔和来到皇甫谧的住处。董奉一生云游四海,脑中就像有一幅卫星地图,不管那些隐士高人藏得多深,都能被他找到。
皇甫谧见到我们说第一句话是:“你们是不是丞相助理司马昭派来的?”
司马昭?哦对,好像他是在曹丕的丞相府担任助理,负责网罗天下贤才。
王叔和答道:“足下误会了,我们是当今圣上派来请先生担任外交使团团长的。”
皇甫谧沉默了几秒,才说出这番话:“我二十岁之前整日游手好闲,贪图享乐,后经叔母训诫,始知读书之用即为入世建功。然而读书多年方才洞悉己错,读书之目的并非如此世俗,有人劝我去求取功名利禄,我却认为身居田园也能乐享尧舜之道。所以诸位请回吧。”
甘遂上前准备挽留,刚要开口,皇甫谧突然摔倒在地,痛苦难耐。
“这是风痹!”甘遂惊呼,“秦艽,快来帮忙抬一下人!”
我和甘遂将皇甫谧抬到床上,工具人董奉迅速为其施针。
片刻之后,皇甫谧的痛苦之感有所减轻,他叹了口气说:“我空有八尺之躯,而不知医事,此所谓游魂耳!”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大丈夫不学医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甘遂笑道:“术业有专攻,实不相瞒,我们四个正是大魏的医学使团,虽然不知道出使的是哪个国家,总归多一份交流,就多一点见识。先生若是能来,说不定也能遇见志同道合之人,至于入世与否,全凭先生意愿,当今圣上也并非强人所难之辈。”
“既然如此,我若是再推辞,便失了礼数,我这便跟你们走。”
皇甫谧说着便要收拾行囊,这时有一个人突然走了进来,兴奋地把一本书交到皇甫谧手上,说:“先生!您之前作序的那篇文章出版之后在洛阳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对《三都赋》称赞不已,连大文豪陆机也对此文点头称是,他断定自己若是再写《三都赋》绝不会超过左思。现在人们都抢着去买纸来抄录,搞得纸价飞涨!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本,就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张华说的这件事就是“洛阳纸贵”的由来。
皇甫谧笑道:“张华,看来我们的眼光不错,左思这个年轻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这篇《三都赋》文辞绝妙,韵味十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陆机写的。”
陆机此人大家可能没听说过,但王勃的《滕王阁序》一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面有一句话叫“各倾陆海”,其中“陆海”的意思就是“陆机的才能像大海一样宽广”。皇甫谧能把左思的文章当成陆机写的,可见左思的文才不一般。
捎带提一下,张华也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
张华说:“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左思少时貌不惊人还傻里傻气,人们都嘲笑他,包括他父亲。但是左思不甘心受到这种鄙视,开始发奋学习,他读过班固的《两都赋》和张衡的《两京赋》,佩服文章的宏大气魄,但也看出了其中华而不实大而无当的毛病,于是他决心依据史实,写出《三都赋》,把三国的三个都城都囊括进去。为了写好这篇赋文,左思收集了大量的历史地理物产风俗人情的资料,收集好后,他闭门谢客,开始动笔撰写。他一个人在屋里冥思苦想,常常是好久才推敲出一个满意的句子,这篇凝结着左思心血的《三都赋》,花了十年时间才最后写成。”
皇甫谧:“能做到十年磨一剑,也可见其心存大志。好在张华你是一个伯乐,慧眼识才,发现了左思这个后起之秀啊!”
张华:“是啊,先生……咦?先生这是要出远门吗?”
皇甫谧:“是啊,圣上派人来邀我,我不好再谢绝。”
张华:“这是好事啊,张华先恭祝先生仕途顺利,等先生回来,在下一定带着左思登门拜访!”
张华走后,皇甫谧安顿好家人,也跟着我们上路了。
一路上皇甫谧对医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断地向别人请教。俗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捉鸡”,皇甫谧作为大儒,学医应该是手到擒来。
后来甘遂才告诉我,历史上的皇甫谧也是四十岁才开始学医,但他只用了六年就在医学界有了很大的名气,可见学医不怕晚。后世医学生在感叹自己没有董奉那样的天赋时,或许可以想想皇甫谧。
回到许昌皇宫,曹冲亲切接见了我们一行人,并对我们说出了这次出使的国家:
唐。
我自然按奈不住满头的问号:“皇上我想问一下,您现在已经一统天下,那这个‘唐’国到底在哪里?”
曹冲缓缓道出:“唐国,就是四百年后的大魏。”
我不禁后背一凉,但转念一想,或许我们的穿越之谜可以借此得到解答。
曹冲接着说:“穿越到未来,这是天子的特权,我曾试过几次,其中一次我在未来翻阅史书知道了自己的死因,所以回来之后便很快通过蔡琰的关系找到了仲景先生的所在,最后才免去一死。”
原来如此,历史不是被我们篡改的,而是曹冲自己改的。
甘遂问:“那我们要如何穿越到未来?”
曹冲:“我的这一特权也可以用在你们身上。之前曾有过先例,汉平帝时期,王莽哄骗平帝将其送至未来的某个时期,结果王莽回来之后借机篡位,并颁布了一些令人费解的政令,结果导致身败名裂。我希望你们此去能够学习唐国的先进之处,以巩固大魏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王叔和不禁泪目:“既有王莽之事在前,下官又有何德何能竟得皇上如此信任?”
曹冲答:“诸位皆是我朝名士,寡人不才,数十年来唯有察人一事不曾出错,卿等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甘遂问:“既然历史已改,那大魏便可绵延万世,又怎敢保证四百年后唐国还会出现?”
曹冲:“所谓天子,乃天选,而非人定;是天降,而非世袭。不必说什么绵延万世,天下没有不灭之朝,只有不变之心。有此心者,即为天子;无此心者,天下弃之。所以唐国之君李世民,绝对不会因为对手是大魏,而舍弃其天子之心。”
曹冲之言振聋发聩,此等胸怀,不愧为天选之子。
此次“大唐考察学习活动”为期半年,我们五个人将分为两组分别前往中央和地方。我和皇甫谧前往中央参观学习,甘遂、王叔和、董奉前往地方寻找隐士高人。
大魏男子天团,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