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上树梢,房舍的空地可以看到满天星斗。
女孩躺在树下的毛毯上沉沉睡去。她额头的伤在一道银光闪过后,已经快速愈合。
罗恩的匕首插进她的额心时,她整个人倒向了地面。随后她的瞳孔慢慢放大,由缩成的小点恢复到了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她的身体像具有天然的排异功能,将那把匕首一点点推出了体外。
她空洞地望着前端,那双绿玛瑙的眸子里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待伤口彻底恢复,她晕了过去,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她是被人操控了,但被谁操控的伊凡迪迦并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他把这女孩留在身边,那么那个幕后的人迟早会现身。
为了防止那女孩再次‘发病’,伊凡迪迦用她起先勒他脖子的那根银绳套住了她的脖子。
那银绳是个媒介,操控者在里面注入了灵气,为得是让她听话。它可以成为她的武器,也可以束缚她。这是一种低级傀儡术,它必须通过某种媒介才能生效,这条银绳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罗恩坐在女孩的身旁。伊凡迪迦已经用草药帮他处理过伤口了。那伤口虽然止了疼,但想在短时间内有多大好转暂时不太可能。
“我去山里走一趟。”伊凡迪迦将匕首还给罗恩,好让他在他离开时防身。
走上山道,伊凡迪迦心里担心着费尔兹。如果刚才在房舍里所看到的画面是有人故意让他看的,那么费尔兹一定遇到了麻烦。他原本打算等罗恩的腿有所好转后再回程,但现在情况紧急,他想尽快赶回去。
在天空之城的圣都学院求学时,伊凡迪迦曾跟着老师学过一些低级的治愈术。它们能帮助伤口快速恢复,但必须借助一些物体通过提炼才能运用,现在看来这知识排上用场了。
在山里大致找齐了那些需要的植物后,伊凡迪迦回到了房舍前,他用石头在空地中央堆起了一个圆锥形的灶台,然后从屋子里找来一口铁锅放到了上面,再把植物统统丢进了锅里。
罗恩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问,“你在干什么?”
“熬制营养食物。”
“一锅野草?”
“也可能是一锅魔药。”
伊凡迪迦在房舍周围又找来一些红色黏土。他把它们捏碎,掺入一些水,搅拌成糊状,敷到了炉台下方。不一会儿,铁锅里的水咕噜噜的冒起了泡。植物在里面熬着,翻滚着,像男巫的魔药。
“再熬一会儿就好了。”他终于从那口铁锅旁站了起来,擦了擦自己脏乎乎的脸。他的脸上、手臂上全是炭灰。
“看来今晚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罗恩说。
“不。”伊凡迪迦回答的很干脆,“我想连夜赶回科塔村,在后天太阳下山前我必须回趟都城。”
罗恩望着伊凡迪迦,再看了看自己的腿,眼里闪过一种情绪。
人类其实很脆弱,尤其是在他们受伤、生病或遭受挫折时,那脆弱能让他们无缘无故发火,不是对自己就是对别人。所以此刻罗恩眼神中所蕴藏的含义,伊凡迪迦是看懂了的。他走了过去,单手拍住罗恩的肩膀。
“我不会抛下你。”他说,“我熬这锅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连夜赶路。”
罗恩露出一丝讽笑,他的腿虽然没有继续流血,可根本站不起来,更别提走路了。
“你是男巫吗?”罗恩问。
在这个世界上,男巫是比女巫还要邪恶的存在。他们酷爱血腥、喜欢挑拨,常常干些常人无法容忍的勾当。伊凡迪迦在罗恩眼中一直带着神秘色彩,加之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让他忍不住这样去怀疑。
时间在静默中流失,伊凡迪迦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对,我是男巫。”
他的回答吓了罗恩一大跳,“我从小就跟着群英会那帮男巫学习阴魔力,最擅长的就是到处猎杀女巫,然后把自己看不顺眼的男人熬成一锅粥,将他们的肉炖烂,拿去喂暗灵。”说完,他收敛笑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月光下,他的灰衣让他的皮肤更白,虽然脸上有些灰,但并不影响他的五官有种近乎于失真的完美。他身后铁锅里的水正沸腾着,噗噗的往外冒着白烟。他像个死神搁在罗恩面前,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把他投进锅里。
“兄弟,你吓唬我呢?”罗恩大笑起来,他虽然在笑但并不发自真心,那笑只是为了掩饰他的恐惧。在干笑几声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别吓我,你的鬼故事一点儿也不好笑。”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紧自己的匕首,这让伊凡迪迦再也控制不住的笑了。
为了报复他的恶作剧,罗恩将匕首投向了伊凡迪迦。他身子一侧,轻松躲了过去。他身体的灵活度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就算现在没有圣极力,那灵活度还是强于大多数的人类。
锅里的东西已经熬好,为了不再耽误时间,伊凡迪迦走了过去用破布包起铁锅,倒掉了里面的水。拿着锅走回树下,他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两颗方糖大小的固体,黑漆漆的,还散发着一种苦味。他自己先吃了一颗,再递给罗恩一颗。因为刚才他对他的恐吓,罗恩有些抵触,他不想吃那东西。
“你吃了我告诉你我是谁。”
“你告诉了我你是谁我再吃。”
其实,伊凡迪迦知道罗恩就他对自己隐瞒身份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他以前不想告诉他是不想给他弄来麻烦,现在看来他再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他是不打算跟他继续深交下去了。
“我是国王的火灵祭司。”
罗恩脸上满是怀疑,于是,伊凡迪迦掀起自己仅剩的那件薄上衣,露出了胸膛。
在他的左胸上方有个火焰图腾,是特殊的白色颜料纹上去的。但那图腾并不平整,它的下面是道疤痕。
“那伤疤是怎么回事?”罗恩问。
伊凡迪迦穿好了衣服,“小时候被箭伤过,这伤口遇到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但都是旧伤了。我当时命大,箭没有伤到我的心脏。”
“你说你是国王的火灵祭司?那火灵祭司也会这些巫术?”罗恩仍然在怀疑他的话。
“这不是巫术,是医术。”说完,他捏住罗恩的脸,将那颗方糖大小的黑家伙塞进了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