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源,你是来专门给我说这些的?那么,你说完了是不是我就可以走了呢?毕竟,我这样的优等生不像你们这些小混混一样空闲。”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毫无波澜,不同我的冰冷,应该说不同于任何一种情绪。她有的只是淡漠,漠然得好似什么都装不进,入不了。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向她靠近,试图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激起她的羞涩或恼怒....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打破她脸上的平静。
可是,她就那样看着我,不躲,也不藏。
我突然低下头去大声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我才平静下来,替你理了理肩膀处微乱的衣裳,贴在你耳边低语道:“你可比传闻中要有趣得多啊。”
然后,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迅速抽离,毫不犹豫的退去,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还冲我挥了挥手,说道:“江源。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沐川在江源走后,从另一旁的楼梯处出来,实际上,你一直都在,从头到尾。可我不说,你便从来不会多问。
所以你只是晃动着手上一大串的钥匙,一副才来的模样,问我要不要和你去一个地方。
我了然的笑着,点了点头。
他带我来到学校一处偏僻的仓库间,年代久远的木门上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锁。
你拿出那一大串的钥匙,太久未开的锁孔让你开起来有些费劲,门开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借着夕阳的余晖,我才勉强看清,眼前这个昏暗的屋子。除了几个废弃的桌椅被凌乱的摆放外,角落里布满的蜘蛛网,和积了厚厚一层满屋的灰,只有一根长长的骨头显眼的出现在屋子的最中间,像极了凶案现场。
“据说,学校都是由墓地改造的,不会是真的吧?”我轻声的问。
“应该。我倒是听过不少流言,不过都是半夜的时候出现在厕所。”
你说得满不在意,我却听得有些心惊。
“你不会害怕了吧?”沐川歪着脑袋看着我,好像我会害怕让你觉得很是稀奇。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是副校长的儿子吗,会不知道?”嘴上这样说着,却悄悄的将想要拉着他衣角的手收了回来。
你好笑的咧着嘴,站起身来,挡住了为数不多的光芒。走廊里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你将钥匙扔在地上,拉起我的手,迅速逃离了现场。
后来,你也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那样的地方,我亦没问,很多时候我们都想现在这般怀揣着默契。比如现在,我们同时点了一杯柳橙汁,静坐在这灯红瓦绿的吧台。
隔天上学,我刚一坐下,紫阳便回过头来趴在我桌子上满是羡慕的说:“听说你昨天被我们家男神堵了,怎么样?我们家男神有木有...”她双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嘟起嘴巴,一副花痴的YY模样。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外表看不出来的内伤?”我同她一样趴在桌子上,瞪着这个满脑子色情还偏偏喜欢一些我所不能理解的东西的损友。
比如说,紫阳总是认为打架是一件很炫酷的事情,喜欢带有骷髅头的东西,总是跟我们讲一些如何才能穿越时空。她的某样找不到的东西又跑到第三空间旅行去了,要过段时间才会出现啦,为什么外星人那么喜欢降落在国外呢?等事情。
“哎,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我们家男神是从来都不欺负校内的学生,干嘛非要围堵你呢?说起来,他还和尤溪同是一个班的,我今天看到他们脸上...”
在我还未来得及听完紫阳接下来的话时,便被老师支派来的传话人叫了去出去。
“...等你能保证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的时候,我们再来好好谈谈升学率的问题!”老班愤怒的将我这次的考试试卷,重重拍在桌上,气急败坏的看着在她面前乖巧而立的我。
是啊,让那个处处与你争执对立的钱老师夺走了第一班级的荣誉称号,你当然生气了。
可我当然不会这样说,我只能表示一脸遗憾的说道:“下次我,哦,不!是以后每次考试,我都一定会拿第一的!所以老师你放心,这次只是失误。”
听到我的保证,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口杯中的菊花茶降了降怒火后,又重新坐下,继续批阅起试卷。
于是,已没有了任何作用的我鞠了个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她突然开口问道:“梓潼,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看来那些流言,她或多或少的还是听到了。
我回过头去,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神情,我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没有的事,老师你不要多想。”
老班手中的笔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走了,嘴角却勾起一抹我看不见的弧度。
我刚一出门,便不期然的撞上了双手插兜,右脚弯曲抵在墙上的江源。
他冲我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并说道:“想不到,你还挺在乎成绩的,三好同学。”
我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并不说话。那成绩那种东西,不过是我所在乎的人在乎罢了,还有那以成绩评价学生的老师也会很在乎。当然,我并不会这么告诉他,我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可是那一眼,我却瞥见了他手上的骨头,晃动在眼前。“很眼熟吧,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根骨头还不足以勾起我的兴趣。”我抱着老师批阅好的一部分试卷,饶过他,继续向前走着。
原来,昨天那阵故意发出很大声响的脚步声的,不是别人。
“这是一个十几岁女孩子的骨头。”他跟在我身后,淡定的讲诉着这个事实。
我转过头去看着你,你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拿着那根骨头在鼻尖嗅了嗅,好似品味美食般。“你最好离那两位大少爷远一点。”
他话语里的忠告显得多么的诚恳,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那话语里的意思,诺溪便以高傲的姿势挡住了我面前的去路。
她将胸前的头发撩到背后,微弯着腰,虽然,我同她一样高,但是,她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突显出自己强大的气场。
“梓潼,原来你这个第一当得很轻松嘛,我只不过随便答了答题便超过了你,真是没有一点挑战性啊。”
我不明白我已经褪去小苏莽这个身份,成为了这个学校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可是没什么,偏偏还是有人要来打破这片平静呢。
我并不打算理会诺溪无端的挑衅,可我的无视却更加激怒了她。在我准备绕过诺溪时,她却突然伸手将我手中抱着的一沓试卷用力地扔向
了空中,那黑红相间的纸张划过她满是怒气却依旧美丽的脸庞。
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当然我也不并想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为什么突然怒了。
我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漫天飘舞的试卷划过眼前这片苍茫的天空,并不做出任何试图补救的行为。
然而遗憾的是,我看到了江源在试卷扔出去的一瞬间也跟着跳了出去,他一脚蹬在围栏上,整个身体越过走廊,右手伸向空中。
当时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震惊了,张大了嘴巴摒住呼吸地等着看,看他从七楼坠下。当然他也并没有反物理的停留在空中,好似时间停留般。
他按照牛顿定理的坠落了,只是在他往下坠落的时候他左手抓住了他刚刚用脚蹬过的围栏,挂在走廊外的身体只左手轻轻一用力便帅气的回到了原点。
然后他绅士的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试卷递到我面前,像是在邀请自己的舞伴般。
我这才注意到江源脸上的伤,我记得今早看见尤溪时,他的脸上也带有伤。
我没有去接那沓试卷,而是不禁伸手在他眼角那处淤青的地方来回摩擦,连淤青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哎,尤溪...”
在我听见他的名字时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我当时并不了解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的下意识,就像我从来不明白北方的干冷和南方的湿冷有何不同。
可是,当我闻声转过头去的时候,只看见那熟悉的侧脸在眼前一闪而过,留我一个人怔怔的望着他消失的地方。
“哎!好歹你刚刚还对我情谊温存的,现在这失望的样子也没人会看见。”他把玩着我修长的头发,伴着低浅的笑声戏谑的在我耳边说道。
哦,原来,我这是失落啊。我突然拉起他的手,调转了方向,引来一众侧目的眼光。
途中,他反拽着我的手,停下了脚步,警惕的告诉我。“这可是去医务室的路。”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以为你不去,学校便不知道你和尤溪打架的事吗?尤溪是谁你比我更清楚。还是你以为我有钱带你去学校外面买药。”
显然他并没反驳我的理由,只能选择继续跟在身后。
在我正准备敲响医务室的门时,门却突然被拉开。尤溪脸上贴着纱布,低垂着头从里面出来。
那样的姿势使你还没来得及看见我欲解释的模样,便抢先看见了我和江源握在一起的手。
你什么都没说的径直从我身边走过,你的肩膀重重撞过我的肩膀,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我只能将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我能说什么呢,嘴上的话语一定会同心上的相反。
医务室的老师目送尤溪时那献媚的笑还挂在嘴上,在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们时立马收了回去,走到一旁的货柜旁独自忙开,没有让我们进去也没有让我们出去。
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见般的拉着江源走了进去,自行拿过货柜上的药,让江源坐在洁白的床上,用棉签沾过碘伏一点一点地涂在他受伤的地方,熟练又迅速的用纱布包扎好。
即使我下手有些重,但他也一直并未喊叫一声。“你觉得现在这样你争我夺的生活很有意思吗?”当我在纱布上打完最后一个结时,轻轻问道。
你用同样的力道捏着我的下巴。“当然!只是现在的你已经觉得腻了倦了,可现在的我还会觉得很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他捏着我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做到一半便放弃,我江源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站得最高。”
你看着我的眼睛,仿佛透过我,看到了你所期望的未来。
未来吗?我扭过头。
不知不觉间,我再次走到了那条河边,在我常待的地方,坐着身穿蓝色校服的沐川。
我走过去,随意的坐在他身边。“怎么,你又有什么烦心事啊?”
“要是我说我在等你呢?”
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在河面上打着水漂。“哇!你诸葛亮再世啊!”
“哇!没想到你也是!”
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逗顿时晴朗不少,于是在我笑着的时候,沐川从兜里拿出一个包装古怪的盒子。“怎么样,要算一卦吗?很准的。”
他满脸的诚恳,并示意我从那众多的塔罗牌中抽出一张。
我并没有动,只是认真的看着他。“那沐川你有替自己算过吗?你怎么不算一算为什么会遇见我这样的女子呢?”
你将手中的牌收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悠然的躺在地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法改变的过去和无法预知的未来,交织而成的才是人生对吧。”
什么后悔过去和期待未来,对于我来说,活着只是为了死去。
于是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轻轻地哼唱起婆婆教给我的童谣。可是却怎么也唱不出当时那孩童般该有的纯真,怎么也。
于是,我们都沉默了,默默地沉寂着。
你突然仰天大喊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心情真的舒坦不少,愉悦地和我讲起了你们三个人小时候的趣事。
而我自始自终都只是抿嘴浅笑,各怀着心思的坐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