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说:“攻?还不等农民起义军攻打呢,守城的官兵便开门迎接,举手投降了,白白地将大寞城拱手让给了农民起义军。”
“既然是投降,根本都没有打起来,为何还会有那么多守城官兵的尸体?”
“农民起义军根本就没有人性,为首的头领洪阿四丧心病狂疑心病大,尽管守城的官兵投降了,他还不肯放过,只有把他们杀干杀净才算放心。”
”早知道是这个下场,那官兵们倒不如和农民起义军决一死战来得爽快。”眼镜愤愤不平地说。
“谁说不是呢,但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又怎能做得了官兵的主啊,如今官府不作为,起义四起,到处是战争,到头来最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
拉车的那个年纪稍微大些的人,打断了我们的话,对对方使了个眼色道:“莫乱议论,小心祸从口出。”
我慌忙说:“各位尽管放心,我们和各位一样,只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本想到这大寞城中投靠亲戚而来,没曾想这大寞城刚刚经历一场战争,如今我们不知如何进城,对城中的亲人甚是挂念。”
那人说道:“这大寞城你们暂时怕是进不去了。”
眼镜问道:“农民起义军占领大寞城,总也得让百姓们过日子吧,这城咋还不让进了呢?”
“不是跟你说过嘛,这洪阿四生性多疑,刚刚占领大寞城不到一天,便开始屠杀已经投降的守城官兵了,现在还在全程搜捕中,看来不把守城官兵赶尽杀绝,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如今城中官兵还未杀绝,怕外面再有官兵混入,来个里应外合,所以现在城中戒备森严,不光是不允许进城,更不允许出城。”
说完那几人便推着车子要走,我慌忙拦住想再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一些城中的消息。
其中一人告诉我们,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如果时间耽搁太久会引起守城起义军的怀疑。
我想了想,连忙追过去问:“像你们这样往城外运送尸体的有多少人?”
“算上我们三人,大概有五十人左右。”
“起义军可否都认识你们这些运送尸体的人。”
“我们都是今天临时被抓来的,自然不会认识。”
“城中官兵的尸体还多吗?”我又问。
“目前大概还有百十来具,但是不断又有新的官兵搜出后被杀,怕是到天黑也运送不完。”
我指着那辆他们用来运送尸体的车子又问:“这车子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我们普通百姓吃饭的家伙,平时用来运送个粮食之类的,只要是种地的农民大多都有。”
说完,他们便拉着车子快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我们走到墨羽跟前的时候,她正坐在草地上朝着大寞城的方向看,从她的表情中看得出,她显然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
我说:“墨羽,咱们走吧。”
墨羽从地上站起来问:“你们打探到消息了吗?”
“没有。”
“消息都没打探到,我们走哪里去?”
“去找一辆板车。”
“找板车干什么?”
“混进城。”
眼镜显得有些惊讶地说:“胡子,你小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城能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混进去的吗?你现在是真敢想。”
我说:“办法都是被逼出来的,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咱们进不了城,找不到王铁匠,一切都是白搭,如今城门戒备森严,咱们只能找辆板车冒充运尸队的人混进去。”
墨羽对我的话表示赞同。
眼镜问道:“那这板车到哪里去找?”
“你没听刚刚那个运送尸体的人说嘛,这是农民家家必备的东西,我们到附近的乡下找找,应该不难找到。”
在去往乡下的路上,墨羽显得心事重重地样子。
过了许久后开口问我:“那……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大概就是江湖吧。”我有些答非所问地说。
“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恩恩怨怨,江湖就是打打杀杀,江湖就是你死我活,这一切都源自于人类贪婪的欲望。”
“好可怕的江湖,好可怕的欲望。”墨羽说。
“是的,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所以今后在江湖中行走,咱们要更加当心。”
说话间我们便来到了一户农户家中,出来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和老太太。
由于时间紧迫,见到老人后我们便是直奔主题。
最终在我们的苦苦哀求,软磨硬泡下,老人总算是答应将家里唯一还算值钱的板车借给我们,但是有个前提条件便是,我们必须要有东西做抵押。
老人提出如此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一辆板车在当时社会,尤其对于两位家徒四壁的老人而言,他们省吃俭用了近一年,才找人打造了一辆板车。
两位老人已年过七十,膝下无儿无女,靠着几亩田地勉强过活。
板车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无论是春种秋收,赶集市卖菜,老太太身体不好,时不时拉老太太看个病……全靠这辆板车给他们出力。
老两口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能够同意将板车借给我们几个陌生人,已经算是够仁义的了。
无奈的是,我们三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外,便一无所有了。
为了让两位老人安心,我们最终的商议是,把眼镜这个大活人留下来做抵押。
我们这样的安排有几个原因。
首先是为了打消两位老人的顾虑,其次是看两位老人实在生活可怜,唯一的两间草房还漏了天,把眼镜留下来也是希望帮着老人做些什么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没有说出,他粗鲁野蛮的性格不太适合做打探这种细致的事情。
起先两位老人不太同意,说他们年纪大了,放一个如此凶猛的人在这做抵押,他们根本无法控制。
最后眼镜实在不耐烦了,便对老人说:“如果我们三人要是执意用你们这辆板车的话,仅凭你们两个是根本无法阻拦的,我们之所以一直在跟你们商议,那说明我们不是什么无赖。”
老人听了眼镜的话后,不知是被他的话给震慑住了,还是觉得他的话的确有道理,总之最后是答应了。
为了把板车装扮得更像运尸车,我们又强力说服老人,把家中唯一的一只下蛋母鸡给杀了,将鸡血撒在了板车上。
看着老人无比心痛的样子,我承诺老人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同时为了不让看守大门的起义军看清我们的脸,在临出发前,我特意让老人找来两块布,我们将半边脸蒙上。
等一切装扮好后,我告别眼镜,和墨羽一道推着板车便向大寞城赶去。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叮嘱墨羽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守城的起义军将我们拦下,其中一个起义军耀武扬威地对我们问道:“运尸的那么多人,也不曾见你们这副打装扮,你们是不是官兵的探子?”
说着便一把将墨羽脸上的布扯了下来。
我本想用布蒙住脸是为了保护我们,没曾想反而成了累赘,心中便是捏了一把汗。
我看墨羽正恶狠狠地看着那人,慌忙过去将墨羽挡在身后。
我对那个起义军解释道:“这位军爷您受累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这帮可恶官兵的尸体实在是太臭了,我们难以忍受,只得用块布遮挡一下这臭味,我们可是这大寞城中安分守己的良民,绝对不是什么官兵的探子。”
那位军爷看了看我,我慌忙把脸上的布扯下来,朝着他笑了笑。
那个军爷看到墨羽仍恶狠狠地看着他,不由得指着墨羽怒道:“你小子看我干什么?是不是找死啊?”
我慌忙上前一步,对他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军爷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又聋又哑,根本听不到您说话,绝对没有冒犯军爷您的意思。”
那位军爷看我如此说,便也没有再为难我们,问我道:“还有多久能把尸体拉完?你们这一趟趟的从这里过,的确是臭死人了。”
我说:“咱们起义军威武霸气,所向无敌,相信很快便能把城中所有官兵杀光,到时候省得脏了军爷您的眼睛和鼻子。”
那人笑着说:“还是你会说话,行了,过去吧。”
当我们总算有惊无险地进了城门之后,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墨羽很是不满地问我:“你刚刚为何说我是聋子哑巴?”
我说:“我不这样说能行吗?你这脾气得改改,这毕竟不是飞虎崖,在这乱世之中能忍就尽量忍,我刚刚若不说你是聋子和哑巴,就冲你不回答那个人的话,他就可以治我们的罪,如果你要是开口说话的话,你的声音就露馅了。”
进了城后,趁着天黑我们将板车偷偷藏进一个巷子的深处。
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的大寞城中,显得异常的冷清和宁静,除了偶尔有巡逻和搜捕的起义军外,整个城中不见有任何人。
墨羽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