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沉,眸中却清明,像个涉世已深的大人。
她静静听着,良久,点了点头。
窗外夜色撩人,星星闪着迷人的色彩,风儿从门缝中灌进来些,四周一片寂静。
第二天早晨,天还是蒙蒙亮,顾诗便起了床。思考了会,只拿了瓶牛奶便出了门。
走到楼下,顾诗侧眸一望,便瞧见昨晚两人站着谈心的地方。
驻足一会,便离开了。
昨晚风大,树上的叶子吹落了一地,只剩光秃秃的几片。倒有几分凄凉之意。给整个城市笼上一层冬意,气温也随着这冬意降了些。
还好加衣服了,顾诗庆幸道,便踩着落叶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天考完试学校放一天假,再来学校时成绩也差不多出来了。
韩七钥趁着这难得的假期准备叫上顾诗和韩七钥出去玩玩,顾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唐芮倒是挺乐意的,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唐芮和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无形中近了些。
“诗诗,去嘛,好不容易放假。”韩七钥还在劝她。
顾诗摇摇头,
“不了,我还要准备艺术节。”
“哦对,我差点都忘了。”韩七钥赞同的点点头,
“那好吧,你好好准备,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
两人在十字路口告别,各自回家去了。
今天考完试,老师便找顾诗说了艺术节的事。
顾诗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在学小提琴,上了高中学业紧,才没再学了,这次艺术节,老师希望她能参加。
她眼里闪着光,回想起初中时,她上台表演,演奏了一曲德国小提琴家维尔海姆的圣母颂,她内心紧张,演奏手法却熟练,她私下已练习过千遍百遍,早已烂熟于心。
她记得那天,舞台很大很亮,台下人声鼎沸,她心里荡漾着喜悦与自豪。
她喜欢小提琴,喜欢舞台上闪着光的自己。可只因母亲一句:“高中学业紧张,不许学了。”
便真的不再学了。
小提琴放在家里储藏室的角落里,落了灰尘,没人再去打开过它。
顾诗心中犹豫,她和李爱萍现在关系本就紧张,爸爸还被蒙在鼓里,要怎么说呢?
她心中烦闷,回到家,打开门,便看见一片狼藉的家。
玻璃茶壶扔在地上,成了碎片,沙发上枕头破了,里面的棉絮洒了出来,地面上溢着雪白。
顾江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神情呆滞,身前倒了几个酒瓶。
听见动静,便抬了抬头。顾诗走近些,脚步慢慢的,视线扫过周围,闻见酒味,下意识皱了皱眉。
“爸,怎么了?”顾诗轻轻说着,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顾江此刻意识不太清醒,望见顾诗,断断续续的说着:“诗诗,你妈她……要跟别的男的跑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笑几声,随手抓住一个酒瓶对准瓶口便往嘴里塞。
“爸,别喝了。”顾诗从他手里把酒瓶扯下,放在一边。
顾江见状,又忽的哭了出来,把一个男人所有的委屈和不堪都哭了出来。
面对又哭又笑的父亲,顾诗无措极了,伸手轻拍父亲的后背。
“爸,你别哭了……”顾诗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了,更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家突然变成这样。
顾江男人的自尊心驱使他强忍住眼泪。
顾诗抬头,看到顾江眼睛里的可怖红血丝。
“诗诗,爸爸只剩你了。”顾江声音哽咽,艰难说着。
顾诗点了点头,伸手帮父亲擦干净眼泪。
顾江在顾诗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疲惫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她把顾江扶到床上休息,自己则去收拾家里。
临近傍晚,家里才又恢复如初。
坐在沙发上,顾诗歪头想着。
记忆中,她没见过父亲失控,甚至没见过父亲宣泄自己的情绪,更多的,只是温和,默默的样子。
可是李爱萍走了,顾江便失控了,又哭又笑像个孩子,所有的不堪和隐忍都在李爱萍走的时候发泄了出来。
顾诗内心苦涩,既心疼又无奈,怎么会有人像他爸爸这样傻。
现在家里变得支离破碎,她要怎么办呢。
顾诗没深想这个问题。
有时候一件事情不能很快的得出结论,那就交给时间吧。
顾诗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她很少自己做饭,面条没太煮熟,却还是全部吃完了。
收了碗筷,顾诗还是没忍住,走进了储藏室。
小提琴还静静躺在角落里,顾诗走过去,轻轻掸去小提琴包上的灰尘,缓缓拉开拉链。
木桐色的琴身,精致的琴弦。琴弓也保存的完好无损,那件乐器对顾诗来说是神圣美丽的,是儿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