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忘记了,或是,这个人已经不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了,现实却不是这样。
在国外,她也有追求者,可不管对方再好,再优秀,她也找不到年少时的那份悸动了,总是不自觉的会去那些追求者身上找他的影子,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会有丝丝欢喜,可这样做,于他,于他们,都是不公平的。
她便没敢谈恋爱,一点一点把自己藏起来,拒绝所有人,封闭自己的心。
一本日记,却把她出卖了。
她愣愣看着年少时自己第一次心动时写下的字迹,少女时期的心思细腻,带着娇羞和欢喜,他偏偏也给足了她安全感和偏爱,那段回忆太过美好,美好到她舍不得承认真的结束了。
不敢回想,不敢直面。
偶尔她坐在窗台旁,脑袋里空空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她会想到他,房间里灯很暗,万籁俱寂。
她晃神的望向某处,这里的街道似乎一直很热闹,永远有人路过,再各奔东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光亮一点点暗下去,一片混沌。
那些关于他的事情,便会悄悄钻进脑海里。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每个清晨,她都会暗暗坚决道,一定不要再想起他了。
当黑夜降临,四周没了声响,又会狼狈的拾起那些记忆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像宝贝似的在脑海里反反复复。
那怎么办呢,她真的没办法忘记他。
最后一次,就这一次吧。
可她知道,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泪水沾湿面庞。
在美国的时候,她被迫融入不适应的生活环境,很少有人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喜欢一个人,一个人打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
寡言少语,沉默平淡。
似乎自欺欺人般,只要习惯了,就真的会不在乎了。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淹没进了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
跟着人潮颠沛,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
站在路中间,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要去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般。
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日子,太难过了。
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独自想办法解决。
过节时,万家灯火通明,热闹欢欣,勾勒着整个城市的繁华光景。
她喜欢靠在窗边看,莫名其妙的便红了眼眶。
有段时间,她好像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小提琴了,怎样也找不到当初那种热爱的感觉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力不从心,无耐无力。
就像溺水的人,身边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凉黑暗,从满怀希望到失望透顶,其实只有一瞬间,濒临绝望,一点点沉进水里,在对生命的渴望中慢慢失去呼吸,直到死去。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她开始这么想。
这个问题没人给她解答。
她有时也会极端的想,要不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然后平静的离开,不牵扯任何东西,也不麻烦任何人。
整夜失眠,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很难过,她偷偷的想着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烟花水色里,水汽氤氲中,岁月流年间,雨过天晴后。
街道车水马龙,人影窸窸。
她兀自想着他。
想着过往,突然又不想走了。
她会自嘲般笑话自己,就像一个胆小鬼,永远走不出回忆。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以后,他不再属于她,会和别的女孩子说情话,和别的女孩子做和她做过的事情,她就很难过很难过。
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会叫她姐姐,时而幼稚,时而桀骜的少年。
会幼稚的跑到别的楼层偷看她,还不让她发现。
也会偶尔凶巴巴的把她摁在墙上亲,不许她看别的男生。
送她回家,也为她打过架。
还狠心,说分手就分手。
梦里,总是无数场景交叠重现,少年微哑痞气的声音依稀回响在耳畔。
虽不想承认,但她其实很想他,想到眼眶湿润,想到梦里惊醒。
曾经她也以为,她的未来,一定有他。
现实终究击垮了一切。
时隔久远,记忆中,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
梦里,她快看不清他的脸了。
这么多年,其实早就该结束了吧。
走不出回忆的,也许就她一个人。
她眼眸暗淡,轻轻合上日记。
在美国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是段不太好的记忆。
幸好,都结束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李爱萍有个朋友叫崔玉莲,是C市有名的教师,后来退休了,便去了艺术厅打杂,最近市里组织了为养老院老人献爱心的活动,艺术厅自然不可避免,被分配了一场演奏会。
说是艺术厅,以往也没真的举行过什么正式活动,崔玉莲负责组织,没经验,真有些心慌。
随口和李爱萍抱怨了几句,李爱萍便想到顾诗在国外应该经常做这种事,让顾诗去帮忙。
顾江很不情愿,女儿才刚回来,都没休息几天,就要去帮别人的忙。
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顾诗自己愿意去,顾江才妥协。
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顾诗心想。
她在国外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突然闲下来几天还真有些不适应。
“顾老师,你看这遍怎么样?”
崔玉莲脸上荡着笑,很显然,她很满意。
幕帘垂下,舞台上的最后一丝白光也消逝了。
顾诗有点晃神。
这些天一直在帮她们排练,刚开始问题很大,乐谱不熟,舞台设备也时常出问题,幸好顾诗在国外常组织这种活动,也有很多自己上台的经验,有面对各种突发状况的能力。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终于有了可以上台的雏形。
她淡淡一笑。
“很不错,还要多加练习就好了。”
“诶哟,顾老师,真是谢谢你了。”
崔玉莲笑的合不拢嘴,她从来瞧不上李爱萍这个人,贪慕虚荣,通过这一个多月,发现李爱萍竟偏偏有这样的福气,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不用叫顾老师,叫顾诗就可以了。”
“老师”这个词她听着有些别扭。
“要叫的,那个耽误你这么久时间,我让他们私下里多练习,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么多天辛苦你了。”
顾诗抿唇,礼貌性点了点头,柔软发丝顺着耳际垂下。
H市——
一栋高大气派的写字楼,环境不错,周围栽种着一排整齐威严的香樟树,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写字楼偏上的位置,刻着“念”的标志。
走到门口,不禁让人望而生畏。
十五楼总裁办公室。
设施简单,一眼望去,整个办公室是冷色调。
男人一袭白衬衫,座椅靠背搭着黑色西装外套,皮鞋澄亮,黑色短发随意,狭长眼眸深邃,眼底透着冷,看不出情绪,薄唇紧抿,俊脸轮廓分明。
明明生的一张帅气开朗的脸,却处处充满令人惧怕的冷酷气息。
男人正翻看一份文件。
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助理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
“陈总,东城那边开发有点困难,我们花钱买了地,但居民死活不走,是不是要用强制手段?”
助理试探性的发问。
“不用。”
男人吐出两字。
“给他们赔偿,少一分都不行。”
助理毕恭毕敬点头
“好的。”
便出去了。
男人瘫软在椅子上,他很疲惫,最近太忙了,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强撑着继续工作。
捏了捏眉心,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
旁边的便手机响了。
男人皱眉,闭眼摸索到手机,拿到眼前才微微睁眼。
上面显示“谢宇谦。”
他又闭了眼,滑动屏幕接了电话,顺便按了免提。
“喂柏哥。”
“有事?”
他声音微哑,透着疲惫。
“有事,大事,刚从韩七钥那得到确切消息,顾诗回来了。”
男人倏的睁眼,把手机贴近耳际,又问了一遍,“真的假的?”
声调微颤。
“这还能有假,真的啊,顾诗现在都回C市了。”
陈柏怔了好一会,掐断了电话,把助理叫了进来。
“去,帮我买机票,去C市。”
陈柏整个人有些懵,他以为她会留在美国发展,或是去别的地方,总之不管怎样,他不想再去打扰她了,但当他听到顾诗回国的那一刻,什么理智,什么过去,他都不想管了,他太想她了,只远远看一眼,一眼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