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明月初升。
赤岩学院教工宿舍,青年教师吴鑫在阳台收衣服。
他拿着衣叉正拨弄着,抬头瞥了眼夜空。视野中,洁白的皓月正缓缓渗出一道道血丝,丝丝缕缕,逐渐弥漫。
吴鑫以为迷了眼,伸手揉一揉。再瞧这月亮的大脸盘子,白白胖胖,哪有什么血丝。
这时几缕夜风掠过脖颈,春日的微风,给人却是凉到心尖的触感。他不由得加快手脚,利索地取了衣裳,“碰”的把阳台门顺手带上。
屋里就暖和了,宿舍不大,床和电视柜是最主要摆设。
将衣物置入简易柜,吴鑫上前打开电视,电视柜靠左手边放着个水晶花瓶。
那是自己入职后的第一个教师节礼物,一眨眼也过去有些个年头了。
瓶子晶莹剔透,雕着向日葵花纹。内里是五彩缤纷的折纸,花朵,纸鹤,星星都有。
时间久了,他也舍不得扔,里边的折纸褪色泛白的厉害。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给个机会。】
电视里正在播放【无奸道】,是他非常喜欢的剧目。
维多里亚港,天台之上,宿命的主角二人,全剧演到了精彩部分。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传来,着实扫兴,吴鑫不得不暂停电视,踩着拖鞋“啼哒”着去应门。
手刚放上门把手那刻,他犹豫了。自己孤身闯荡,在赤岩市也没亲没故的,大晚上会是谁来找。
“谁啊?就来。”吴鑫故意拔高声调问了问,半天门外也听不见动静。只好将猫眼上的灰抹掉,瞄向外面。
屋门正前方并没有客人,眼神游到楼梯拐角处,那里一抹身影背对着他,正在望下边走。
血红色的衣袍,紧裹着有些佝偻的身形。明明顺着楼梯逐步向下,却不见任何起伏,好似整个人是飘着的,而且那头上~
“嘶”凉意自尾椎骨传遍全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吴鑫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红衣服的家伙头上长着对犄角。
“谁!”他突然一把推开屋门,随即心脏猛地收缩。
楼道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红衣人影,只回荡着吴鑫自己的喊声。
“咯吱”对面邻居白老师打开门,探出脑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问道:“小吴啊,什么事,喊那么大声?”
吴鑫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到:“白老师,刚楼道内有东西,不太干净的那种。”
“不干净?”白老师沉思片刻,微笑道:“你们这些搞心理研究的就是神叨。来我屋里,我给楼道装着监控呢,看看到底有啥。”
白老师是教电子科学的,经常帮着大伙修电器什么的,给宿舍楼安个探头并不稀奇。
……
“碰”吴鑫回到自己屋,带上房门。心情有些沉重,白老师的监控里显示楼道大半天就没来过人。
难道是自己精神出问题了,联想到收衣服时看到的冒血月亮,还真有这可能。
狭小的客厅内摆着面正冠镜,路过正好可以检视下自己的精神状态。他随意朝镜子一瞥,急急止住了身形。
掠过镜面的是什么,一只覆盖紫色鳞片,长满尖刺的爪子?可那是自己刚刚挥过的手臂啊。
吴鑫不信邪地反反复复在正冠镜前来回走动,镜子里只剩下了阳光俊朗的外表。
“唉”他叹了口气回到卧室,浑浑噩噩地将自己摔在床铺上,本想备课的心思也完全断绝了。
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太累还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好不容易恢复点状态,吴鑫点了电视遥控板,节目继续。
【想做好人?!好啊,去和上帝说啊!】
吴鑫听着一愣,这台词和记忆中的对不上号啊,这电影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影片中的帅气男主角正执着手枪对准屏幕外的自己,露出抹邪魅的笑容。
这枪太过逼真,让吴鑫心颤。
“砰!”
枪声响起,屏幕碎裂,硝烟弥漫。
吴鑫不可置信的看见自己白衬衣的心口处绽开了朵血花,越来越大,越来越艳。
他想用手捂住,却已经没了气力,身子瘫软砸在地板上,脑袋重重磕到了水晶花瓶。
瓶子应声而碎,恍惚中,吴鑫眼角的余光中,五颜六色的纸花绽放作最美的花朵,只只纸鹤展翅振翼,好似要挣扎着飞起来。
无匹的黑暗席卷而来
……
“老三,还真有你的,这里果然别有洞天。”
“我熊老三的耳朵,赤岩镇有几个比得上,就是比这赤焰山上的老神仙也不遑多让。”
面容粗犷的熊老大将手掌狠狠拍在了还在吹嘘的熊老三背上,将他惊得跳了起来,本就生得瘦削猥琐的熊老三活像个猢狲。
“别吹了,快去帮你二哥把火点了。”
随着石壁边的两处火盆被点燃,整个空间亮堂起来,这是处空旷的石穴。
熊二天生残疾,是个瘸子,面容阴鸷。他点了火,沿着石穴壁,回到熊老大身边。
“大哥,这里遍布灰尘,空气却依旧新鲜。那火盆也不知多久了,里边的火油一点即燃。怪哉怪哉,这里很像~”
“很像什么?”
“像个墓穴。”
熊老大一巴掌护在熊二脑门上,气呼呼道:“你这不废话么,用你眼珠子看看,前面不就是口棺材么,给老子掉半天书袋子。”
三人前方,石穴最深处赫然摆着口石棺,两三米长,四四方方。
棺侧雕着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棺正面是个巨大的阴阳双鱼图。
“你俩,过去把它开了。找到宝贝我们就发达了,不用在赤岩镇继续熬苦日子。”
熊老大支使着两位小弟去开棺,熊二熊三心里苦,他们就是镇上的混混,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盗墓匪。
两人站在棺前愣住了身形,心中发毛,脚跟发软。
“你俩傻站着做甚,快动手啊。我听道上的兄弟说西北风域那些做见不得人买卖的,正在高价收尸,比活人还贵哩。”
熊老大不耐烦了,催促二人赶紧行动。
“大哥,那要是里边就剩个枯骨架子,还能卖钱不?”
“再不动手,那就挫骨扬灰,连带把你一道剁碎了拌着灰喂狗。”
熊二见老大发火,心一狠就要使劲。熊老三止住他,俯下身,耳朵贴着石棺,一颤一颤地听了起来。
“老三,你磨蹭个屁。下面还能有鬼不成?”
熊老三拉着熊二急急退了回去,带着哭腔嚎道:“不是啊两位哥哥,比那个还恐怖,我,我听到了呼吸声。”
熊老大将俩废物推开,一撩袖子,亲自上阵开棺。
甫一使劲,突然听得一声“用力,使劲”。
熊老大疑惑地回首张望俩小弟,问到:“刚才,你俩在和我说话?难道我幻听了?”
熊二熊三忙摆手,头摇成了拨浪鼓。
熊大当然没有幻听,声音的主人正是被困石棺中的吴鑫。
他在这伙蟊贼闯进来的时候就苏醒了。虽然自己死得蹊跷,但能死而复生也是喜事一桩。
尤其听到他们提及赤岩,更是觉着分外亲切,就想要起身和“老乡”聊聊。
不料石头棺盖这么沉,吴鑫使足劲儿推搡,都动不得半分,只能寄希望于外力了。
“喀,喀喀”
上方的棺盖一寸寸偏移,一丝丝光亮射在吴鑫躯壳上。
他伸出手扒拉在石棺壁上,却听得外边的厉声尖叫。
“鬼,鬼啊!”
吴鑫心中一紧,莫不是有不干净东西冒出来,赶紧双手使劲,将棺盖整个扒拉开。坐起身,探出个脑袋。
“鬼,鬼~啪嗒”
刚露脸,四目相对,眼前的壮汉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躺倒在地,晕死过去了。
向远处望去,石穴入口两道身影尖叫着,一瘸一拐,猴急猴急地开溜没影了。
吴鑫环顾了四周,空空荡荡的,只有炽烈的火盆熊熊燃烧的噗嗤声。
丢弃在旁的石棺盖上留着几道深深抓痕,好像是刚才推的位置,难道是我抓的?
他用自己的手掌试着抓了几下,徒沾了一手的灰尘。
石棺内自己还穿着那身染血的衬衣休闲裤,沾了点泥尘,显得邋遢至极。
突然,吴鑫猫下腰,将头探向石棺最远处的角落。
那儿是缠绕的蛛网,蛛丝泛着霓虹光芒。昏暗火光下一枚金属弹头静静躺在网中心,带着班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