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花如锦的精神越发好了,花如锦的家人都很高兴,悬着的心又落回胸腔,总算是有些好转了。
花如锦央求着要去楼下看樱花,还非要自己走下去,花如馨拗不过她只得搀扶着她慢慢下楼,不远的距离因为小心翼翼而走了好久。
花如锦到楼下的时候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了,四肢有些轻微的颤抖,后背也染了一层薄汗,不过她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到外边晒过太阳了。
阳光透过樱花缝隙洒下来,并不让人觉得闷热,反而暖洋洋的有些舒服,花如锦坐在休息椅上因为虚弱而显得像只懒猫。
“阿姐,我想吃蛋糕,生日蛋糕~”花如锦仰着小脸笑的有些狡黠。
“好,我给你订。”花如馨说着就掏出手机来捣鼓,虽说花如锦的生日一月初就过了,但花如
馨也没说什么。
周身暖洋洋的,头顶成片的粉红,有些快落败了所以花色愈发的艳丽,颜色比别的稍深,闻着极淡的樱花清香,花如锦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花如馨将小毛毯轻轻给她盖上。
睡着的时间不短,花如锦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才高一,是班上的第一,年级上的排名也很靠前。一直到高三她都是家长老师和朋友的骄傲,她和叶成帷的初见很美好,凭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中三年她和叶成帷也组建了深厚的友谊。她的世界里没有陈晋涛以及那些事,她依旧阳光,叶成帷的世界里也没有女朋友,两人没有谁越过界限,但在三年间一直互相帮助,最后都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花如锦的学校樱花繁盛的时候邀请叶成帷一起来看樱花,叶成帷同意了,花如锦等待的时候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发呆,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一回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叶成帷,成片的樱花粉红都成了背景,叶成帷笑了,他一笑山观湖景都失了颜色,花如锦也跟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花如锦醒了,抬头看着大片的粉红,似乎还能看见梦里的叶成帷对着她笑。
时间差不多了,花如馨想要把花如锦扶回病房,花如锦却难得任性不依,想到医生说的要保持心情愉悦,花如馨只得作罢。
花如馨把蛋糕取来,花如锦小声问:“我可以许愿吗?”
花如馨笑了,“当然可以。”
花如锦从来不许愿,但这次却十分虔诚。
“我希望我的家人永远健康,也不要因为我而难过。”花如锦将愿望小声说了出来。
花如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花如锦还在心里默默地许了另一个愿望:『我有点贪心,我还有另外一个愿望,请许我一座孤城,城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喜欢没有了归宿,希望它能埋藏在这座孤城里。』
吃了蛋糕,花如锦拿起手机拍了张头顶的樱花照片,准备发条朋友圈。
『“春至花如锦,夏近叶成帷。”我喜欢诗,喜欢我的名字,更喜欢你……』
编辑好文字之后设置了权限,仅叶成帷可见,而后点击了发表。
放下手机之后,花如锦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拉了拉膝盖上的小毛毯,又想睡觉。
花如馨笑话她:“你又要睡了啊?”
花如锦努力嘟起了嘴巴,“饭饱神虚听过没有,我刚吃了蛋糕,现在困了很正常呀。”
花如馨笑了一声道:“别在这睡,回房睡吧。”
花如锦不想再回到充满消毒液味道以及压抑的病房,“我不要,我就要在这睡。”
花如馨拿她没办法,“好好好,就在这里,你睡吧,我陪着你。”
花如馨只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嗯,便又见花如锦已经闭上了眼睛。
花如馨陪着花如锦坐了很久,太阳已经西斜,起风的时候,细碎的樱花花瓣随风飘飘扬扬的落下。
阿锦一定很喜欢看,这般想着,花如馨便轻轻喊了她一声,没有人回应,花如馨回头轻轻推搡了一下,花如锦还是没给出任何反应。
花如馨一颗心陡然悬到了嗓子眼,又不敢随便动她,只得去喊了医生过来,医生急匆匆过来又急匆匆将花如锦移走推进了抢救室。
汪锦秀和花应承也都在,三个人等在外边表面上看倒也表现得镇定,除却汪锦秀细微颤抖的双手和花应承紧握在一起的手。
花如锦的手机响了几声,有人发微信消息过来,花如馨拿起花如锦的手机,因为手机录过她的指纹所以轻轻就解开了,是个心理医生发过来的。
心理中心——江:小锦。
心理中心——江:你最近情况如何?
心理中心——江:有好一些吗?
心理中心——江:愿意跟我分享一下吗?
花如馨没回,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往上划,一直翻到最顶部再不能往前翻为止。
花如馨细细的一条一条看完,看完之后只觉得震惊和心疼,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什么都不说却在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是她疏忽了,而且疏忽的太久了!
从阿锦初三到现在,快六年了,她不敢去深想花如锦从前那些痛苦与挣扎。
过了好久,抢救室里有医生出来,花如馨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走过去,她还没从刚才的信息中回过神来。
花如馨还没开口说话,医生却先开了口:“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有点奇怪,她求生意识特别薄弱……”
花如馨愣了一下,求生意识薄弱?阿锦还是不想活着吗?心脏就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般,瞬间让花如馨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激发她的求生欲望,只得恍惚着说了句:“医生,求你们尽力救她,求求你们了……”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叹了口气沉默着回了抢救室。
又过了一会儿,抢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们都出来了,还是刚刚那位医生,他眼眶轻微湿润,大概是痛惜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我们尽力了,请节哀。”说着安慰式的拍了拍花如馨的肩膀走了。
花如锦被推出来的时候,汪锦秀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但还是有呜咽声不受控制的溢出,花应承搂着汪锦秀也是一脸沉痛。
花如馨走过去抖着指尖将白布掀起一角,拉着花如锦还残留余温的左手,把衣服袖子往上撩了撩,手腕上还有七道划痕,有六道痕迹快要淡去,有一道却还是白的那么显眼。
当时应该很疼吧?原来都是真的,阿锦真的有抑郁症,难怪病情一直不会好转,她都没有求生欲要如何好转?
看着被推着走远的花如锦,听着背后汪锦秀的抽噎,花如馨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樱花繁盛的时候,伴着红艳夕阳和漫天霞光,花如锦走了,她带着她的秘密一起住进了她的孤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