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忆回到客厅里打开电视,葛优躺了一个多小时,吃了王梓琳不知道多少包零食后,严青的名字再次在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
她收拾好了东西就飞奔去小区外,她可不想浪费企业家的“金钱”。
远远看到严青的车停在小区外,他正站在车外跟一个男人聊天。那个男人被严青的那辆黑色奔驰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一顶黑色鸭舌帽和后脑勺。
余忆走的飞快,到严青跟前的时候累的有些小喘。“严老师。”
那个鸭舌帽男随即转过身来瞧她。
怎么又是那个九楼男?
“跑过来的?累成这样?”严青问。
余忆扶着腰大口喘气点点头。
严青又笑着说,“我多等会就是了,干嘛跑着过来?”还伸过手去撩过余忆额前的乱发。
余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以一个尴尬的笑回敬,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景明,这是余忆,你昨天见过的。”严青跟身边的男子介绍余忆,余忆客气的朝苏景明微微欠身,示以微笑。
可那个男人却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似乎根本未经历昨晚的事,从未见过余忆一般。他连目光都懒得移向余忆身上,微微咧开嘴漏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只看向严青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青与苏景明道了别,连忙去给余忆开车门。见余忆笨手笨脚上了车,严青说:“景明性格就这样,不爱理人。没生气吧?”
“严老师…我没这么小气…”这个人是严青的朋友,又跟自己没什么瓜葛,本来也没道理非要对她客客气气,她生什么气?
“你说你在滨江景园,把我吓了一跳,景明也在滨江景园住,还以为害的你昨天没回成宿舍。”严青笑着解释刚刚在电话里问的问题。
余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爸爸,这是谁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余忆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个小朋友,是严青女儿。
“甜甜,叫阿姨。”严青微笑着伸手抚了抚坐在后头安全座椅上的女孩毛茸茸的头,又看看坐在身边的余忆。
余忆一脸懵。阿姨??
自己和她妈妈是师生关系,怎么也轮不上叫自己阿姨吧?严青这个钢铁直男,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吗?
她转过头去看甜甜,“还是叫姐姐吧。”
严青笑着说:“那你岂不是要叫我叔叔了?我可太吃亏了。”
“姐姐。”甜甜奶声奶气叫了余忆一声,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弯弯的,像极了严青。嘴角也翘起好看的弧度,落下深深的笑窝。
“甜甜,你长的可真好看。爸爸妈妈的优点都包揽了,真可爱。”余忆伸出手捏捏甜甜的脸蛋,粉嫩粉嫩的。
说实在的,按照严青的颜值来看,甜甜确实逊色了些。虽然眼睛嘴巴都达到了顶配版,可鼻子却遗传了魔女塌塌扁平的鼻梁。但白白的皮肤还是弥补了那一丁点儿的不足,再说,女大十八变,严青的高鼻梁说不定会在甜甜十几岁的时候显现出来。
甜甜也害羞似的踢了踢腿,看样子很开心,“姐姐才好看呢,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平日里跟王梓琳商业互捧也就算了,今天跟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还蛮不好意思的。
都说小孩子不说假话,被眼前的小女孩一夸,余忆心里甜滋滋的。看来这果然是女孩儿们的天性,不分老少。
余忆笑着转过头看甜甜,“小嘴真甜,跟你的名字一样甜。下回姐姐给你买糖吃啊。”毕竟是老师的孩子,这马屁得拍足了才行。
转身间,正见严青看着她笑,余忆也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连忙躲开严青的目光看向车前的路。
严青的车子开进了一所小区,余忆探了探脑袋,“是去接王老师一起吗?”老天爷啊,这是全家出动?跟她签个合同也未免太大动干戈了些,难道签的真是卖身契?
严青摇摇头,他打开车门,“我先送甜甜去我爸妈家里,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真不用吃饭,严老师,我在车里看看合同,签了就行了,很快的。”余忆连忙抢着说。
严青可能上辈子是个饿死鬼,不然怎么总跟吃过不去。
严青没说什么,他走到车后,打开了车门,余忆转头看去,甜甜歪着脑袋已经在安全座椅上睡着了。
“余忆,帮我拿一下旁边的手提袋。”严青说。
余忆听了下车去拿,里面装着的是甜甜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看来是这个十一小长假也要在爷爷奶奶家过两天。她转身想要递给严青,却发现抱着甜甜的严青已经没有空闲的手。她摸了摸脑袋,“我帮忙送进去吧。”
严青看了余忆一眼,点了点头。
严青父母家住的是欧式的连排别墅,很现代化,一侧的高墙从楼顶到地下有一块大大的落地玻璃墙,看起来就很高级。可又不是太过奢华,看样子是很低调的人。
跟在严青后面,手里提着跟行李袋似的大包,走在这种高档小区里,余忆忍不住脑补,她真的很像是刚刚被这户人家雇来当保姆或者是奶妈的年轻女菲佣。
“回来做什么?”严青敲开门后,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语气竟然很不友善。
“送甜甜来你们这住几天。”严青说话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甚至有一点…生疏。
“送来我们这做什么?你们自己照顾不了?你老婆不是个大学老师吗?这种假期应该很闲才是。”站了有快半分钟,严青的爸爸居然都没有要严青抱着甜甜进去的意思,看起来父子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严青转身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无言无语的余忆,“爸,我身后还有人,先让我们进去。”
严爸爸没说话,转身就往里头走。严青也抱着甜甜往里走,还不忘转身提醒余忆,“不用换鞋,放下东西我们马上就能走。”他没了刚刚生疏的语气,转身对她说话还是带着柔柔的笑意。
“这是谁?”严爸爸这才看到严青身后跟着的人不是他的儿媳妇,而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呃…叔叔好,我是王…”余忆刚想介绍一番她不过是严青老婆的弟子,按照辈分来看,算下来可能还要叫他一声师祖。她只是受他们夫妻之托为他们的生意服务的小喽啰,此刻又顺路担当女佣人的角色前来送他孙女的日常用品。
这些想法还未说出口,就被严青打断,“你不用管这么多,后天我过来接甜甜。”
余忆尴尬的把提进来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又退回来呆呆站在玄关处等送甜甜去卧室的严青回来。
“谁回来了。”厨房里出来一个围着围裙的年轻女人。呃……说是年轻女人有些夸张,因为余忆即刻反应过来这个人可能是严青的妈妈。可这个女人看起来最多有40岁的样子,如果跟魔女站在一起,魔女绝对一秒钟就被KO。那难道是…严青的姐姐?她到底要怎么叫这位长辈?叫阿姨还是叫姐姐?
“啊…”这位美丽的女人转过头看见站在玄关处的余忆。
“这是?”她又转过头去看严父,未从严父的眼神里得到答案,她又转过头漏出笑容,“严青带过来的吧?站在那干嘛,快进来坐啊。”她朝余忆招招手,见余忆站在原地摆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直接过去牵余忆过来。
“严青也真是的,带朋友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
“不是,是送甜甜回来…我…帮忙送东西…”余忆口齿不清,声音也越来越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像人家也没问她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余忆有些拘束,这位美丽的女士笑说,“我是严青的妈妈。”
呼…果然是严母,好年轻啊。“阿姨好,您好年轻啊,保养的真好。皮肤跟20多岁小姑娘似的,我刚刚还以为您是严老师的姐姐。”
听到“严老师”三个字,严父严母夫妻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严母紧接着漏出慈祥的笑容看向余忆,“你是严青公司里的实习生?”
余忆摆摆手,“不是的,我还在上大学。”
“还在上学啊……”严母点点头。
“毕业生。”严青此时已经安置好了甜甜从楼上下来,说完又看向余忆,“走吧。”
余忆尴尬的弯腰哈背跟严爸爸严妈妈道了别,又跟在严青身后小跑出了门。
严青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上了车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严老师…不然我现在把合同签了…”
“嗯。”严青一副淡漠的样子,似乎心不在焉。
这声“嗯”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余忆不知道,反正严青行动上没有任何表示。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余忆又笑嘻嘻对严青说,“严老师,您母亲可真年轻漂亮,跟三十多岁似的。”
“确实很年轻,后妈。”严青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
“啊?”余忆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哦。”
本来是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谁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让她没话找话,这下好了,踩着雷了。
“不好意思严老师。”余忆想了想还是要道个歉。
“干嘛跟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严青笑着看看她,这张笑脸完全跟刚刚跟严父说话的人像是两个人。
“没有。老师,合同给我看一下,我签好了你随便把我放在哪下车就可以了。”余忆从昨天到现在这句话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再说下去她自己都要觉得魔怔了。
可严青就跟听不到她这句话似的,选择性的直接略过。
“嗯……”严青若有所思,“你不说,那就我来决定了。”
再说话的时候,严青已经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听说这家商场里的烤肉很正宗,你们女孩不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吗?平时都要排很长的队,我和这家老板很熟,能快点吃,快点结束。”
“我不饿。严老师,快点签完合同我直接回学校吃就行了。”余忆不愿意下车,也不看他,头转向另一边道。
只是肚子这时候是个叛徒,不合时宜的“滋滋”作响。严青听了笑道:“真不饿吗?”
“昨天晚上就白吃您一顿饭,带我来这不是想让我这个穷学生请您吃饭吧?”余忆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怎么会。今天请你吃饭就是要弥补昨晚我的失态。”
余忆垂头丧气地低喃道,“严老师,真的不用吃饭,就签个合同,干嘛老是吃饭啊。”严青对吃饭这件事简直是无厘头的执念,他根本不听你说不去吃不想吃。签一个空头合同而已,有必要跟吃扯上无边无际的关系吗?
严青大手打开车门,并没有要回答余忆的疑问句,只用简单的肯定句说:“下车吧。”
做无谓的挣扎只会耽误更多时间,余忆没说话,开了车门跟着严青身后走。
魔女确实捡了便宜,这个男人肌肤如雪,一张按电梯的大手骨节分明。他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出门,俨然和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不一样,加上他保养的很好,皮肤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到,有种大男孩的感觉。一双AJ上脚,就跟大学校园里打篮球的少年没什么两样,估计见到他的陌生人都想不到他已经是个结了婚且有孩子的父亲。
去吃的烤肉店是一家“网红店”,正巧是十月一当天跟王梓琳排了半天队都没吃成的网红烤肉。门外满满的人潮排着队。听排队的人窃窃私语,似乎是有人排了两三个小时都还没能进去。
余忆深得上次的教训,对严青说:“严老师,我们换一家吧,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严青只说:“不会等太久。”严青说他的朋友是这儿的老板,果不其然,很快,他俩便被安插在了这些等着的人里最前面一号,还没等上五分钟就有了座位。
坐下后看到周围都是双双对对来吃东西,余忆心中直犯搐。脑海中尽是魔女此刻正在某个角落提刀赶来,张开血盆大口挥刀而下,快准狠手刃自己。
想到这里,余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是尽快签完走人为好。
严青并不打算把烤肉这一任务交给余忆,他自己烤,烤好了就夹给余忆。有时候还沾好酱料包在生菜里递给余忆,自己倒是一口也没吃。余忆也无心吃饭,没吃几口,只是机械式的一个劲儿的感谢严青递过来的烤肉。
店里吵吵嚷嚷的,余忆伸长脖子问:“老师,你把合同给我看看吧。”
“待会儿,先吃饭。”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无论长成什么样,都是满嘴谎话!刚刚明明说的是吃饭的时候签,现在又改主意了,改成先吃饭了。
余忆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玩消消乐打发时间,掩饰尴尬。
“青哥,你怎么有时间光临我这小店?”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余忆抬起头,正与来者对视。男子带着神秘笑容笑问:“这位美女是?”
为了再次避免昨晚的尴尬,余忆准备主动出击。还没等严青回答,余忆便随口答道:“我是他学生!”
严青避开这个问题,问他,“你这儿生意挺好啊?”
“这不是今儿知道青哥要来我这,引得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嘛!”那男子也油嘴滑舌,但说话的语气却不会让人不舒服。
“少贫!难得夸你一次。”
那男子转而看向余忆,摆摆手一副痞样说:“青哥,这小妹妹多大啊,有20吗?合着青哥你这是可怜兄弟单身,想为我解决人身大事?”
严青打掉男子摆着的手,皱着眉头说:“少不正经!”
那男子果然没了痞样,倒也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单只黑耳钉钉在左耳上,一身行头都是日本潮牌,看起来价格也不便宜。
他朝余忆伸出手,“你好啊美女,我叫张甯,算是青哥的弟弟吧。”
余忆伸出手却没触到张甯的手,上下晃了晃自己的手,做出隔空握手的动作,“你好,余忆。”说罢,又继续玩手里的手机。
张甯觉得有意思,看着余忆一笑。虽然余忆似乎不想理他,但他也没打算停止喋喋不休,又问:“妹妹,长的这么漂亮,给个联系方式嘛。”
余忆并没有抬头,显然已经懒得搭理了。
“做你的生意去!”严青似乎有些不不高兴。
张甯没有放弃,痞惯了总是没轻没重。又开玩笑说:“这位妹妹刚好是我喜欢的那一卦的,不留个联系方式日后我得悔的捶胸顿足啊。”
余忆也不耐烦了,她抬头说:“我的老师是严老师的妻子,你不如去向严老师的妻子要我的联系方式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来了气,但原因一定来自严青。
张甯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又想张口说什么,却见严青已经臭了一张脸。严青说:“张甯,下次还能不能来你这吃饭了?”
张甯也是个知趣的,他又恢复了一脸痞样道:“得嘞哥,只要以后让这妹妹多来我这吃饭,我这就退下。”说完,又看向余忆,“妹妹,以后来我这,绝对不让你排队,刷你这张脸就成。”
给余忆烤完的肉堆了一盘子,余忆却没吃几口,她实在不想等下去了,又问道:“严老师,合同我能看了吗?”
严青这时候倒也不拒绝了,他递过合同给余忆,还顺便夹了烤好的鸡翅给她。
合同上确实几乎是对余忆有益的,只是签约时长却是到她毕业时的八月份。余忆不解:“严老师,我设计的部分很简单,就算需要修改,也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签到明年七八月份啊?”
严青没抬头,吃着东西随口说道:“其实我们公司签约最短期限是一年,也没什么大碍,走个流程而已,日期不用在意。”
余忆点点头。低头想了想,就算多签几个月也没什么问题,总不可能因为这张跟工程有关的合同把她卖到大山里去吧?机会也难得,余忆没多想便签了字。
严青刚收过合同,就见余忆起身要离开,严青连忙问:“不吃了?”
“我吃好了老师,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余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也不过就是拿了个手机出门,随时准备动身离开。
“不是挺喜欢吃烤肉吗?怎么就吃那两口?”严青问。
“啊?我喜欢吃烤肉?还好吧。”这爱好她自己头一回听说。
“嗯。那天…见你和你的朋友在烤肉店外排队了很久。我看你没吃成,今天专门带你来吃。”严青说话的时候手上烤肉、给余忆夹肉的动作倒是没停下,还亲手沾了大酱细心包进生菜里递过来。
余忆听着心里有点膈应,也没接过严青递过来的烤肉:“老师?你那天也来这儿了啊?”
“不是。余忆,你别误会。”严青突然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把余忆拉的离自己更近一点。但这举动让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余忆立刻警惕起来。
“余忆,我只是觉得假期期间学校没有人,你一个人回去会危险,我想看到你安全进了宿舍…”
没等严青说完,余忆伸出双手跟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所以说,从她出门吃饭到回宿舍,这个男人一直都跟在她身后?之前不知道还好,余忆现在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前一句的疑问本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她伸出手道:“停!严老师,你…”
“你也叫我老师,作为老师,我担心你也是正常的对不对?”
不对,很不对,非常不对,每一句都不对。“你老婆才是我老师!你算我哪门子的老师?我叫你老师不过是因为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