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屠杀过后,林元楚一行人脱离危险。
但马匹已经被射杀,他们只好步行上路。
秦玉拒绝了林元楚的搀扶,拄着青玉剑缓缓前行。
杀人利器在他手里却成了拐杖。
这世上有两种绝顶剑客。
一是将剑视为自己的生命,是活着的全部意义。
在他们看来,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每日必定静心保养,呵护。
另一种剑客,脱去有形,剑身无形,自在心中。
利剑不过是一种工具,杀人,砍柴,切菜,无所不用。
而秦玉却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用剑之人,心中无剑,徒有其形,剑招剑势反而阻碍了他的进境。
当然,至此一战,秦玉在心态方面取得很大成就。
一切由心生,性随心,心求之,势必行。
随动念,执于念,得心态,淡于心,安本性。
因杀人而产生的负罪感,自责怀疑逐渐消散。
豁然开朗!
秦玉接受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满怀期待的希望有一天能推翻旧秩序。
虽然秦玉已经恢复平常,但林元将还是忘不了秦玉杀人时那冰冷的眼神,每当想起那眼神时,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会颤栗,他暗自骂道自己怎么不多昏迷一会,偏偏要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
林元将下意识的避开秦玉,远远的躲在古道边缘。
一直到日落西山,四人才遇到了一间破旧不堪的客栈。
但好在有了处休憩之所。
客栈没有名字,里面烛火昏暗,阴森的环境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黑店。
秦玉三人不通世事,还好那马夫也是常年奔波之人。
“老板,有活了。”
马夫隔空喊了几声,青色帘幕后钻出来一黝黑壮实的汉子。
“干啥的?……打烊了!今晚不做生意。”
那汉子沉声道,话语冰寒,拒人千里之外。
“唉!出门在外还请老板行个方便,价钱好商量!”
那汉子这才缓和不少:“住店还是吃饭?”
“两间客房,一桌酒菜。”
“好!一共十两银子!”
那汉子伸出粗糙的大手,车夫攥紧了拳头,但奈何寄人篱下,不情愿的交了银子。
世俗交易的场景让秦玉想起了以前的乞讨生活。
那时候几文铜钱就能饱餐一顿,十两银子能在安阳买下一处不错的院子。
果然是一家黑店!
那黑汉子忙活了一会,客栈后方不时传出噼啪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几人并未理会。
饭菜端上来了,青菜白饭加一碗汤。
果然,林元将的脸顿时耸拉下来,饭菜毫无荤腥,这叫平日锦衣玉食的他如何下口。
一边不停的抱怨黑店坑人,一边不情愿的动起筷子,即使再怎么嫌弃,但腹中雷鸣响动,也只得将就着。
不过,车夫先是验毒一番,安全后这才下筷。
荒郊野店,不得不让他打起十二分警惕,袭杀事件的危机萦绕心头,若有其他选择……
秦玉只是饮了一口浊酒。
辛辣刺激,难以下咽。
这才是人间的味道,比起许道灵请他喝的灵酒,差了十万里。
但胜在真实。
勉强裹腹之后,四人进了客房歇息,两人一间,以防突发变故。
待车夫熟睡后,黑暗中秦玉突然醒来,轻巧的迈出房门。
客栈后方是一个池塘,腥味脓肿,水草丰茂。
秦玉在黑夜里穿行,一路来到后厨。
深夜仍有一缕微弱的光亮。
橱窗上,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晃来晃去。
“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秦玉嗤笑了几声,闲事?
尽管小心翼翼,但秦玉他们还是中毒了。
秦玉还是在运功排毒时才发现的,若是到了清晨,他们四人除了他可每一个好活了。
“交出来!”
秦玉也懒得多费口舌。
“小子!就凭你一个炼体先天的,也敢大放厥词。”
那黑汉子走出来,右手拿着一把刀,左手提着一个人头,轻轻一抛,人头被丢进池塘里,“噗滋!”,击水声打破了夜的幽静。
隐约一瞥,那人头竟是今早被秦玉杀死的黑衣头领。
取出青玉剑,看来这人不简单啊!不但认出了自己是神魔炼体一流,还穿行十多里去收尸,秦玉可不认为他是有恋尸癖,很有可能那黑汉子是炼了什么邪魔功法。
那黑汉子提着杀猪刀就朝秦玉冲来。
“小子,看清楚什么才叫剑!”
就在此时,黑汉子身上爆发出惊天剑意,手中的刀也仿佛变成了一把魔剑。
刀非刀,剑非剑,不重其形,御物无方。
稍一失神,刀剑相碰。
“碰!”的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将秦玉轰飞出去。
一刀之威,既带着刀势的滂沱,又蕴涵剑意的凌厉。
不可力敌!
但,逃?
能逃到哪去?
秦玉化作幻影,高速飞奔窜向黑汉子。
青玉剑身上闪着寒光。
二人距离迅速逼近。
“嘭!”
黑汉子突然变得残暴,嗖的就化为泡影,直扑秦玉,就像拿着一柄宽大重剑一般,横劈竖砍,大开大合。
嗖!秦玉在关键一刻,脚下一点,果断放弃攻势,宛若一阵微风,直接避让开这一扑。
同时手中的利剑直接一个斜刺,快如闪电,只要能刺伤他,秦玉就多了几分活命的希望。
一刺?
秦玉脸色一变,剑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就如刺中一块铁板一样,无法穿透。
同时黑汉子的的杀猪刀也是猛然一扫,避让不及,秦玉连忙横剑挡下。
嗖!强烈的冲击力令秦玉再次飞出去,身体狠狠的撞在墙壁上,嘭……
秦玉踉跄的爬起来,右手虎口已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但更加严重的是这一击彻底打乱了秦玉五脏六腑,波及到了经脉骨骼,就连心房内的通天建木也是一阵颤栗。
原本相安无事的死气突然躁动起来,瞬间淹没了雄雄火焰,经脉里到处都是四窜的死气。
而玄冥阴煞却失效,无法控制死气。魔功诡异,纵有师傅指导,修炼之人亦有爆体而亡或走火入魔的危险,更何况秦玉向来是自己琢磨。
有时候经验比天赋要更可靠一些。
就在秦玉疲于应对体内剧变时,那黑汉子却捂住心口,好似什么疾病发作。
这本是一个出手得胜的好时机,偏偏秦玉又自身难保,只能遗憾而过。
黑汉子裂开嘴巴哈哈大笑,一步步逼近。
“剑者,以心为剑,以意为形。”
“若是几年前,或许还能收你为徒,但……”
秦玉全然没了心思听他的指教,虽然刀剑合一的本事诡异莫测,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算了,算了,早点送你上路吧!”
黑汉子突然弃刀,右手掐住秦玉的脖子,左手抓在他的天灵盖上,手心处有一团黑气不断渗入。
黑汉子修炼的是一门魔道功法“黑泽化生”,炼制极境,只需一缕气息就能将人同化为一具行尸,他正是看重了秦玉的净明琉璃体。
黑气与略显灰白的死气相遇。
死气变得异常兴奋,疯涌着吞噬黑气。
而黑气就如被群狼围住的绵羊一般,瑟瑟发抖,无处可逃。
死气还不满足,顺着侵蚀到黑汉子的手心。
“啊!”
他惊恐的叫唤着,急忙想要摔开却为时已晚。
死气喷涌而出,瞬间将黑汉子包裹住。
在一阵惨叫声中,他死不瞑目,化作一具干瘪的尸体。
死气是世间最为阴邪的气源,是和灵气对立的存在,是魔道功法的天然克星。
秦玉不知其中缘由,只是玄冥阴煞自主流转。
死气纷纷回到秦玉体内,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