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大雨,雨点拍打着我的脸颊,就像鱼尾在抽打我,它压迫着我的呼吸。整整一个晚上,我在路上茫然而焦灼地奔走。
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躺倒在马路上,于是走进一家小酒吧里,准备把自己灌得烂醉。
“没想到阳光被我……”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恐惧和愧疚。这种感觉不只对阳光,还有Angel。
原来Angel一直不告诉我,就是怕我会像今天这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且,Angel还要在我面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保持她那活泼可爱的笑容。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以来Angel受了多少的委屈,过得是多么的辛苦。
还有龙泽对她造成的伤害,这种种压力全部压在Angel一个人的身上。她是一个女孩子,一个脆弱的女孩子。是什么信念让她如此坚强呢?换作以前的她,早就崩溃了。
是爱,是对我挚诚挚热的爱。是这份爱让她成熟,让她勇敢,让她坚强,而我却……始终不曾体谅过她。我从未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而Angel却心甘情愿地为我承担了本该我承担的一切。
我把自己灌得烂醉。心想,等我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幻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酒吧老板对我说:“小伙子,要不要我替你叫辆车回去?”
我似乎有些清醒过来,说:“我自己可以回去。”
付账的时候,我问老板:“如果爱一个女孩,但是她做了一些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你是否还会继续爱她?”
“没想过。”老板对我笑了笑,“爱一个女人,最好只爱她一个晚上。”
“可是我会。”我说:“我会一直爱到自己的心溃烂掉,不再痛了,心也没了。”
出门时,外面还下着大雨。我在这个风雨交错、雷电交加的夜晚走着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突然,我感觉全身无力,晕倒在了地上。
那个夜晚,我梦到了Angel,我梦到和Angel告白后接吻;梦到和她在雨中漫步;梦到了Angel在长长的铁轨边对我说,要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梦到了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趴在我的身边哭泣;梦到了和她在小溪里洗澡;梦到了她用酒泼我……还有她瀑布般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水一样的流泻下来,熟睡中的小脸贴在我的脖子上,那一小块温暖清香的肌肤。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昨晚喝酒的那个酒吧。
我看见那个老板正对着我笑,他走过来低头问我:“小伙子,你认为世上什么东西最珍贵?”
我想了想回答:“已经失去了的和永远得不到的都是最珍贵的。”
他还是对着我笑,说:“不对,其实很多人都是像你这样认为,但是他们都错了。”面对酒吧老板的笑脸,我有种神秘而亲切的感觉。他接着说:“只有能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
我低下头来,思索着这位老板所说的那些话。
“去找她吧!记住,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说完,他又对我笑了笑。
这时,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老板叫我带把伞去。但我没有。
我淋着雨回到家,突然,我清晰地发现Angel正站在我家楼下。大雨中的雨滴一点一点地从她如瀑布般的头发上倾泻下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花瓣似的身体在雨中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倒。
Angel看见了我,她坚难地跑到我的面前,说:“Cool,昨晚你去哪了?我在这等了你一个晚上。”
啊!我一阵悸痛,Angel居然在大雨中等了我一个晚上,我知道她很害怕打雷,她昨晚一定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我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Cool,不要再闹了,这种游戏不好玩,我们和好吧!”Angel以一种哀求的目光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继续沉默着。
“Cool,我求求你。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Angel缓缓地跪到了地上抱住了我的脚,说:“我们还是彼此深爱着对方的。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是还是请你原谅我吧!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那美好的时光,像从前那样快乐地生活啊!”
就在这时,那个酒吧老板的话不断的在我耳边回响,我很想对Angel说,Angel我爱你。我们从头再来过吧!但是我又会想到那晚Angel给我带来的耻辱,和龙泽对她造成的伤害,一直延伸到我心里,始终无法开口。
Angel经过长达半小时的苦苦哀求,见我始终都不动声色,终于心灰意冷地站了起来。
“Cool,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她的表情充满了悲愤。
“是的。”这是我今天对Angel说的第一句话。而且还是面无表情,非常冷漠地对她说。
我居然这样回答Angel!
Angel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个耳光甩到了我的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打我。我却像被麻醉了一样,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疼痛,甚至连头也没动过一下。
接着,Angel大声地对我吼道:“Cool,你这个大笨蛋!你冷血,我讨厌你,我恨你。”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现在已经离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背弃了整个家庭;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我的母亲被我气得还躺在医院里;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从来没打过我的父亲竟然狠狠地打了我两个耳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逃、遍体鳞伤;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我原来以为在你这里还可以得到一丝丝的安慰,你却……”
Angel大哭着,用手捂着脸转身跑去,近乎疯狂地在雨中奔跑。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那个酒吧老板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啊!对啊!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猛地抬起头,看到Angel的身影在大雨中奔跑。
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Angel为了我转眼间就失去了她的整个家庭。以后的生活该是多么辛苦啊!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再也没有人能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再也没有人会为自己的点滴进步而欢喜,为自己的任性而烦恼。从此没有了依靠,没有了可以撒娇、依赖的对象,没有了慈爱包容的温暖,只有自己,什么都要靠自己。生活太艰辛了,有各种各样她根本想象不到的危险和困难在等着她,每次都会让她措手不及,每次都有可能她彻底击垮。让她无处可逃。命运会一步一步地把她逼上绝境,直到她无路可走,还是不肯放过她。
“Angel。”我大叫了一声,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不要你理我,我要死掉;我要死掉,不要你理我……”她想甩开我的手,但是我抓得很紧。
“Angel,不要,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们从头开始。”
她奋力地甩开了我的手,大哭。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你想再一次失去我吗?”我大声地对她喊道。
她停住了。
我走上前把Angel抱入怀里,吻她。我把她抱得很紧很紧,用力地吻她,使劲地吻她。Angel闭上眼睛,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流出。
这时,大雨忽然停了。一条美丽的彩虹横跨在天空,好漂亮,好漂亮。
Angel的额头贴在我的胸口上,双手不断地捶打着我的肩膀,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捶打着。
我低下头,把脸轻轻地贴在Angel冰凉的头发上。
“Angel,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我的泪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流,“不管怎么样,我的怀抱永远是你温暖的家。”
“……”她没有说话,还是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我的肩膀。
“我们一起走,去我们想去的地方,过我们一直渴望的生活。”我指着彩虹对她说。
说完,我把Angel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