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看来看去，最后看中了一对红玛瑙的镯子。
“颜色喜庆，做工还不错。”秋萍萍这样评价，关键是价钱便宜不少。
她素来不知道这东西的价钱，只能转头询问丁香。
丁香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一副认可的模样。
她在转头去看陆元丰，发现他早已昏昏欲睡。
才忽然想到这厮是个财神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的？
她忿忿地和掌柜约定了，出了门叫丁香先跟宋程迎会怀恩堂套马车来。
自己则带着陆元丰到票号换银票，然后去取镯子。
“这东西真有这么贵吗？”秋萍萍一边把装镯子的锦盒收好，一边苦着脸问。
陆元丰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一般也就一百两银子吧。”
“什么！”秋萍萍立刻就要反身回去。
陆元丰一把抓住她：“干什么去？”
秋萍萍甩了几下没甩脱，急道：“回去找他理论啊！”
陆元丰松开她：“理论什么？刚刚你们是谈好了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秋萍萍怒道：“那你既然知道价钱，就看着我被人打啊？”
陆元丰却不急：“因为这个东西，在这里它就值这个价。”
秋萍萍懵了：“什么意思，不是刚说不值吗？”
陆元丰哼了一声：“这个东西在帝京不过五十两，若在当铺它就值十两。”
“要是到了皇城啊，一两银子就不错了，因为比它好的多了去了。”
“根本没人会在意。”
说着，他指着街面上道：“这里地处偏僻，交通闭塞。”
“人们还苦于毒瘴，每日里除了填饱肚子就是防止城墙外面的妖怪。”
“除了达官显贵，或者婚丧嫁娶，谁会多花那几个冤枉钱？”
“所以这东西在这，那是都可以用作传家的。”
“要你一百金也不算多了。”
秋萍萍虽然听懂了，但依旧气鼓鼓地道：“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呢？”
“果然满身铜臭，无情无义！”
陆元丰瞥她一眼：“铜臭我是没有闻见，但我并不否认。”
“可这无情无义么，你良心不痛吗？”
正说着，马车缓缓驶近。
陆元丰低声道：“看见了吧，安逸的生活也是要花钱的。”
“别以为在王府里吃喝不愁就当米虫了，钱还不是换个法子照样得花？”
秋萍萍默默地看着马车到了跟前，听他继续道：“有出就得有进，不然终有一天坐吃山空。”
帘子一动，丁香从里面钻了出来：“小姐，请上车吧。”
陆元丰笑着走到车辕边，伸手等着扶她：“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小静吗？”
上了车，丁香问：“小姐，小静是谁？”
秋萍萍眨眨眼睛：“是我的一个朋友。”
丁香笑道：“过两日老夫人寿宴，会有很多人来拜贺。”
“小姐何不请这位朋友来一同高兴高兴呢？”
秋萍萍一时语塞，只好道：“我们许久未见，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马车从街上一路驶过，从窗子望出去，外面的行人匆匆，街上商铺也算是生意红火。
到了王府跳下车，那边早有丫鬟来禀，说是郡主有请。
秋萍萍连忙回去换了衣裳，找花如雨去了。
“快让我看看，你去收了什么宝贝来？”
秋萍萍得知了自己的这件寿礼并不贵重之后，就觉得很是羞赧。
但总也禁不住她一再的追问，只好把盒子拿出来给她看。
花如雨打开盒子，把那对镯子迎着窗子看过去，非但没有嘲笑她，反而称赞：“没想到萍萍你的眼光还不赖。”
秋萍萍撅嘴道：“郡主就别取笑我了，这东西在王公贵族眼里本就不算什么的。”
把锦盒收好，花如雨正色道：“干什么偏要把自己放到别人的长处里去？”
“我就不信若比起跳舞来，王姐能赢得过我。”
秋萍萍被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说得一愣：“王爷会跳舞？”
花如雨叹气：“这些珠宝首饰，总是王侯们见惯了的。”
“因为他们每天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些。”
“但是要他们去分辨谷子和稻子，恐怕没有一个认得出。”
她伸了个懒腰：“若遇到大灾年，这些宝石能吃吗？还不是稻谷救人的命？”
秋萍萍点头：“那倒是了。”
花如雨握着她的手道：“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
“你能选出这么好的寿礼，就已经是很厉害了。”
“你懂得真多。”秋萍萍由衷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花如雨笑道：“王姐每次让我读书，我都是这么对付她的。”
“所以，后来她也就放过我啦。”
秋萍萍看她笑得灿烂，心里明白她这是宽慰自己，也感叹她的温柔贴心。
“别的事情都已经遵往年的旧例置办妥了，只是太祖母说今年要得个新鲜。”
花如雨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秋萍萍也没有什么主意，她经过见过的和花如雨相比实在是少之又少。
“没关系，你再想想，我们明日再说。”
花如雨眯起眼睛：“今天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街上的情况。”
“街上？”秋萍萍疑惑，“人挺多的。”
花如雨一脸羡慕：“那现在都是什么样子的？”
秋萍萍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好道：“两边是各种买卖铺子，人来人往的。”
“哦。”花如雨向往道，“真羡慕你能出去。”
秋萍萍这才想起来，郡主想要外出需要王爷或者太祖母同意。
看她这样子，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郡主，你多久没有出去过了？”
花如雨望着窗外的天空，眯起眼睛回想：“大概，五六年吧。”
“五六年？”秋萍萍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不过十七岁，竟然在这王府里被困了五六年。
“其实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慰她，“王府里什么都有，又安静。”
“王府里什么都有。”花如雨粲然一笑，“就是太安静了，没有人间该有的烟火气。”
秋萍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觉得郡主生长在王府，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清冷又贵气的生活。
可她确实也不知道，花如雨原本也是可以安于这座月宫楼台的。
如果没有见过那么真实的、热腾腾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