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这边的李载瑶,虽说天家儿女总是身不由己,她也早知道,可一想到自己将远嫁异国他乡,内心不由得惊恐,难以自平。
远离国土,无依无靠,两国交好就罢了,若是起了争斗,谁还会顾全她呢?政治之趋势,非一女子能决定耳,和亲远去,这一生注定是不顺遂。在父王说出那话时,她就一直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席散。
“阿弟,我不愿和亲,我不愿远嫁!”她已然带了哭腔。
“阿姐,勿怕,父王终究是没说让你去和亲的,明日,我去见母亲,问她该如何。”李载澈其实也知道此事几乎板上钉钉了,可也不能明白的说出来,否则阿姐定然难以接受。
李载瑶心中有事,走路都有些恍然。
人总是如此,一方面知道此事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之况,一方面又有侥幸,以为不然,会有转机。
可世间事往往像玩笑一般,你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当局者迷,殊不知,此时已然成定局了。
是夜,于些人来说,终究是不眠之夜。
第二日,李抒韫早起,平日里她是能赖床就绝不起,等到她梳洗完毕也得辰时末了。赖床这毛病其实并不难改,只是自己下不动决心易之罢了。
“殿下,起吧,今日可要与世子们一同进学的。”
……
“殿下?”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准备妥当。”她发着朦胧的音。
仙醴不由得发笑,“我们什么都已备全,就差一个您了。”旁边的芳甸也笑。
可这睡意正浓,难以消散。
“殿下?”芳甸凑近,“您可要快些,今日有鸡蛋羹和红豆粥,还有烧卖,您昨日心心念念的都在,再晚别说吃不上热的,可能想吃都没时间吃了。”
李抒韫完全是被她们给唠叨醒的,什么口腹之欲,她现在只是正困而已,别无奢求。
坐了起来,洗漱完毕,开始用膳,“好想吃豆腐脑”她想,吃着这个想那个,真是小姐性子,吃货本质。
饭后,她伸出胳膊腿儿,等着穿衣,
“我不穿这个,太过素淡,我要前几日做好的春衣,那个有些色彩的。”
仙醴又去侧间去取,
“殿下,可是这件?”
“是也”
坐在梳妆台前,自己画眉涂口脂,两个丫鬟梳理发髻。
见此情景,仙醴不由得文绉一回。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化峨眉,弄妆梳洗迟……
说到这一头乌发,她是悉心呵护的,每天晚上梳上百梳,能生发活血,每日皆持之。虽年纪尚小,当养生之道却通之,女人以养护保颜色,亦可再生颜色,这句话她深以为然。
这方面太医院王崇绝对是她的启蒙师父。
折腾了一清早,终于要出发了。学习都有伴读,李抒韫的伴读是她承安王叔家的女儿,李广徵(zheng,一声),她王叔一家子都喜欢武刀弄枪,女孩子亦如此,因而李广徵自是个外放脱朗,不愿意研究笔墨的。公主们大都不愿意与她一起。
一年家宴,王说,恬儿静姝,徵儿喜动,二人一起读书,互为补充求进,本王看着甚好,你们可愿?
二人小时便一起玩耍,这几年她出宫玩耍,多是去找李广徵。俩人趣味相投,自然是愿意的。想必王上也是看出来了。
可近日,李广徵随着父亲去边关查巡,本也不可能让她去,谁知她竟进宫求了王上,说是小女子心中也有家国,何况侄女乃李家女,更应为国效力,以表天下。王上被她这言辞深深打动了,金口一出“去罢,我李家有女如此,何愁不赏万年春!”
于是现只剩下李抒韫一人。
走到学宫,进去入座,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李抒韫靠窗,这可是个宝地,是她在投壶中赢来的!
窗子开着,外面有花,春天花香草甜,真是让人心情舒畅,檐上燕子低语,多添一番好风景。
那两个外客坐在前方新列的座位上,李抒韫前面正是蜀国世子,右前方是齐国太子,李抒韫从后面看不到蜀国那人面孔,只能看到后脑勺,嗯,蓝衣黑发,胸膛直挺,是一翩翩少年郎。
再将目光放向另外一人,
自觉心潮暗涌,虽只能看到侧脸,但他与别人不同!许是那夜灯火误人,其人并非黑如炭火!却也没有南方之人白嫩。眼窝深邃,鼻子挺拔,颌线俊朗,发髻用白玉簪收起,身着玄色衣袍。两腿阔开,有些放肆却又显贵气不拘。总而言之,李抒韫只觉得他有一种气息,给她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难道齐国人大都如此?
忽而,他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李抒韫心里惊起一片涟漪,或是被抓到偷看候有些不自然,又或是那人长相质态过于张扬,是固养在宫中的她鲜少见到的。她又马上低头翻书,简直是此地无银。
秦朝望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心想:南方的蝴蝶还真有些不同,而已。
李载瑶不像以往叽叽喳喳了,两人见面,抒韫喊了声二姐,她回了一声,就坐下了。
李载澈仿佛也有心事,想也不必像是为什么,一母同胞,血缘亲浓,遇事共分忧。
李明琛与伴读坐在载澈后面。
魏国公主世子自然不止他们,不过是因为长幼不一,难以兼顾,不在一起罢了。